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怀孕已有七个月的时候,在傅唐逸早有计划的安排下,他们搭乘私人飞机直飞德国。
对于他这个打算让她在德国生产宝宝的计划,秋凉也是在半路才得知的,最初内心带着各种不解以及对他私下安排竟不与她商量一声的埋怨,不是不闹气不生气的,然而在听了他早就打造好的“育儿计划”之后,自己不但一肚子怨气彻底消散了,一颗心更是充斥着满满的他给她带来的感动。
以至于她常在想,恐怕这辈子她只会越来越爱这个叫作傅唐逸的男人了。
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一周的时间,秋凉就先提前住进了医院,而傅唐逸自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
这天吃完了家里的阿姨做的营养午饭,在秋凉的耍赖撒娇外加眼泪的攻势下,只许媳妇儿在室内活动的“夫管严”傅唐逸总算是点了点头同意陪她到医院楼外溜达两圈儿。
没办法,德国的冬天温度着实太低,零下20多度的低温,积雪又深又厚,饶是他平时再怎么惯着自家的小媳妇儿,到这时候也不想她被冷着冻着。
但当她提到闺女儿啾啾便瞬间泪眼汪汪,却倔强着一张素净的小脸撇过脑袋不愿理他时,叫他的态度如何还能强硬得起来?
给秋凉足足裹了两件白绒绒的棉大衣,蹲下身子为她套上一对儿厚实的雪地靴,又替她分别戴上防护耳罩、保暖手套后,上下打量一番觉着没缺啥“傅先生”牌温暖护罩,这才满意地牵起媳妇儿的小手,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的衣袋内,另一只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身,带着她到医院楼外的空地儿上走走。
一走到室外,秋凉就用力地挣脱牵着她的那只手,在傅唐逸急促的低喊声下快步走出了他的限制范围,蹲下身子用隔着手套的手儿捏了一团大大的雪球儿往傅唐逸身上砸了过去。
然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见到某人被雪球儿砸得猝不及防的模样,秋凉积在心里的小怨气小郁闷刹那间化为乌有。
要知道,在国内天天得喝着婆婆每日特地精心熬制的各式各类大补汤的她,出了国不但没逃离这种幸福的“厄运”,在傅某人无时无刻密切的关注下,有时候她连做梦都彷若还在吃一些对身子有补的果蔬和炖品。
更令她难过的是,因为要到德国待产,这边的气温又实在太低,每天下午五点不到整个天都乌漆漆一片儿,所以即使自家的闺女儿在知道妈咪要离开她一个多月的时候哭得一直在噎气儿,她都没舍得下心提前带她出来。
虽然每天都能和傅唐逸过着二人世界,依旧是蜜里调油的过着每一时每一刻,但终究是已为人母的心境,她始终惦念着国内的小闺女儿。
隔着视频,啾啾从一开始见到她的脸孔会哇哇大哭,到现在会嘻嘻笑着跟她分享她每天在幼稚园里和其他小宝贝儿们又玩了什么小游戏、认识了哪个大字。
一提到有没有想妈咪呀?
她就会小声地说想,紧接着一双骨碌碌的漂亮眼睛就会立马盛满水花,最后又是一通哇哇大哭。
视频两边的大人,爷爷奶奶那边负责哄着嚎啕大哭的小宝贝儿,傅唐逸这边只能一边叹气一边把自家红着眼圈儿的小佛爷搂进怀里轻哄一番。
弄得秋凉现在想她想得紧,可又不敢再在小啾啾面前提到想她的事儿,不然,她这个小宝哦,又要哭个泛滥了。
而她也很没有骨气的一想女儿就要偷偷抹眼泪。
好在很快,公公婆婆就要带小啾啾到德国了。
现在见到傅唐逸一袭黑色长风衣上有白雪打落的痕迹,她顿时笑得不能自抑。
他那回过神来一脸的无奈又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揉了一团雪球儿又调皮地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不过这回没砸准,反而让担忧她会不会受冻的男人大跨步向前把她抓了回去。
“好了,这气儿也透完了,外边温度太低,咱还是回室内去吧。”傅唐逸看着她一张冻得无一丝血色的小脸直皱眉。
秋凉可不依,“唔,不嘛,你都把我打扮成跟只企鹅似的,还在那儿担心些有的没的!”
傅唐逸只好放开她,转身到不远处不知在衰败一片的花丛内找些什么东西。
再转身回来的时候,秋凉望着他手里拿着的一支细瘦的树杈,眸子里写满了迷茫与不解。
“喏,许你在地上画几只小猫小狗,画完了就得乖乖跟我回去。不许再往我身上砸雪球了啊,雪水都弄湿衣服了,等会儿抱着你又要嚷嚷着不舒服不让我抱了。”
前一句还是令人哭笑不得的超级幼稚话语,后一句就让秋凉只剩嗔他一眼的份儿了。
什么啊,明明他自己才是恨不得24小时和她能黏在一起的牛皮糖,说得好像她老嫌弃他似的。
都说一孕傻三年吧,她这都开始二度怀孕了,更是傻得不行,还果真是接过了他手里递过来的枝桠,准备在雪地上大作一番。
事实上秋凉不仅没有一丝舞蹈基础,在作画上亦是一窍不通。
故只好搜索一下脑海中的图画形状,在一片雪白的画纸上以一根树杈画了几个搞怪的表情符号。
而活了小半辈子的大男人,更是从未想过,他竟然会有一天跟个二球儿似的陪着自家媳妇儿蹲在雪地里,嘴边挂着对她宠溺的笑,耐心地看着她画一些小儿科的表情符号,凝视着她娇艳动人的脸蛋着迷得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
正当秋凉要开始画第四个表情时,她蹲着的身子动了一下。
“老公……
“嗯?”傅唐逸听到她的呼唤,从沉浸在对她的痴迷里醒了过来。
“弟弟……好像要出来了……”
早在秋凉生宝宝之前,傅唐逸就已调动他圈子里的人脉,安排最靠谱的人事待命。
林勤峰的未婚妻是这家德国高级私人医院的主治医生,年纪轻轻在医学界上已颇有些小成就。
在林勤峰再三的友情力荐自家最佳靠谱人选之下,傅唐逸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温馨建议。
当然,考虑到他的媳妇儿能在年龄相仿又谈得来的医生面前放松心态更顺利的生产。这才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
故虽没料到秋凉会突然破了羊水,但经过一番强烈的呼吸调整后,傅唐逸随即抱起媳妇儿步伐沉稳地快速往医院楼内走去。
只有从他矫健的背影后边看,才能发现这个在人前向来强大的男人其实已掀起了一阵凌乱的尘嚣。
下午一点整,当阵痛来得愈来愈剧烈时,在郑杏儿的建议下,傅唐逸小心翼翼地把秋凉放上了移动病床。
郑杏儿见到自己曾见过几面就深深觉得气场慑人的大男人此时正紧握住他毕生最爱的女人的手,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甚至紧张得额上竟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不由地微微一笑。
转头便用流利的德语指挥几名德国护士把秋凉推进早就准备好的vvip产室。
傅唐逸握住秋凉冰凉的小手,紧随其后。
在进入宽敞明亮的vvip产室内,望见那口洁净如新的超大浴缸时,秋凉原本紧攥着傅唐逸的手不由地收了一下。
“宝宝不怕,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傅唐逸轻轻回握住她的小手,柔声安抚着她。
在一阵疼痛过后,秋凉想起自家老公之前给她分析的水中分娩的各种好处,这才渐渐松开了因疼痛和紧张而紧皱的眉头。
在郑杏儿的吩咐下,傅唐逸扶着秋凉下了病床,让秋凉以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他的身上。
“嗯……”
然而不过片刻,一阵接一阵更加强烈的痛感随之袭来。
傅唐逸见她因疼痛再次咬紧牙关,不由焦急地问背对着他们正在调试着浴缸水温的郑杏儿,“该死的!小郑,有没有能让我媳妇儿疼得不那么厉害的方法!?”
正在亲自给浴缸放水调节最佳水温的郑杏儿听到这句有损他傅先生高智商形象的话,不禁噗嗤一笑,一道要杀人的眼刀子瞬间朝她横了过来。
她赶紧收起了嘴角弯起的弧度,一本正经地对她未婚夫的铁哥们儿说道:“秋凉这是宫缩,等会儿等进了浴缸,你家小小宝出来了她自然就不疼了。”
秋凉听到因她疼痛难忍而分寸大乱的老公遭到外人不客气的暗讽,不仅没有同情他,反而跟着轻笑出了声。
傅唐逸见她露出一抹笑靥,心口微微一松,压根儿没在意自己现在的状况,亦或者说他现在眼里除了秋凉,其他多余的包括他自己都不在他的注意范围之内。
也不顾自己身上穿的是多么昂贵的外套,直接撸过衣袖给她擦拭着她额上的汗珠。
“老公,小宝和爸妈要到了吗?”
“嗯,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和小小宝一块儿出去了。”
秋凉靠在他的怀里,察觉到原本躲在肚子里的小小宝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往宫颈处直冲而下,有些吃力地偏头望瞭望窗外,联想到方才在医院楼外还未来得及替肚子里的小小宝画上表情符号的一片雪白。
他们的小宝在九月份出生;他们的小小宝在一月份出生。
秋凉忽然笑了。她仰头对面前一脸心疼看着她的男人说:“老公,我们的小小宝就叫傅安一白好不好?”
傅唐逸像是识透了她眼里的狡黠,俯首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好。”
只要他们母子平安,还有什么是他傅唐逸不能轻易应一声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