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物吃人!快离她远点!”
围观的村民们都看到了,女孩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没有丝毫预警的情况下,用手精准的挡下了来自背后的偷袭。
然后轻描淡写的一握,就从猎人的手上活生生的撕下了一大块皮肉,一点不剩的吸进身体里去!
看着村民们因为恐惧而退开,凯莎欲言又止,脸色很是难看,最后认命般的颓坐在地。
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知道狂猎是在救她,可这在别人眼中并不是自卫,反而更加坐实了她是“怪物”的事实。
凯莎心灰意冷,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要她活在别人误解的眼色下,她还不如去地底和真正的怪物战斗。
可她不理解的是,梅伊尔和她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在吃了苦头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仍要捡起剥皮刀向她挥砍而来。
那疯狂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狂信徒!
凯莎不想伤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乌玛的父亲,只能被动的躲闪着。
“梅伊尔,你个混蛋!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就在这时,人墙之外传来了一声喝骂。姗姗来迟的伊丽萨挤开旁人跑过来,她一把丢掉手中的火炬,紧紧抱住凯莎喜极而泣。
“凯莎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
“妈,我好想你呜呜呜……”
能够丝毫不在意女孩身上可怕虫甲的,只有血脉相连的母亲。不管凯莎变成什么样,伊丽萨都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母亲的到来则让凯莎无所顾忌的哭嚎出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些。
梅伊尔恨恨的看了眼重逢的母女俩,最终没有动手,而是将自己的女儿从地面抱起来。
“伊丽萨,凯莎把我家乌玛害成这样,我今天必须给我女儿讨一个说法!”
“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经过,绝不能冤枉了孩子。如果事情属实的话,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伊丽萨擦擦眼泪转过身,让凯莎把失踪这天的经历都讲出来。凯莎老老实实的说明白了,只是隐瞒了有关狂猎的部分。
可是这样就导致她跟踪邪教徒去到祭场的行为很没有道理,无论如何解释,乌玛都是因为跟凯莎去冒险才导致被先知抽走了记忆,因此村民们一致认为乌玛出事凯莎起码要负一半责任。
明明先知才是造成这一切始作俑者,收了村子的贡品还不肯放过两个女孩,村民们却反而将其撇得一干二净。
凯莎算是看明白的了,这些人的屁股全是歪的,已经心灰意冷的她也不想再辩解什么了,默默接受了这不公的判决。
起码,比起刚才千夫所指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伊丽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再把问题转移到先知身上只会引起众怒,迫于压力她只好先安抚众人:
“这事的确错在我家,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孩子溜出去酿成大祸。梅伊尔,你受伤了不方便,让我带着乌玛回家,帮你好好照料她几天。
到那时候我家丈夫也回来了,如果乌玛病情没有好转的话,我就让他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医生治好乌玛,期间产生的费用由我们家承担。
如果这样还是治不好的话…我会将乌玛当作自己女儿来养,视为己出照料她一辈子的。”
伊丽萨的答复让梅伊尔皱起眉头:“那凯莎呢?你全然不提你家女儿,难道是想包庇她吗?凶手就应该付出代价!”
“什么是凶手?凯莎也受到了伤害,她是受害者才对,你以为是她想变成现在这样的吗?是不是要把她从村子里赶出去你才满意?”
“犯了错就要惩罚,更何况她现在变成了怪物,村子也容不下她了。应该把她关起来,然后我带几个人将其押送到先知面前,把一切交给先知定夺。”
听到伊丽萨说要把凯莎赶出去时,梅伊尔并没有答应。
以凯莎现在的能力,就算一个人在荒野也能活得好好的,根本达不到惩戒她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别人帮助或是用规矩压着,他自己拿凯莎根本毫无办法。
但他的要求也被伊丽萨驳回了,这位母亲在保护女儿的立场上十分坚定。
“恕我不能答应,凯莎不止是我的女儿,同时也是卡萨丁的女儿。我不能跳过他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而你们也不能!无论要对她做什么,都要等到她的父亲回来再决定。”
伊丽萨强硬的甩出这句话,然后轻抚着孩子的脑袋让她不要害怕。
卡萨丁是她们家的顶梁柱,在村里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作为小有名气的沙漠向导,是他联系起了许多游牧民族,才让商队绕远路造访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是他带回了许多外界的消息,让村民知道恕瑞玛现如今的局势;也是他,将那些想要打拼的年轻人带出去,否则他们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山沟里。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这个小山村只会更加原始贫瘠。
梅伊尔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化着,就在凯莎以为他会执意要自己付出代价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的转身离开了。
“伊丽萨,我们彼此为了找孩子都一整天没合眼了,今晚就算了,我要带着乌玛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先按下吧,你一个女人谅你也做不了什么主,等你家男人来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这样最好。”
伊丽萨对着梅伊尔的背影点了点头,又对着在场各位深深看了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脸都记在脑海中。
随后她一言不发的推着牵着离开了原地,沿途的村民纷纷让道,唯恐避之不及。
回到家之后,伊丽萨点燃了蜡烛,母女俩坐在床边沉默以对,僵硬的气氛甚至不如在外人前表现的那么融洽。
半晌过后,伊丽萨皱着眉头发问:“凯莎,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呃。”凯莎噎了一下。她还以为母亲会先问她肤甲的事情,一下子被打个猝不及防。
“在失踪之前你的表现就已经很奇怪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想到要去跟踪那些邪教徒,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肯把原因说出来?”
“这……”凯莎支支吾吾的,母亲的话切中要害,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缺少动机的问题。
“连我都不能告诉吗?”
伊丽萨的追问让凯莎额头冒出冷汗,自己身上这身肤甲已经够骇人的了,要是给伊丽萨知道他还有独立意识,怕是连她这个女儿都不愿认了。
而且狂猎是真正的怪物,虽然他说的都是对的,可伊丽萨却不一定会这么认为。自己听信怪物的话这种事,本身就很容易遭到抵制。
就在凯莎六神无主的时候,狂猎开口了。
“说吧。”
“什么?”
“没关系,我的事可以告诉你妈。”
“你不怕被人知道你的存在?”
“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我和你?一家人?”
“呵,你觉得你这样子还能嫁出去?这也是力量的代价之一。”
孩子今年才十岁,根本没考虑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她对成为怪物的新娘并无抵触,因为父亲带回来的话本里就有人类新娘嫁给怪物后发现对方其实心地很好,只是受到了诅咒才变成了怪物模样的故事。
但是她对狂猎强行预定未婚夫的行为有些许不爽,凭什么一个人就擅自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
凯莎咬着指甲正想反驳呢,额头忽然就被温暖的手掌按住了。她回过神来,正好对上母亲复杂的目光。
“你这孩子,一个人在那说什么胡话?不想说就算了,别在那装病吓唬我,我实在禁不起这种惊吓。”
“妈,我其实……”
看到母亲心疼的模样,凯莎心切的想要得到对方的理解,不知作何解释的她索性就把事情全都抖了出来,反正狂猎都说可以说了。
女孩详细的给母亲说了她是如何找山羊找到怪物脸上的,又是如何从怪物那里得知村子正遭遇的威胁,最后怪物又是如何变成她身上的甲壳把她从地下空洞里救回来的。
在凯莎的视角里,狂猎除了一开始偷吃山羊以外,基本全是正面形象。
这魔幻的经历把伊丽萨都给听恍惚了,脸色变换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
“凯莎,你确定这不是你臆想出来的?”
“绝对不是,你看,他就在这里。”
凯莎将覆盖着肤甲的手臂伸到伊丽萨跟前,后者迟疑了一下将手掌搭在上面,用肌肤去感受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事物。
这是和之前隔着衣服触碰完全不同的感受,紫色的第二皮肤冰凉光滑,就像在触摸某种甲虫的外壳,那些发光的裂隙则给人一种伤口结痂般的粗糙触感。
“他承认了你才没有伤害你,要是换作别人,可能皮都要被扯下来一块。”
这触感实在说不上好,但凯莎的话让伊丽萨不禁哑然失笑,对狂猎的芥蒂也减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