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她不爱我

“真真,不是妈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看看你现在正是应该拼搏的时候,这么早结婚咋的好?”

童真看着向来把他当心肝疼的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自己,仍是一脸倔强,冷着脸不说话。

他就不懂了,他自认从小被惯得脾气不是很好,可他在生活中其实也没多大毛病,在感情上也从不糊弄别人家的姑娘。

为什么就不能同意他和蔡乐乐的婚事?

难道结了婚后他就不能继续打拼事业了?

“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这混小子现在就是鬼迷了心窍!童真啊童真,你以为只要你想法简单,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和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你那个女朋友,现在读书靠着家里,以后嫁过来就靠着你,她能做什么?能给你带来什么?你还不够强大,羽翼还不够丰满,你可以照顾一个女人,可你能照顾一个家、一个大家族吗?”

在后来的很多时候,童真都会想起他爸爸对他说的这番话,会反省、会深思、会自责。可当时的他是怎么做的?

和父亲当场大吵了一架,在哭得泣不成声的妈妈面前,任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父亲把烟灰缸甩过来砸破了脑门儿。

流着血也只是抹掉,回房间把数张卡和几件衣服塞进了背包。

在父亲的破口大骂之下出了家门,母亲哭着追出来拉住了他的手,他也只是转身抱了抱母亲。

告诉她,等他将来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一定会回来报答她的。

没了家族光环的照耀、没了爷爷和父亲时刻的耳提面命,童真第一次有了获得自由的感觉。

蔡乐乐是他的第二个女友。

不可否认,她真的很单纯,初恋、初吻、初抱、初夜,她几乎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

现在他们两个人不小心搞出了人命,他喜欢她,不想伤害她,自然要对她负责,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儿。

得知他为了她和家里闹了决裂,蔡乐乐那个傻丫头,居然也从家里背了个包跑了出来。

她说,她愿意跟他走。

她说,她能跟着他吃苦。

她说,我们两个人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于是他们到了台湾。

好在他在台湾也有几个朋友,找了点关系,他把蔡乐乐送进了台湾某国立大学。他则进了朋友的公司从中低层干起。

刚开始,他们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如鱼得水的。

但是很快,他就觉察事情不妙,他带来的卡竟全部被冻结了。

就连他从小到大用来存零钱的卡也刷不了了。

一定,一定是他父亲在背后搞的鬼。

可他能说什么?

是他自己放弃了童家大少爷的身份,要靠自己打拼一番成绩给他们看的。

出门不能刷卡,这的确给他和蔡乐乐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由于蔡乐乐年龄不够,再加上她又怀孕两个月了,在学校难免会被一些长舌妇在背后冠上未婚先孕、作风不良的标签。

蔡乐乐哭,他又忙于工作,只能拿卡给她,让她刷着玩儿。

可现在卡不能刷了,蔡乐乐下课后回家就是在家流泪,见到他回家,第一时间就是扑到他怀里,和他说今天在学校又被某某同学戳脊梁骨了。

起初他是真的心疼,疼这个长得不算顶漂亮,但容貌娇憨值得人惯宠的未来老婆。

可时间一长,他就有些无法忍受了。

试想谁在外面看了别人一天的脸色,辛苦工作跑了一整天的业务,回家还得照顾一个泪人儿的情绪?

不仅如此,这个泪人儿几乎没有一点儿的自理能力。

肚子饿了,也不顾自己是孕妇身份,拆了零食就着泡面就开吃,连外卖也不带叫一份儿。

见他回家,不是掉金豆子就是吐槽抱怨。

他问她怎么不给自己做点儿好吃的,她的回答是:人家从小就没做过饭嘛,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我?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做饭吃?

他一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不也不会做饭?

可,他还是黑着脸进了厨房。

渐渐地,倒也会学会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

买菜、淘米、洗菜、切菜、炒 菜,最后盛好饭,哄着她多吃几口。

有一次急着出门忘了把菜给她弄进便当盒,回家看见掀了盖子的便当盒依旧放在灶台上,旁边几盘早就凉透了的菜还是摆在那儿,动都没动。

她回家,难得哼起了歌儿。

面对他的质问,她开始委屈地掉泪,“谁让你不给我准备好便当盒,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西餐了,今天和同学去吃一顿西餐怎么了?”

他顿时又心软了,柔声哄着她:“宝贝儿,我不是不让你吃西餐。可你总得顾着点儿肚子里的孩子吧?你看我起了个大早给你准备了营养的午餐你不吃,非得去吃一顿贵死人又吃不饱的西餐。咱现在卡里的积蓄不多,等过段时间我升上总监涨工资后,我一定带你去吃顿好的,行不? ”

她这才破涕为笑,跟他点头保证以后不再在外面乱花钱。

他以为日子会在他升上公司总监一职后顺风顺水起来,可就在他参加完庆功宴回家的那晚,出事了。

打蔡乐乐的电话,刚开始还打得通,到后来任他再怎么打,都是关机状态。

他开车去她的学校,看了她的课表知道她今晚在某间教室上的课,可进去时才发现她人不在教室里,抓着她的同学问,各个摇着头表示今天下午之后就没再见过蔡乐乐。

那晚,蔡乐乐彻夜未归。而他,坐在沙发彻夜未睡。

第二天中午,蔡乐乐回来了。她哭着说,她吃了同学递给她的快乐丸。她哭着说,孩子被她不小心流掉了。

双眼通红的他意外的没有狂躁暴怒,也许是累到了极点,他和蔡乐乐提出了分手。并把在台湾刚买的公寓转赠在她的名下。

再次见到蔡乐乐是一个月之后,她跑到他朋友的公司找到了他,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也许是内疚,也许是可怜,也许是悲悯,几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一块儿,他终究上前抱住了她。

她向他保证以后会和他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跟当初那群带她嗑药的同学玩在一块儿了。

他信了她,而在他们和好的那一个星期里,她的确做到了。

很乖。

每天下课后会在家等着他回去。

仍是不会做饭,但会叫外卖,把外卖摆进餐盘内,冷了就放进微波炉热给他吃。

她提出周末一起去垦丁玩,他也答应了。却不知这一趟垦丁之旅,竟是死神在向他们招手。

车上,蔡乐乐愈来愈亢奋。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抢过她手里的药盒看清楚时,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真的变了,她不再是当时那个单纯的她,她已经上瘾了!

她解开了安全带,兴奋地朝他扑来,抱着他的腰身乱蹭。

就在他掰开她的手的那一刻,蔡乐乐忽然松开抱住他的手,趁他不注意和他抢起了方向盘,脚也跟着到处乱蹬,朝着油门一踩……

她走了,她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如果不是当时心气正盛的他执意要脱离父母的掌控,带她一走了之,是不是后来的她也不会被教坏,学人家磕了药,甚至还弄丢了自己的性命。

悲伤,却流不出眼泪;心痛,却无人可说。

裤腿空荡荡的一小块,彷佛在嘲讽自己,看吧,这就是你想要自由的代价。

直到一个女人走进了病房,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强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在他以前生活的圈子内并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然而眼前这个女人,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因为漂亮放在她的身上,显得太过肤浅。

美,第一眼惊心动魄。再看,则幻化成了浓醇的红酒,欣赏不够,总想着贪心地品尝一口。

事实上,后来的他的确贪心了。

而他贪心的对象,竟还是一个靠着自己坚强过日子的单身小妈妈。

一个因为同情他怕他想不开才照顾他的傻女人。

从一个正常人到一个靠着假肢行走的人,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需要很大的承受能力。

他一步步地学习着适应,即使疼痛难忍也咬着牙走下去,彷佛这样是一种赎罪,一颗煎熬的心会好受一些。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摔,把楼上的安秋凉给惊得跑了下来。

在救护车上,她握着他的手,小小的手放在他大大的手心里,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温暖的温度。

再次出院后,他和她略略提及了自己的家庭背景,以及他和刚和好的前女友蔡乐乐之所以在垦丁出车祸的原因。

他说着,她听着。

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安安静静,不插嘴,也不作评论。

这让他有些迷惑,哪个女人不是听到他家的背景不是表面上强装镇定,就是瞠目结舌。

但是她呢,到底是装傻还是丝毫对他的身份儿不带半点儿兴趣?

知道她有一个被逼自杀的好朋友,和一个被她拒绝之下决定出国深造却遭遇飞机失事的异性友人,他的心居然在那一刻疼痛了起来。

不是为了她的朋友,而是因为她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蛋上出现了无助的悲伤。

她从来不提她肚子里宝宝的父亲。

只有在讲到她小姨和肚子里逐渐成型的宝宝的时候,她的表情才会变得丰富。

本就长着一张祸害人间的小脸,这么一笑,真真让人无法抑止的心跳加速。

两个月,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人的目光彻头彻尾地追随着另一个人。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带动他的情绪。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笑是那么富有感染力,能让他光只是看着她笑,他也能跟着笑起来。

相处了两个月,他清楚得很,安秋凉不同于他以前碰到过的那些女人。

她很坚强,即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到医院产检,她从来不会抱怨一句,好像她似乎都做好了自己一个人一辈子的准备。

他很好奇,到底是哪个傻逼男人甘愿放走这么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女人?

安秋凉不提,他也装作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反正在他们那些个圈子里,连把外面声色场所的乱七八糟女人娶进来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闹过,可最后人还不是进门儿了?

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老的含饴弄孙,小的恩恩爱爱。

他若是把安秋凉带回家,只要他不介意,从小惯着他的家人就算一开始不同意,可最后还是会接纳她和孩子的吧?

况且他不说孩子是谁的,又有谁能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呢?

可他童真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敏感如她,并不会轻易接受他人的感情。

甚至连拒绝的话都不说一句,她就如此决绝地捡了点儿行李,用行动告诉他,她从来没对他动过心,更别提喜欢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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