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月,二十岁,中文系大三学生。
朋友们总说我长了一张“初恋脸”,白净,眼睛像含着水的小鹿。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张脸的主人,内里有多么不堪一击。
我有人群恐惧症,尤其害怕在众人面前演讲。
下周,我有一场至关重要的课程展示,关乎我的学年绩点。
光是想到要站上讲台,面对黑压压几十双眼睛,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辅导员王老师看出了我的窘迫,私下里把我叫到办公室,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小白月,这有位苏老师,他不是心理医生,更像个……潜能开发顾问。”王老师压低声音,“他帮过好几个有舞台恐惧症的学生,效果特别好。你去试试,就当为了你的绩点。”
我捏着那张写着“苏哲”和一串号码的纸条,像是捏住了救命稻草。
苏哲老师的工作室藏在一栋现代感十足的写字楼里,没有挂牌。
我忧虑地敲开门,开门的男人让我微微一怔。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
他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睛深邃温和,仿佛能洞悉一切。
“是白月同学吧?请进。”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质感,不低沉,却很沉稳,像秋日午后的阳光,让人莫名心安。
工作室里没有压抑的学术气息,反而像个舒适的起居室。柔软的地毯,宽大的布艺沙发,还有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
我紧张地攥着衣角,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坐我对面,而是选择坐在我身侧的单人椅上,一个不会让我感到被审视的安全距离。
“王老师都和我说了,”他开始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你不是害怕,白月,你只是……身体里积蓄了太多能量,却不知道如何正确地释放它。那种心慌、手抖,其实是你身体在告诉你:‘我准备好了!我充满了力量!’,不是吗?”
我愣住了。第一次有人这样解读我的“恐惧”。“能量”?“力量”?这个说法新奇又……令人向往。我一直以为那是懦弱。
“来,我们做个小练习。”他引导我,“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最放松、最舒服的地方。可以是家里的床,可以是海边的沙滩,任何地方都行。”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外婆家午后的院子,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下来,暖洋洋的。
“很好,”他的声音像有魔力,引领着我的思绪,“感受那里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你的皮肤上……听,是不是有微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你深深地吸一口气,闻到了吗?空气里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膀沉了下去,呼吸也变得深长。
“就是这种感觉。现在,想象你带着这种感觉,站上了讲台。台下的不是审判你的眼睛,而是一片……温和的、模糊的光晕。你不是在背诵课文,而是在和一位老朋友分享你最喜欢的故事。你感到无比的自信、从容、享受……”
在他的描述中,我真的仿佛看到了那一幕。
我感觉自己口齿清晰,思维敏捷,甚至享受着那种掌控全场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的自信。
“记住这种感觉,白月。把它刻在心里。”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清晰、笃定,“就是现在,当你感觉最好的这一刻……”
忽然,我感觉右手手背上传来一阵温和的压力。
他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按在我手背虎口的位置。
那个触感很轻,却异常清晰,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将此刻所有美好的感觉——自信、平静、强大——全部汇集到了那一个点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我睁开眼,还有些恍惚,但内心确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
“一个星期后,在你上台前,”他微笑着看着我,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完全信任你”,“如果感到紧张,就用你的左手,像我刚才一样,按住右手同样的位置。那个开关,会帮你找回现在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周,我几乎是怀着一种神圣的期待感度过的。
展示那天,当我站上讲台,看到台下的人头时,熟悉的恐慌如期而至。
心跳开始失控,手心冒出冷汗。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想起了苏老师的话。
我悄悄把手背到身后,用左手拇指,用力按下了右手虎口的那个“开关”。
奇迹发生了。
一股暖流仿佛从那个被按压的点瞬间涌遍全身。
恐慌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代的是那天在沙发上感受到的、无与伦比的平静与自信。
我的大脑一片清明,准备好的讲稿流畅地从口中倾泻而出。
我甚至能微笑着和台下的老师同学进行眼神交流。
那是我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展示。
掌声雷动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苏老师,他是神。
我立刻预约了第二次见面,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想去……感谢他。
再次踏入那个工作室,我的心情截然不同。我像个雀跃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想与他分享我的成功。
“我做到了!苏老师,谢谢您!真的太神奇了!”
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请我坐下,给我倒了杯花草茶。“不是我神奇,白月。是你自己很棒。我只是帮你找到了你本来就拥有的力量。”
他赞许的目光让我感到无比的愉悦和满足。
“不过,”他话锋一转,“那只是解决了表层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就限制了你,让你认为自己‘不行’?”
我愣住了,摇摇头。
“是‘规则’。”他缓缓说道,“从小到大,我们被无数的‘规则’束缚。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在公共场合要穿着得体……这些规则像一层层的壳,把你最真实、最强大的自我包裹得严严实实。你觉得,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灵魂,能真正自由吗?”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深奥,但我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逻辑走。
“我们来做下一步的练习。”他看着我,“一个关于‘打破束缚’的练习。你信任我吗,白月?”
“我信任您!”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上次的成功让我对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很好,”他点点头,目光落在了我的脚上。我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小皮鞋和一双棉袜。
“鞋子,”他轻声说,“是规则最基础的象征。它把你和大地隔开,让你无法汲取最本源的能量。它规定了你必须‘体面’地行走。现在,我想请你,脱掉它。感受一下,双脚与这片柔软的地毯真实接触的感觉。”
我犹豫了。在别人家里,尤其是在一位异性老师面前脱鞋,这似乎……不太礼貌。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在脑中拉响了警报。
苏哲仿佛看穿了我的迟疑。他没有催促,而是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再次用他温和的指腹,轻轻按在了我右手虎口的那个点上。
瞬间。
那股熟悉的、强大的、令人安心的暖流再次涌现。
脑中那些关于“礼貌”、“规矩”的念头,在这股暖流的冲击下,瞬间变得可笑和微不足道。
是啊,他在帮我打破束缚,释放真我,我怎么能被这种肤浅的“规则”绊住呢?
不礼貌?
不,这是一种进步,一种解放。
我感到的不再是犹豫,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
我顺从地弯下腰,解开鞋带,将那双象征着“束缚”的白色皮鞋脱下,放在一边。然后,是袜子。
当我的脚心完完全全贴上那片柔软、厚实的地毯时,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从脚底升起。
苏哲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充满了肯定:“看,这不是很舒服吗?你抛弃了一条无意义的规则,换来了更真实的感受。你做的很好,白月。”
我点点头,内心充满了被认可的喜悦。我不仅不觉得尴尬,反而为自己“勇敢”地打破了束起而感到一阵隐秘的自豪。
我光着脚,坐在他的工作室里,觉得今天的阳光,似乎比上次更加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