这段时间绿禾算是在陈敬这里熟悉了。 余姐从不过问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只是每天热情满满地做饭忙碌,友善地叫她林小姐。
她从余姐那里了解到陈敬喜欢吃什么,偶尔也下厨做一两道,端上桌等他品尝。
“怎么样?”
“不错,你愿意做就很不错了。”
她听到他这么说,也开心地吃菜。
陈敬在床下、在外人面前,对她是那样礼貌和善。 这种和善近似一种宠爱,冲淡她对他的恐惧感。
在床上,在一些时候,她畏惧他。 畏惧他的年岁,畏惧他的暴力,畏惧那个让自己依赖着的上位者。
陈敬只要板起脸,严肃起来,她就要噤声了。 尽管她不懂这是出于一种自己骨子里的怯弱还是被陈敬驯化的成果。
陈敬经常不定时回家。 她偶尔睡着了他才回来。 他从不来她房间看她。
她会站在他房门口,沉默地站一会然后回房继续睡觉。 他洗澡时候,她有几次进了他房间,靠在浴室附近听里面地水声哗哗,听他哼着歌。
他没有她认为得那么老。 只是自己太年轻了。
他房间不上锁。 她常常趁他不在的时候溜进去看。
靠在墙上就静静环视,什么也不想,呼吸这间房间里的空气,然后退出去。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偷窥者。
这天陈敬照例回爸妈那里吃饭,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 夜里十一点多。
他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脸色疲惫又烦躁,电视里播放着种植水稻的纪录片。
陈老先生又“心脏病发作”,说来说去就是让他结婚。
他不排斥婚姻,他只是,总感觉自己还没这个冲动。
冲动到跟一个端庄的门当户对的人携手步入婚姻殿堂,说着我愿意然后晚上脱了衣服睡在一起。
绿禾下了楼,穿着棉纱白睡裙,小心翼翼走到沙发边看他。 看他脸色。
陈敬转过来瞥了她一眼,有点不悦。
“几点了,不睡?”
“你喝酒了。 你喝醉了。”他的酒气飘进她鼻腔。
陈敬暗灭了手里的烟蒂,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盯着电视看。
“你你你的。 听着烦。 ”
绿禾垂着脑袋,想了想叫他一声“叔叔。 ”
“换一个。” 对方不满意。
绿禾咬了下嘴唇,说:“陈先生。 ”
她叫得很轻声,声音幽幽地飘进陈敬耳朵里,他冷笑了一声,摆摆手叫她走近他。
她刚站到他面前,他便捏住她下巴,扫了一巴掌过去。
“什么先生会这样给你花钱养着你?”
“嘴巴不会说话缝起来算了。”
巴掌不算轻,在她脸上炸开,震痛在灼烧她。他的酒气熏到她面前,眼睛里有血丝,阴冷锐利,盯得她口水也不敢吞咽。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恭敬起来:“爸…爸爸。”
陈敬又甩了她一巴掌,她眼泪热辣辣的就滚下来,呼吸急促。
“主人。”
他举起手掌又要打,绿禾本能地要后退躲开,害怕地看他手。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称呼。
“不准躲。我打你你害怕也要站好。”
绿禾流着泪站好,摆正脸面向他。 身体绷得紧紧的。
陈敬一连三个巴掌打下来,打得她拽住衣角闭着眼睛闷哼掉泪。
他停下来又躺会沙发。 她哭着说:“那我该叫什么?”
陈敬看她忍着痛害怕地小声哭,像受了天大委屈。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烂掉的故人。
“叫什么都不好使。 现在不顺心,你就是来赌枪口的。 ”
电视转了节目,播放烂俗的言情片。 陈敬关了电视,表情阴沉暴躁。
他不开心。
她看到他的不开心。 她背着手站在他面前,闻着他的酒气,看他冒出头的胡渣,看他又抽出一根烟开始抽。
她说:“打我会让你开心吗?”梨花带雨的。
陈敬转过头踹了她一下,没好气地说:“滚去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