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主簿正伏案处理公文,眉头微皱,似是对近来的干旱一事颇为头疼。
忽见一小吏匆匆而来,低声禀报:“大人,门外有一家仆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主簿抬起头,略一思索,摆了摆手:“让他进来,你且下去吧。”
小吏退下后,一名穿着青布短衫的家仆快步入内,恭敬地双手奉上一封书信,开口道:“我家老爷特意遣小的前来,邀主簿大人今晚于兴和楼一聚,有要事相商。”主簿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只见信上字迹工整,赫然写着王元丰之名,邀他商议干旱之事。
他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今晚我定会赴约。”
夜幕降临,兴和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二楼雅间内却是一派安静。
王元丰与主簿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道精致菜肴,酒香弥漫,气氛看似融洽。
两人先是寒暄几句,推杯换盏,面上皆是虚与委蛇的笑意,随后话题渐渐转入正轨。
“宋大人,近来干旱之事愈发严重,田间颗粒无收,百姓怨声载道啊。”王元丰叹了口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中却闪着试探的光芒。
主簿闻言,点头附和:“是啊,此事确实棘手,县尊也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奈何天灾无情,人力难为啊。”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隐隐察觉到王元丰此番相邀,恐不单为干旱一事。
王元丰笑了笑,话锋一转:“宋大人与县尊交情匪浅,想必对县尊的为人最是了解。不知大人可有何高见?”
主簿暗想“干旱之事可直接找县尊,却来找我,现在又问我县尊为人?”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假意冷哼一声,低声道:“哼,那不过是个虚有其表之辈,表面上忧国忧民,实则中饱私囊,干旱之事全无对策,尽是敷衍了事!”他这话半真半假,意在试探王元丰的真实目的。
王元丰眼中精光一闪,嘴角笑意更深,果然顺着话头接下去,压低声音道:“宋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我近日倒探听到一桩秘事,或许能助大人一臂之力。”他顿了顿,观察着宋主簿的神色,见对方并未露出不耐之色,方才继续道:“张村有一女子,姜氏,名义上嫁与一狗,现已博得孝义名声,得了朝廷封赏,实则……嘿嘿,暗地里与那畜生苟合,实乃伤风败俗之极!”
主簿闻言,心头一震,假意惊讶道:“竟有此事?果真如此,确是骇人听闻!”他心中却已明了王元丰的意图,暗自警惕起来。
王元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低声道:“宋大人,此事若抖露出来,县尊定然脱不了干系。当初可是他力推姜氏为孝义典范,若是被人知晓真相,哼,他这县令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他自不会直接找县令威胁,那是取死之道。
若有这宋大人从中周旋,以此事相威胁,逼县令打压那几个四处散布他谣言的死对头,实在易如反掌,他也可置身事外!
又道“我愿暗中帮助大人,架空这县令,助您更进一步,如何?”
主簿低头沉吟片刻,面上却装出一副意动之色,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若有闪失……”他故意欲言又止,试探着王元丰的底线。
王元丰哈哈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推至主簿面前,低声道:“宋大人放心,此事定万无一失。这点薄礼,权当是交个朋友,日后定有重谢!”那银票上赫然写着“五百两”的字样,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主簿扫了一眼银票,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贪婪之色,假意推辞两句后,便将银票收入袖中,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便勉为其难,尽己所能,造福桑梓!”他端起酒杯,朝王元丰举了举,笑意满面:“来,干了此杯!”
王元丰见状,心中大喜,举杯相碰,朗声道:“好!宋大人果然爽快!来,干!”酒席间,宾主尽欢,杯来盏往,气氛愈发热络,然各自心中却各怀鬼胎,暗流涌动。
县衙内灯火渐熄,只余书房内一盏孤灯,映得县令面上的阴霾愈发浓重,连日的干旱不解决,天降甘露徒留笑柄而已。
酒宴方散,主簿匆匆赶回县衙,步履间带着几分急切,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多神色。
待到书房门掩紧,他才躬身行礼,低声将王元丰与自己的商讨详情一一道来。
“大人,王元丰今夜在酒宴上言语间颇有深意,竟欲以姜洛璃之事威胁大人。”主薄声音低沉,目光小心翼翼地瞥向县令,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他说……姜氏被狗所污,如此丑闻,大人反而推举她为孝义典范,若传扬出去……”
县令闻言,猛地一拍书案,案上笔砚震得微微一颤,烛火也随之摇曳,映得他满面怒容更显狰狞。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满是不屑:“姜氏?那般端庄贤淑之女,气度不凡,怎会做出此等不堪之事,又有誓言作证,天象显现?此言简直是荒谬绝伦!王元丰意欲何为?”
他负手而立,踱步至窗前,推开窗棂,冷风灌入,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似要吹散他心中的怒火与不屑。
然而,院中黑沉沉的夜色却仿佛无边无际,压得他胸口一阵窒闷。
主薄见状,忙垂首作揖,小心翼翼地接话:“大人,姜氏再如何端庄,终是少女,如此年轻怎耐得住寂寞!焉知其中是否有隐情?下官以为,王元丰既敢以此事要挟,绝非空穴来风,况且之前也有类似流言,……大人不妨再想想姜氏当日所立之誓言。”
他不敢说出姜洛璃与阿黄大婚时的发现,他很确定那外表温婉端庄的女子已经被狗玷污了。
回来后他又查探了姜洛璃当日立誓的详报,细细琢磨后发现那女子简直淫贱到不能用言语形容……现在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
县令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转过身,缓缓走回书案旁,沉声吩咐道:“将当日关于天降祥瑞的详报取来,本官要再看一眼。”
不多时,主薄便从一旁的书架中翻出一卷文书,恭敬地递到县令手中。
县令接过,展开细看,目光扫过其中姜洛璃所立之誓言,字里行间皆是端庄肃穆,言辞恳切,似无半点不妥之处。
他冷哼一声,抬眼看向主薄,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此誓言并无不妥,你究竟何意?”
主薄低头,声音压得更低,似是生怕触怒县令,却又不得不言:“大人,下官斗胆一言……请大人假设姜氏果真已被狗所污,再细看此誓言。”
县令闻言,脸色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终究还是压下怒意,重新低头看向那卷文书。
烛光摇曳,映得纸上字迹越发清晰,“若有违人伦,愿此生被狗羞辱,永堕泥淖”。
他逐字逐句细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主薄所言的假设。
刹那间,他只觉字里行间似有异样,那原本端庄的言辞,竟隐隐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轻佻与放荡,仿佛姜洛璃并非立下什么庄严誓言,而是一个荡妇在被狗所污后,仍不满足,竟发誓要一辈子以此为乐!
他本就诧异竟有女子如此大无畏的以作践自己的方式去立誓。
“砰!”县令猛地将文书摔在案上,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怒:“怎会有如此荡妇!简直骇人听闻!”
他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书房内气氛骤然凝重,烛火摇曳间,他的身影在墙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冷风自窗棂灌入,吹得烛光忽明忽暗,更添几分诡谲之感。
主薄低头不敢直视,只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低声道:“大人息怒,此事尚未有确凿证据,兴许是王元丰故意构陷……只是,下官以为,若此事为真,恐对大人声誉有损,不得不防。”
县令目光如刀般锐利,他怎么会听不出主薄话里的暗示,狠狠扫向主薄,沉声道:“若此事果真属实,姜氏与王元丰,一个也别想好过!”他顿了顿,声音越发阴冷,“你即刻派人暗中查探此事。”话音未落,他却突然一摆手,眉头紧锁,沉声道:“罢了,此事不用查了。”
主薄立时明白县令的意思,若真查此事,恐会弄得人尽皆知,而且大人怕是已经确信此事了。
恭敬地接话,声音压得极低:“大人英明,下官也以为,当务之急并非姜氏之事,而是王元丰。此人既敢以此要挟,定是有所倚仗,若不及时遏制,恐事态扩散,难以收拾。”
县令目光微微一凝,缓缓点头,负手踱步至书案旁,沉思片刻,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说得有理。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让王元丰开不了口。”看向主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可有法子?”
主薄佯装思索片刻,随即抬眼,与县令对视一眼,了然于心,低声进言:“大人,王元丰这些年暗中经营,颇有些不干净的勾当,坊间早有传闻,而今又有人告发他私通匪寇,意图不轨。”
县令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冷笑,眼中怒意与算计交织,沉声道:“好,就这么办!明日一早,你多找几个人,扮作苦主,到县衙前喊冤,状告王元丰勾结匪寇,祸害乡里。切记,要闹得越大越好,务必引得满城皆知,而后迅速抓捕归案,莫让他胡言乱语。”
主薄忙点头应是,恭声道:“大人放心,下官定当安排妥当。明日下官亲自带队,前往王元丰府邸拿人,绝不拖延。”
县令微微颔首,目光越发阴冷,挥手示意主薄退下,口中低喃道:“王元丰,哼,既然想威胁本官,就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言罢,他转身坐回书案旁,烛光映得他面容半明半暗,眉宇间满是阴郁之色。
主薄退出书房,轻掩上门,步履匆匆地离去。院中夜风依旧呼啸,卷起几片枯叶,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发出细碎的声响。
书房内,县令独坐孤灯之下,手中紧握一盏茶盏,茶水早已凉透,却无心饮下。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案上散乱的文书,脑海中却翻涌着无数思绪,王元丰若被拿下,此事或能暂缓,可姜洛璃却如一根刺,始终扎在心头,挥之不去。
窗外,夜色更浓,远处的更鼓声低沉而悠长,似在提醒着时间的无情流逝。
县令握着茶盏的手缓缓用力,又猛的重重砸在桌上,溅起一片水花,怒道:“姜氏……你这荡妇简直下贱至极!”
远处,几声犬吠断断续续传来,夹杂在风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县令眉头微皱,他拿起一卷文书,强迫自己静心阅览,可那字里行间,却仿佛总浮现出姜洛璃在狗胯下不知羞耻反以此为乐的放荡模样。
翌日清晨,县衙内一片忙碌,主簿早已召集了几名心腹捕快,低声布置着抓捕王元丰的计划。
院中寒风凛冽,吹得几人衣摆猎猎作响,主薄站在石阶上,手中紧握一卷文书,目光阴沉,声音压得极低:“记住,今日之事务必闹得沸沸扬扬,苦主要喊得凄惨些,围观的百姓越多越好。待时机一到,便直奔王元丰府邸,拿人时切不可手软,务必让他无话可说!”
捕快们纷纷低头应是,个个神色肃然,唯恐有半分差池。
主薄转头望向县衙大门外,天边晨光微露,远处已有三三两两的百姓聚集,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嘴角微微一勾,随即一挥手,示意众人即刻行动,几个“苦主”模样的汉子已换上破旧衣衫,脸上抹了些泥灰,手中拿着状纸,作势哭天抢地,朝县衙前奔去。
与此同时,王元丰一大早便驱车前往张家族老府上,言辞恳切,面上挂着谦卑的笑意,手中奉上厚重的金银礼盒,口口声声称姜氏孝义感天动地,圣上亲笔题字褒奖,乃是天下罕见的贤女。
他又叹道:“我王家庄上下,无不仰慕姜氏德行,若能请姜姑娘亲临现身说法,教化乡里,实乃我等之幸!”
族老捋着花白胡须,看着一边王元丰送来的一车厚礼,颔首应允,命人传信给姜洛璃。
王元丰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狞笑,低头告退,心中却已盘算好了一切。
姜洛璃接到消息时,正立于院中,手持一卷书册,面容平静如水。
她身旁一只黄毛大狗阿黄懒洋洋地趴着,偶抬起头,似也察觉到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送信之人将王元丰之邀一字不差地转述,姜洛璃听罢,秀眉微挑,嘴角却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自然清楚王富户此番邀请绝非善意,可她偏偏不惧,淡淡应道:“既是乡亲仰慕,我自当前往。”言罢,她低头轻抚阿黄毛颈。
待到午后,姜洛璃一身素衣,带着阿黄,乘一辆简朴马车,缓缓驶向王家庄。
王元丰早早等在庄门前,毕恭毕敬地迎上前来,脸上堆满谄媚笑意,连声道:“姜姑娘亲临,实乃我王家庄之荣幸,快请,快请!”他身旁几名家丁也纷纷低头行礼,个个作出一副恭顺模样。
姜洛璃微微颔首,目不斜视,步履从容地随王元丰入内,阿黄紧随其后,低声嘶吼,似在警告周遭蠢蠢欲动的目光。
一行人穿过庄内长廊,绕过几座假山池塘,终于来到正厅。王元丰笑容可掬地请姜洛璃入内,随即一挥手,示意厅中下人尽数退下。
厅门吱呀一声合上,气氛骤然一变,原本喧嚣的厅堂只剩四人。
姜洛璃目光平静如湖,扫过王元丰那张陡然阴冷下来的脸,又落在他身后的两人身上——一个是满脸麻子的泼皮,目光带着刻骨的仇恨,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另一个则是正朝她挤眉弄眼正是昨晚的的采花贼,二人皆是曾见过她身子的熟面孔。
张麻子在此是因为天降甘露之后,姜洛璃感天动地而名扬四方,后来又得了圣上亲赐的孝义牌匾,成了人人称颂的典范。
可他却因散布谣言,污蔑姜洛璃,惹得村中人人喊打,连李三财都不待见他,几无容身之处。
走投无路之下,打算拼一把投靠王富户,他有一日躲到王元丰必经之路,在王元丰经过时立马窜出抱着王元丰的大腿不撒手,涕泪横流,嘴里直嚷嚷:“王老爷,那姜洛璃就是个被狗骑的下贱货,旁人都被她蒙蔽了,只有我知道真相,你要相信我!”
王元丰正为自家谣言之事头疼,闻言眉头一皱,满脸厌恶,挥手示意手下将其拉开,喝道:“姜氏之事,我亦在现场亲眼所见孝义感动天地,你还来我这里搬弄是非,给我把他拉下去,打死勿论!”说罢,抬脚狠狠踹了张麻子一脚。
张麻子眼见要被拖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王老爷,那天我也没被雷劈死啊!那荡妇确实被狗操了,要是老天要证明那娘们的清白,又怎会不应我的誓言?”王元丰闻言一怔,心中一动。
两个誓言互相矛盾,一个应验,一个却未兑现,这事确有几分神异,便暂且留下了张麻子,权当一条狗使唤。
起初,王元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近来他王家谣言愈演愈烈,生意连连受挫,往日积存的名声已快荡然无存。
急需找破局之法,便又想起张麻子的旧话,遂派了那采花贼去暗中探查虚实,若真有此事,县令怕是得株连九族。
此刻厅中,张麻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阴阳怪气地开口:“骚货,咱们又见面了。啧啧,被狗操还能操出一块牌匾,你这贱货假装贞洁贤淑女,骗过所有人,老子不服不行!”他的声音沙哑而刺耳,字字如刀,带着无尽的恶意与羞辱,厅中回荡着他的笑声,猥琐而阴毒。
王元丰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挥手低喝:“闭嘴!”他转头看向姜洛璃,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声音却带着几分阴冷:“姜姑娘,些许跳梁小丑,不必放在心上。今日邀你来此,自是知道目的。你那事……嘿,已然知晓被我等知晓。只要你肯立下字据,承认那事,我便不为难你,当然也也不会向外透露,你依旧是孝义可风的典范,如何?”
他的话虽温和,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仿佛已将姜洛璃吃定。
张麻子听罢,急切地插嘴道:“王老爷,光是字据哪够?不如让她现在就当着咱们的面被狗骑,一边被操一边写下她被操的事实,那才叫有诚意!”他的声音猥琐而急促,满脸血污的脸上露出狞笑,似已迫不及待要看到姜洛璃受辱。
王元丰闻言,猛地转头,眼中杀意一闪,狠狠瞪了张麻子一眼,低喝道:“蠢货!这里何时轮到你多嘴?”
他抬脚狠狠踹在张麻子胸口,张麻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却仍不死心地哼哼着:“王老爷,我这也是为您着想啊……”王元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强压下心头怒火,心中暗自盘算:这蠢货留着也是个祸害,待此事了结,定要让他彻底闭嘴。
至于姜洛璃……哼,待证据到手,压下那些谣言后,再慢慢玩弄她不迟。眼下,还是先稳住这婆娘,逼她签下字据为上。
他转头看向姜洛璃,语气阴沉:“姜姑娘,字据一事不容推脱。你若识相,便好生配合,否则……哼!”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直指姜洛璃,打算武力威逼,已然撕下所有伪装姜洛璃站在原地,面上依旧镇定如常,目光清冷如冰,似未被王元丰的威胁所动。
然而,她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让她感到难以言喻的刺激。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麻子方才那猥琐而恶毒的话语——“一边被狗骑,一边写下被操的事实”——这话如毒蛇般钻入心底,勾起她藏匿最深的幻想。
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眼睫低垂,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春意,素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似在克制某种隐秘的情绪。
王元丰见姜洛璃久久不语,只当她是被吓住了,心中暗自得意,收起几分狰狞神色,扯出一抹虚伪的笑意,欲再出言安抚:“姜姑娘,我王某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要你签下字据,……”他的话尚未说完,躺在地上的张麻子却再次沙哑地叫嚣道:“王老爷,那骚娘们在那发骚了!她脸上那红晕,八成是心里头正想着被狗操呢,哈哈哈!”
王元丰闻言,脸色骤然一黑,眼中怒火暴涨,转身几步上前,再次狠狠踹在张麻子胸口,怒喝道:“我让你说话了吗?让你说话了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张麻子被踹得惨叫连连,双手抱头连连求饶:“王老爷饶命,小的再不敢了,再不敢了……”王元丰冷哼一声,强压下怒火,转身正欲再对姜洛璃说话,而此时的姜洛璃也已从方才的幻想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目光清明中透着一丝讥讽。
“王老爷何出此言?”姜洛璃声音清冷,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妾身受圣上所赐牌坊,孝义之名天下皆知,王老爷不信我,反倒信身边一个泼皮无赖和一个采花贼?”她的话语如刀,字字直戳一边看戏的采花贼。
方才还沉浸在姜洛璃那瞬息万变的神情中——从昨晚的骚浪模样,到方才的端庄高洁,再到此刻眼底隐隐露出的春情,采花贼看得啧啧称奇,心中甚至生出几分调情的念头,频频朝姜洛璃使眼色,似想在这诡谲的环境中与她玩一出猫鼠游戏。
然而,听到姜洛璃这番话,他心头猛地一紧,暗道:坏了!昨晚太过得意忘形,暴露了身份,被这娘们抓住了把柄!
王元丰一脸震惊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采花贼,眼中杀意渐浓。
采花贼见状,慌忙摆手,急切地辩解道:“我没有!我不是!王老爷,您别听这娘们胡言乱语,是她被狗操出幻觉了!”他的声音尖锐而急促,满脸冷汗,显然已乱了分寸。
不待采花贼继续辩解,姜洛璃冷笑一声,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嘲弄:“他是不是你某个小妾口中的表哥,或是表弟?”
她的话如雷霆般炸响,王元丰本就因家中女眷不检点而疑窦丛生,此刻闻言,脸色登时青黑一片,心中已信了九分。
姜洛璃见他神色有异,嘴角微勾,继续补刀:“是不是还说他探查本领极强,专会窥人隐私?”
“够了!”王元丰猛地大喝一声,眼中怒火熊熊,手中的匕首微微颤动,似已压不住杀意。
采花贼见势不妙,急忙叫道:“姐夫,您别听这娘们胡说!她就是被狗操了,被咱们知道后故意转移话题!”
然而,王元丰哪还听他辩解,猛地转身,手中匕首直指采花贼,眼中杀意尽显:“你还敢狡辩?!”采花贼大骇,慌忙躲开,身形一跃,竟直接跳窗逃窜,嘴里还丢下一句恶狠狠的咒骂:“小骚货,你给我等着!”
姜洛璃看着采花贼滑稽逃跑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绝美的容颜在烛光映照下更显明艳动人,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那一瞬,厅中尚在喘息的张麻子不由得看呆了,露出痴迷之色,嘴里喃喃自语:“这骚货……是真他娘的会勾人……”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王元丰已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杀意再起,张麻子立时噤若寒蝉,缩在地上不敢再吭声。
待王元丰再转身看向她时,姜洛璃依旧展露笑颜道:“王老爷,人都跑了,您还不追,不然日后又得传出什么奇怪的谣言?”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如尖针般刺入王元丰心头,激得他眼中怒火翻涌。
他咬紧牙关,强压下心头不快,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心中暗自盘算:先让人抓拿那采花贼,再把介绍的贱人控制住,待收拾了这些烂摊子,再来慢慢逼迫这姜洛璃!
他绝不容许任何把柄落于人手,更不容许家中丑闻外传。
王元丰刚迈步走到厅门前,准备唤人追捕,哪知一家仆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满脸惊慌,急切道:“不好了,老爷!一大堆官差闯了进来,见人就抓!”
王元丰闻言大惊,心头猛地一沉,以为主簿之事败露被泄,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头问家仆:“可知是谁人带队?”他心中已打定主意,虚以委蛇,大不了破财免灾,今日怕是要大出血了。
家仆支支吾吾,低头小声道:“小的急着来报信,没看清……”王元丰大怒,狠狠骂道:“废物!”随即收起匕首,强自镇定,快步出门,朝大门而去。
待刚到院前,便见一群官差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刀剑寒光闪烁,脚步声急促如雷,院中下人早已吓得四散奔逃。
王元丰止步,定睛一看,只见一熟悉的面孔缓缓踏步而来,竟是主簿宋大人!
他心头一紧,强扯出一抹笑意,拱手道:“宋大人,这是何意?”
主簿宋大人面无表情,二话不说,冷喝一声:“拿下!”一群官差立马蜂拥而上,将王元丰团团围住,铁链哗啦作响,眨眼间便将他控制住。
王元丰大急,疯狂挣扎,嘶声喊道:“宋大人,何故如此?”
主簿冷笑一声,朗声宣布:“王元丰私通匪寇,图谋不轨,县尊有令,缉拿归案!”王元丰一听,挣扎得更加厉害,满脸通红,怒吼道:“你们这帮一丘之貉,竟污蔑于我!”
挣扎间,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主簿瞥了一眼地上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竟还私藏凶器,意图刺杀,罪加一等!拖走!”
几个差役闻言,更加用力,其中一人抡起棍子,狠狠敲在王元丰腿上,王元丰痛呼一声,嘴里仍然大骂不休,另一人立马上去扇了两巴掌又塞了块破布堵住了王元丰的嘴,拖着他消失在院落的尽头。
主簿看着被拖走的王元丰,眼角余光却扫到从前厅缓缓走出来看热闹的姜洛璃,心中暗道:“还好来早一步。”
他又担心王元丰是否已拿到什么把柄,面上却不露声色,快步上前,朝姜洛璃寒暄道:“姜姑娘,怎会在此?王元丰那凶徒可有伤害姑娘?”他的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几分试探。
姜洛璃微微一笑,温婉地垂下眼睫,声音清柔如水:“多谢大人挂念,民女无事,只是应邀过来配合宣传事迹罢了。”
她的神情端庄得体,纤手轻抚鬓边碎发,肤如凝脂,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主簿闻言,暗自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意:“那便好,姜姑娘孝义之名,天下皆知,若有半分损伤,岂非我等之过?”
姜洛璃闻言,眼波流转,嘴角微勾,反问道:“大人今日带人前来,可是为了何事?”她的语气平淡,目光却直直锁在主簿脸上,似要窥探出几分端倪。
主簿微微一怔,随即正色道:“王元丰涉嫌私通匪寇,县尊有令,即刻缉拿归案,绝不容他继续为非作歹!”,姜洛璃待他说完眼神朝角落一撇,低声道:“那儿还有个帮凶。”主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张麻子缩在厅角,满脸惊恐,瑟瑟发抖。
主簿会意,冷哼一声,朝身旁差役一挥手:“拖走!”几个差役立马上前,将张麻子如死狗般拖起。
张麻子一边被拖走,一边扭头朝姜洛璃求饶,声音沙哑而绝望:“姜姑娘,小的错了,小的再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他的眼神卑微而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