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雨打萍

烟丝袅袅,萦绕着朱红香帐。

层层幔帐笼罩的卧榻上,仙子婀娜挺秀的胴体无力趴伏,而在那两瓣弧如新月的弹挺臀间,竟有着一根粗壮硕长的物事,正插在她缓缓淌着白浊的臀眼中不断进出!

“呵……呵……”

弄玉闭着眸儿,轻轻呻吟着,雪白娇躯伏在床榻,那对挺翘得分外高耸的屁股蛋子都无需撅起,本身就撑起了惊心动魄的浑圆弧度,被撞击着晃晃荡荡,肉波颤颤…

啪啪啪……

淫靡激烈的臀胯撞击,连同仙子难以抑制的的婉转哼声,仿若天籁,不停刺激着男人潜藏内心深处的野性兽欲。

一股股浓郁清香的处子蜜汁,哺滋哺滋地从两具结合肉体的缝隙里溢流而出,与那进进出出不断研磨的白色泡沫互相融溶,营造出黏腻淫靡的媾和景象。

“嗯…哼嗯……”

吹弹得破的俏脸溺着片片潮红,弄玉美眸里也盈盈泛着前所未有的迷蒙,一波波有如潮水纷至沓来的快美之念,正不断侵蚀着她的娇躯,尽管这并非其愿。

“该换个地儿快活了!”

伴随着弄玉娇躯绵软无力地瘫倒下来,白亦非喘息着向后一撤,将那久战不怠汁液淋漓的肉枪“啵”的一声拔了出来。

“嗯……”

菊穴股道随着肉棒的抽出瞬间通畅,弄玉下意识的轻吟一声,酥媚入骨,哪还有半分清冷孤傲的仙子气质,而那孱弱的菊眼便像是酒桶底拔掉了塞子一般,汩汩春泉不住外流,随着那白皙修长的美腿向下流淌,配上她先前那声娇吟媚态,清艳无双的仙子此刻已然变成了让人欲焰横流的尤物,白亦非越看越是心动,刚才的那点儿疲态瞬间消散,胯下肉枪再度昂首,魔手轻扬,在弄玉泛满青春热情的肌肤上游走了起来……

“啊…嗯…嗯嗯……嗯啊……”

白亦非手段高明,指尖游走时轻捻细挑,技巧之老练,自不是这已然陷入爱欲狂潮的仙子所能抗拒,再加上弄玉身体本就处在情欲高烧的折磨下,连番潮吹泄身也未能让体内的欲火尽泄,在这般熟练的爱怜之下身子骨不断扭动,喉间不断发出近乎沙哑的媚吟,幽谷之中不住泛出缕缕春泉,似乎正饥渴万分地渴求着男人的进犯……

血衣侯勾嘴一笑,先是在那娇嫩湿黏的菊穴上揉了揉,后又抚上那满是春泉的处子初穴,指尖对准那红嫩羞涩的仙子蛤穴轻轻研磨,为肉棒的插入做最后准备。

“不…嗯…这里不行……”

这一刻,虽是心志模糊,神色迷离的弄玉也猛地惊醒了过来,匆忙用手去抓住白亦非粗壮的手臂,试图阻止对方的举动;修长雪白的葱指也紧紧挡在了蜜洞入口,想要阻止对方的插入。

作为女子最圣洁纯净的禁忌之地,处子蜜穴的危险警醒了弄玉。

哪怕此前被淫贼破菊带来何等强烈的快美,也无法彻底麻醉了她此刻坚贞拒绝的心神。

但可惜,失去了内力后,柔弱无力的纤纤少女,又如何能抵挡淫魔的肆虐。

一晃眼,弄玉就感觉自己两瓣臀股间,一条炙热狡猾的肉舌突然向着蜜穴袭击了过来。

“既然你说这里不行,那本侯就先舔到你说行为止!”

“嘤~~”

她白嫩诱人的胴体瞬间紧绷,俏脸绯红。

“呲溜……”

舌头沿着蛤嘴嫩痕,自下而上,轻轻舔吮了一下。

弄玉不禁觉得下体一热。

那抹勾芡着晶莹腻液的湿润嫩穴,微微开阖,娇羞地流出了更多的汁水。

“呲溜…呲溜……”

腴润蜜蚌的软糯雪肉、柔嫩润凉的舌尖触感,还有那潺潺美妙的幽穴清液,无一不刺激得白亦非越舔越快,一刻都无法停下来,仿佛要舔化了这甜蜜可口的处子肉壶。

“嗯……嗯……”

弄玉娇媚哼动着,被分开的一双玉腿疯狂地摇摆收缩,挤兑纠缠的颗颗足趾,表明了她那最为敏感的处子蜜穴,此刻正遭受着何等激烈的快感冲击。

来不及多想,浪潮又来临了……

她忽地扬起臻首,随着一声又长又腻的娇呼声,双腿绷得笔直,一道水箭径直从花穴喷涌而出,直浇得白亦非劈头盖脸的到处都是!

“哈哈哈!小骚母狗,这就又尿了一回?”

白亦非缓缓将弄玉放了下来,嘴角带着邪笑,得意审视着她那带着片片绯红的绝美俏脸,香汗淋漓的整具胴体浑身雪肌漾着晶莹,胸前两个圆滚滚的大奶子颤巍巍,峰峦顶端嫣红耀眼的小小蓓蕾,似在引诱男人来赶快采攫。

“啪!!!”

弄玉胸前的傲人乳峰突然被甩了一巴掌,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反弹力,白亦非伸出双手,攀上这对浑圆雪白,一边慢慢揉捏,一边笑着说道:

“小母狗,是不是被主人肏得很爽?”

“想不想,被主人肏一肏,你那发情流水的小骚屄?”

“说话!”白亦非狠捏了她一下大奶。

虽然是在神智迷离的状态中,但是身体的疼痛却还是能够感觉,弄玉惊呼吃痛下,身体开始本能的想要避让,但是她每有一下挣扎动作,却又被白亦非用力拉住,压在胯下。

“小母狗,到了现在,还不老实!”

“既如此,本侯也没耐性了,就让你知晓下厉害!”

这种始终难以驯化的不屈仙子,反倒让白亦非欲火变得越加高涨。

他直接伸手就拽着弄玉的奶子,将她从床榻拉起。

两根手指死死揪着拉伸变形的乳尖,就好像是钓着上钩的鱼一样,活生生将弄玉娇躯提起,一路拉下了卧榻。

“啊!痛、呃!松手!呃啊!”

丝毫不顾弄玉哭出声来的痛呼乞求,白亦非径直将她拉到了窗边,然后随手一推,就将她压倒在了一张案桌上。

他向后拽着单手,扼住弄玉粉背,直将她压得脸面贴桌,肉臀高翘,见得此状,厉声冷道:

“敬酒不吃,偏要尝尝罚酒的滋味……”

被迫趴在桌上的弄玉,只能分开站立着两条笔直的修长肉腿,白如玉柱,把挺翘的香臀高高地拱起,露出已经被操弄得湿淋淋的腿心蜜处…那肥嫩饱满的肉缝腻唇初遇外物,弄玉猛从荒谬迷醉中惊醒,蛮腰扭转,想要挣脱。

然而凭她的功力,又怎能震开此刻暴虐的血衣侯。

粗壮兴奋的肉屌抵在弄玉的翘臀上,缓缓顺着她的臀沟轻抽,对着那紧致湿润的蛤嘴顶撞起来。

与此同时,白亦非用手掌不停的对她的臀瓣狠狠抽打起来,落下一个个鲜红手印。

“啪、啪、啪!!!”

火热疼痛的敏感,夹杂着即将被强暴失身的悲苦,让弄玉只能趴在桌面,哽咽地流下颗颗泪珠,咬牙切齿地恨道:“淫魔,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呵呵!那本侯现在,更得好好抓紧机会了!”

在蜜洞门户上略微磨蹭几下,将龟头沾染上润滑爱液后,白亦非胯下用力一顶,对准蛤唇嫩肉往内一压,肉棒当即就挤进了弄玉娇嫩湿腻的仙子美穴中。

才刚顶入一小小截龟头,登时,一股强烈的夹吸感就从阳具顶端上传来。

那尚未开发过的处子玉壶格外细窄,两瓣娇嫩蛤唇与湿密细腻的蚌肉,构成了销魂难言的蜜洞肉套,使得白亦非不得不暂时停下动作,缓和了一下那突然爆发的酸爽快感。

“呃嗯!!!”

而弄玉那脆弱敏感的处子花穴,哪里经过这样的粗暴入侵,伴随着下身犹如撕裂般的剧痛传来,她禁不住惨叫一声,强烈的疼痛使得她咬紧牙关,一双美眸中蓄着泪水恨意:

“好疼…好、好疼…你个禽兽…你这个该死的淫棍…啊……”

弄玉疼得连连惊叫,一双白皙的手臂撑在案桌上,想要向前逃离。

“跑?你以为,还能跑的了?!”

“别忘记了你的身份,小母狗~”

他双手轻松压制住意图挣扎的弄玉,阳物往前一压,又继续没入了一段。

“还不乖乖趴下,让主人好好为你开苞!”

整颗龟头已经将花穴前段撕扯开,几乎压到了她的处子薄膜前,只要他再往前一顶,就可以彻底得到弄玉的身子。

“呜呜呜……”弄玉被钓的如火焚身热的难受,呻吟变得如同哭泣一样,浑身都用不上力气,狼狈的瘫倒在桌上,桌面并不大,她的头都大半伸到了桌外。

“停下!”

就在此时,一道充满着厌恶的嗓音响起:

“你这个禽兽!给我住手!”不知何时恢复了的杜菁,强撑着虚弱的娇躯爬起,身形踉跄,语气却分外坚定,试图阻拦白亦非继续残害别的女子。

就差那临门一枪,白亦非都能已经感觉到,龟头顶在了那一层又软又嫩的薄膜上:只要他再用上一点气力,就可以破了胯下这绝美仙子的身子。

但是偏偏就在这时候,多了个扫兴打扰的角色——侧目看向坏事的杜菁,白亦非冷峻阴狠的眼神里不由透露出几分杀机。

“何时轮得到你个贱奴在此放肆?!”

“滚!”

他随手运功,只见着刚站起身的杜菁手腕上闪过一抹红光,随即就在血奴印的控制下,猛地撞向了一旁的柱子,砰得一声震响,跌倒在地,头顶几条赫然醒目的殷红蜿蜒流下。

“这下,可没人打扰了。”

白亦非冷哼一声,接着腰背轻移,肉棒堵塞住弄玉的花穴洞口,慢慢抽动起来。

一圈圈紧致强韧的膣肉被强有力的顶入挤开,弄玉瞬间剧痛得身体发麻,被迫向外撑开的一双修长美腿也颤颤发抖,口中无声地急喘呻吟着,不断在趴伏的桌案上胡乱扭动。

此刻带着怒气的白亦非,已经丝毫没有之前的耐性了,双手猛地前伸,粗暴抓扣在弄玉那圆硕如桃的蜜臀上,咬着牙不断尝试着前顶,试图将花径膣腔里的所有阻碍都彻底扫除。

“嘶…果然…是个罕见的名器……”

哪怕是曾品尝过众多女子的他,此刻也不得感叹这具仙子名器,是何等的紧,就像是将数条湿布死死拧卷在一起,看似腻滑糜软,实则牢不可破。

而且那软嫩湿腻的甬道肉壁,从各个方向齐齐发力,牢牢黏附住阳物,正随着弄玉恐惧出离的呼吸,有节奏地用力收缩锁紧着;甚至由于害怕,那一圈圈处子膣肉还变得更加紧致难耐了,宛如牛筋,死死箍紧摩擦着白亦非的龟头,形成了一场艰难的拉锯对抗。

“哼嗯…本侯还不信了…插不进去……”

越是如此,白亦非那熊熊燃烧的征服欲望,便越发强烈。

即便有着许多能让女子乖乖松开蜜穴宫房的淫邪法子,但此刻,他偏偏要采用最直接暴力的一种,强行征服这处子肉穴!

“啊啊~~好痛…不…停下…啊~~”

最为重要的仙子禁地被强行侵犯,悲痛难言的弄玉哭喊着不断用力,连带下体蛤嘴和膣腔都齐齐收缩起来,似要将白亦非的肉棒绞杀一般。

世所罕见的名器肉穴,以堪称骇人的力度,奋力绞住撑开蜜洞的邪恶肉根,竭力阻挡着它前进;然而在淫肠深处,却总有着些沉溺在肉欲渴望里的蜜软膣肉,偷偷却违背着主人的意愿,迎凑亲吻男人粗壮的龟头。

激烈的性器磨蹭使得膣腔内部逐渐发热,那一点点变得糜润软糯的蜜穴肉璧,犹如被无数蚁虫攀援爬行着,那种自内而外的奇痒实在致命,蜜壶嫩肉都被刺激得咕噜咕噜地翻腾起来。

单纯洁净未经人事的弄玉,在肉欲的催情效果下,哪里能够禁忍的住,虽心不甘愿,但是娇躯却是正随着欲望的引导做出了回应,身姿轻摆,纤腰轻扭,雪白浑圆的翘臀摇晃,轻轻的摆蹭,想要让那根粗壮凶猛的阳物蹭到更多的地方,方便给自己止痒。

正跟弄玉进行亲密接触,白亦非对于身下仙子的细微变化,自然也察觉到了,当即轻轻一顶阳物,用龟头在她处子薄膜上碰顶了一下。

“啊!!”

处女膜被肉棒顶压带来的刺激与疼痛,又让弄玉口中禁不住地惊呼了一声。

白亦非的双手五指张开,对着弄玉的圆硕饱满的玉臀狠狠狠揉了一阵,俯瞰着绝色仙子那光滑如缎、洁白如雪的玉背,他忍不住心中淫虐,大手抬起对着那弹性十足臀肉拍下。

“啪!!”

“啪、啪、啪…”

……

“白亦非!你这个衣冠禽兽!”

杜菁嘴角溢着血迹,匍匐在地,却依然倔强地抬头怒视着对方,咬牙恨道:“迟早有一日,我会亲手把你凌迟千刀,挫骨扬灰,撒到家乡的沂水里喂鱼……”

“不…我…我才没有…你滚开…啊……”

另一边,弄玉拼命鼓催力气,却只能仰头用言语反驳,可话还没说完,腿心蜜凹就火辣辣地一疼,一枚圆钝粗壮的龟头无视着重重阻隔,撑开紧闭花唇,顶撞研磨起了处子薄膜。

丰沛酸美之意,哗地一下撞入脑里,蜜穴吸啜似的一张一合,被肉棒猛地顶出了一柱糜艳花浆,淅淅沥沥地,淋湿了阴阜和肉腿。

白亦非搂着胴体软瘫的赤裸仙子,手指伸入那团软腻无比腿心嫩肉,蘸了蘸黏腻汁浆,放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冷冷一声,窃笑道:

“处子阴精…还是少有的极品啊……”

然而正当血衣侯准备进一步,彻底夺取弄玉处子之时,顷刻间,三分危险的寒意从背后传来,他蓦地偏过了脑袋,本能地转身闪躲。

“砰——”

下一瞬,一尊铜爵便从白亦非耳边飞过,猛地砸在旁边的卧榻之下。

咵兹一声,撕裂了幄帐轻纱。

白亦非看了看洒得满床狼藉的胡乱酒水,浓眉压眼,转头又看向杜菁,眼神里充满了怒意与不解,仿佛有一头觉醒的嗜血恶蛇正冷冷地盯着对方。

“你在找死。”

血衣侯的声音在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阴冷和凌厉。

以往凭借着靡人心智的独门手法,再加上血奴印的控制效果,他可谓是无往不利,但今夜美事却被面前这个贱奴三番两次地打搅了,让他生出浓浓的杀心。

杜菁没有害怕,努力支撑着娇躯矗立,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

她用尽全身力气,抄起一尊更大的铜罍,想要全力将它掷出,却力不从心,连连踉退几步,才能勉强举过了头顶。

然而,白亦非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身形如箭般射出,直冲而来。

“砰……”

一股罡风突从他身上爆发,将杜菁猛地弹开,撞在了墙上。

浓厚凶煞的寒气在他手中聚集,俨然是打算一掌毙命。

就在此时,恰逢阁楼外传来了个人声。

“侯爷,有事来报。”

“讲。”

“大将军府急传,请侯爷一叙。”

“嗯?”

说话的是侯府管事,消息自不会有假。

话音刚落,白亦非就停下了动作,转而皱眉思索起来,为何这姬无夜突然深夜来邀,偏偏还如此之急…奈何几番翻倒,他也并未想出什么结果,尽管十分不满好戏被打搅,看来也只能应约往赴了。

看了看各自躺倒的两女,左边的杜菁额头挂着血迹丝丝,已然昏死;右边的弄玉则是紧闭着双眼,呼吸凌乱,额头布满汗珠,双腿还在无意识地互相磨蹭……

既然兴致已尽,今夜就此作罢。

反正都已是囊中之物了,也不差这两三个时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临走前,他还是给弄玉喂下了一颗真正的销春愁。

“把她和杜菁一同锁起,严加看管。待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

“哼,待本侯回来,定要好生驯化!”

寒楼深锁,可怜两女,不知前路命途如何……

……

……

时间回到日落时分。

这还是韩非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在紫兰轩门前,大半条街道都沾满了人,闹闹哄哄的,比茶水摊都热腾。

他倚着窗沿向下望去,打眼数罢,足足站了五六十号人,衣着光鲜,把门口空地挤得满满当当的。

“嗐呀,彩蝶姑娘!求求你,就让我见一面,就一面!”

只见着个身材短胖的男人被推了出门,却依旧努力从拥挤的人群中再度钻了出来,一把拉住女子的胳膊,彷佛对方就是救苦救难的土地娘娘似的哭诉道:

“要是再见不到玉琴仙子,我死了的心都有啊!”

“之前已经说过了,仙子近日偶感风寒,不便登台,故此谢绝了这几个月的表演,还望大人谅解,不要再为难奴家了…”彩蝶眼看也有些为难,见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开始起哄,她只能勉强拽开男人的手,想要再解释两句。

正此时,二楼上方却远远传来了一道熟媚冷艳的女声,使得所有人都不由噤声。

“孙帮头,何必如此失态呢?”

“紫兰轩地方虽小,可也有自己的规矩。你好歹也是个行船掣帆的生意人,这番强闯,已是无礼,若再被新郑满城的人耻笑,可就不值当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道女声,居然是传闻中神秘优雅的紫兰轩之主,那位据说风情万种艳绝人寰的大美人。

他们纷纷回味起那嗓音,只觉媚得诱人,又有些冷意,难以捉摸。

“可这这这…哎呀!”

男人也不知是何等仰慕那位玉琴仙子,听罢竟急得双手捶胸,哀声长叹起来;正欲拔腿离开,却又转头回来,忽然喃喃自语,继而逐渐激动:“对啊,差点忘了,这里是青楼啊!见不到仙子,我日日住在这着不就行了。住上个把月,还愁没有见着仙子的机会?!”

“敢问轩主,在此买住一月,是何价目?”

楼上一片沉默,没有回答。

姓孙的只当是对方震慑于自己财力雄厚,环抱双臂,大笑道:“不说也无妨,爷有得是钱!最好,再买两个彩蝶这般姑娘同寝陪睡,这住起来,也就不寂寞了,哈哈哈哈……”

紫兰轩的女子们个个样貌出众,精通乐舞,又惯在了这韩国都城里,眼界甚高,向来都是卖艺不卖身。

彩蝶听到他竟然将自己当作了那类乡野陪宿的贱娼,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一脚将这满身鱼腥味儿的家伙给踹飞出去。

尚未等她发火,男人又眉梢飞舞地笑道:“只不过,轩主你可一定要与孙某留个证啊,得让我和玉琴仙子共处一室,摸摸小手就行…实在不成,嘿嘿,轩主你嘛…陪我吃吃酒,谈谈情…来个共度春风,也是可…哎哟!”

话音还未落,这孙帮主就被不知何处袭来的一颗银子,猝然击中鼻梁,当场跌了一跤,摔得满身尘土鼻血猛流,要有多狼狈有多狼狈。

身为在洧水漕运一带也算响当当的人物,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当即就坐在地上,捂着鼻子高声叫喊起来:“娘贼的!哪个小人暗处偷袭!爷知道了,让你晓得利害!”

扫视了一圈见没人露面,孙帮主多少也猜到了什么,这是被那位神秘的紫兰轩主给暗中教训了,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牌匾,不由地低声咒骂道:“臭婊子,收了爷那么多银子,还装什么清高?总有一天,老子买下这紫兰轩,让你免费给人嫖。”

话音虽小,但还是被听到了。

又是一颗银子飞来,击中了他的膝盖。身体本能的弹射反应,让他小腿瞬间不受控制地绷直了,飞起一脚,踹得附近两人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嘿?!你个狗杂种!”

“奶奶的!我好心扶你,你倒给大爷一脚!”

旁边被踢的三两汉子当即就不乐意了,他们新郑城里的百姓哪里识得什么名号,揪着这孙帮主的耳朵,就拉到人堆里狂揍起来。

周围的人群也不嫌事大,叫得更乐了,互相推搡着,就追着那被打的男人一路离远了。

……

二楼的窗沿边,一位身姿丰腴、艳硕过人的紫衣女子,正悄然目视着这一切。

而观其面容,霜面娇眉,朱唇绛脂,充满着成熟与冷艳的韵味,不是紫女还能是谁。

在旁的韩非,则眼里多了层惊讶。

以往见到紫女,都是她从容优雅地穿梭在各类达官贵客里,长袖善舞、笑靥如花,罕有当面出手使人难堪,今日看的这出,倒有些违她待客之道了。

“公子倒是奇怪,这么晚了,不去破案,还在奴家这里,”紫女蛾眉轻挑,看了一眼道:“难不成,你堂堂一位王室殿下,也是要在紫兰轩留宿么?”

“我奇怪么?”韩非故作惊讶道:“作为饮酒作乐的场所,紫兰轩求的不过是个客人欢喜。可方才紫女姑娘竟公然赶跑了客人,岂不更奇怪!”

“客人?”紫女低低地冷哼一声,冷艳妩媚的凤目露出一抹寒意:“他今日能留着一条命离开紫兰轩,已经是好运了。”

“哦?那紫女姑娘饶过此人,是因为顾虑街上人多?”

“与此无关。”

“那想必是他背景不简单。”

紫女继续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是因为他,胆敢染指弄玉。”

韩非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紫女竟有如此胆量,仅仅为了紫兰轩收留的姑娘们,就能丝毫不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而下手。

对于眼前这位神秘的江湖奇女子,他如今又有了崭新的认识。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答案,那看来,这位客人还真是走运呢。”

“呸!”

紫女脸上涌起一层薄怒,“什么客人,一群下流坯子而已!”

见到美人那被逗弄得俏颜佯怒的样子,韩非忍俊不止道:“下流?此等繁华喧闹的都城里,夜不思寐,跑来寻欢的男人,哪一个又不下流呢?”

紫女噗哧一笑,没想到韩非这拌嘴还能连自己都骂起来。

可她却不肯轻易输口,于是瞪了韩非一眼,撅嘴道:“什么寻欢寻欢的,这儿,可是奴家说了算!”

那眼神分明是说,在本姑娘的紫兰轩,要是看客人不顺眼,就可以立马把他踢出门去,就连堂堂九王子殿下也一样,你想不想也试试呀?

“唉,看来在下,是得罪了紫女姑娘了!”看她这俏不讲理、率性恣意的模样,或许正是卸下面具后女子的本来面目,韩非忍不住会心笑道,“不过,客人来了,总该上壶茶吧。”

“不然,我怎么给紫女姑娘赔个礼呢。”

“衔春,给公子倒壶茶来。”

“公子还是那般…厚脸皮,都白赚奴家多少茶酒了,”紫女转头嗔了他一眼,坐下道:“也好,就当是花点钱,请公子陪我说话,聊以解闷儿。”

眼前的美人一颦一笑间,竟是媚态横生,别有一种久经冶炼的成熟魅力,绝非是那类单纯年轻、不解风情的少女可以比拟的;饶是风流翩翩的韩非,此生见过美女如云,此刻也不免暗自心动。

不过听她的口气,似乎自己并不是来照顾生意的赏金客人,而是如她怀里的某只貂鼠或猫儿般,只是一个逗她开心的宠物而已;而女主人的好脸,好像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了。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倒茶吧。衔春,那可是王母娘娘的丫鬟,在下可不敢使唤。”说着他便站起来,幽默风趣的性子又发作,故作模样地满屋子找起了茶叶。

“奴家又怎的像王母娘娘了?莫非,老得有几分像了?”

“怎么不像,王母娘娘总也有年轻的时纪嘛,总不能一生出来,就七老八十的,一副老太太的容貌,要是那样,还能有人想敬拜吗?”

紫女咯咯笑了起来。

“我是王母娘娘,那你是谁呀?”

“我自然是韩国的九王子韩非喽,不过,我也不介意,当上那么一时的周穆王,哈哈。”

“公子又在占奴家便宜~~”紫女娇哼了一声不满道,她当然是知晓关于西王母的传说,也知道她和周穆王那一场旖旎的瑶池相会,造就了多少文人骚客的笔下佳话。

伴随着茶香被冲泡得氤氲开来,斗室清芳,两人习惯斗嘴的性子这才渐渐安了下来,转而静静地对坐品茶。

不知不觉,外面已是月斜河倾,暗幕笼垂,周围某些没生意的店铺,门前灯笼也早已熄灭,只剩下偶尔传来的几道深巷狗吠,隐约夹杂着些许男女房事的密声。

“啪哒……”坠落的雨滴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紫女微微蹙眉,望了望茶杯中的倒影,有些忧虑地出声道:“我觉得,弄玉可能会有危险。”

“紫女姑娘不必关于担忧。今早,我特地让子房领着胡夫人进宫,代为接洽弄玉。据子房所说,他们是偶遇了明珠夫人,这才导致弄玉没有按计划返回胡美人的佩翊宫。”

“那有没有可能,是明珠夫人强行掳走了弄玉?”

“不太可能,有胡美人打点,弄玉全身上下应当没有任何疏漏,和任何普通的宫女一模一样。而且如果明珠夫人早就察出端倪,为何不当面戳穿,还要容许弄玉前去领回食盒?”

“那,可能是王宫戒严,弄玉在被士兵盘问时出错,例行羁押了?”

“倒也不失这种可能,只是…”韩非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如今的都城禁军却不是我能操控的,不然我可以命令他们协助调查一番。”

“可那夜,在冷宫废址时,公子分明也能调来百十号的禁军。”紫女有些不解。

“那是为了尽快破案,父王赋了我一个便宜领统、督救太子的权柄,但分外之事,却丝毫调动不得。更别说,上次为了离间四哥和姬无夜的合作,我还特地举了他代行凤首。”

“那难道我们现在只能干坐在此?”

紫女双手揉着跪坐的膝盖,显得有些忉忉不安。

“其实,要说王宫里找人,还得是深居宫内的人比较擅长。我已通知了胡美人,她自会努力寻找的,毕竟,她可和你一样都很着急弄玉的下落。”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听到这里,紫女紧皱的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一些。

转头看向窗外的湖面,那些细碎的青萍已被雨珠击打得凌乱不堪,散又而聚,聚而又散,逐渐落得个无形无踪…看了良久,紫女有些出神。

忽地指尖传来一阵灼热感,转眼一看,茶杯都已经被自己倒满了,溢出许多滚沸的茶水,烫到手指上。

“嘶!”

紫女本能受惊地松开茶壶把手,转瞬又反应过来,将其接稳。

但还是一不留神,让壶里的沸水都撒了许多出来。

“咚!”

随着桌案一阵剧烈的抖动,韩非也被吓了一跳,那泼出来的茶水有不少,都直接浇到他的身上了。

紫女见状,当即放下手中的茶壶,急忙过去帮韩非拍掉身上滚烫的水渍。

“可烫伤了哪里?!”

“无妨无妨…这下,却是看出紫女姑娘的忧心重重了。”

韩非苦笑一声,还不忘装出云淡风轻的轻松模样。

可很快他的脸色就略微变得有些尴尬了。

由于紫女有些心急慌乱的动作,此刻她几乎半个身子都伏到了自己面前。

一贴近她的发梢,鼻腔里就顿时混进了一丝馥郁诱人的女体幽香,衬与如贴胸怀的软玉温香,让韩非不由得心神一荡,目光躲闪起来,却又在不经意间瞥见紫女那略微敞隙的衣襟里,露出一抹白腻无瑕的皎圆乳肌,晃得目眩神驰,几难自持。

特别是紫女那柔软修长的玉手,偶然划过他的下身时,韩非只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紫女也略微有些脸色红润地坐了回去。

方才偶然的触碰,她自然也感受了男人那火热的体温,以及某处难以抑制撑起的部位。

两人都没有说破,互相默契地继续喝茶。

只是韩非却深觉有些尴尬,完全不见之前的风趣神态,仓促闷了几口茶水,心中不由奇怪怎变得毫无滋味。

他举着杯子,试图遮蔽视线,但略微抬眸,却正好瞧见紫女看向了自己。

“公子何故,如此紧张啊?”

紫女微微歪着螓首,朱唇含笑地看着韩非,鬓发稍微遮住了她泛晕着紫色的眼角,却盖不住那让人魂销意软的盈盈秋波,似乎还透着一丝调皮的感觉。

“咳…咳咳…哪里…我,我正观这茶叶啊…”

韩非故作认真地解释道:“依我看啊,这茶泡得极佳,茶叶松软,浓淡适中,回味无穷,乃是难得的上品啊!呵呵,不知紫女姑娘…怎么看?”

“我就这么看呀。”紫女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样子的韩非,很是有趣。

这…韩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可是方才泼得茶叶,还沾在我身上?”

“没有。”

“那紫女姑娘是在看……”

紫女眯着柔媚动人的凤眸,促狭似的一笑:

“笨呀!王母娘娘明在看穆王哩!”

话罢,她便忍不住得逞地咯咯直笑,笑得花枝招展,弄得那骄人的鼓胀胸脯不住轻晃,乳浪盈盈,被撑高的细罗襟摆随波荡漾,煞是好看,让对面的韩非一时都恍了神。

……

……

阁楼孤矗,月色清照。

等到弄玉缓缓睁开眼睛,周围早已不见血衣候的身影,而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加上了镣铐,被迫紧紧合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杜菁,发现她的手脚也是如此拷上了,不同的是,相较于弄玉浑身遍布的红痕,杜菁的乱发间糅满了深红的血渍,凄惨胴体上还残留着多处内伤淤积的紫块,泛滥风干之后的蜜液,在大腿之间形成粘稠湿润的光泽……

尽管被铁质枷锁箍着无法走动,弄玉还是努力支起上半身地四处观望了一番,这才发觉整栋楼都是门窗紧闭,听脚步声,四周还有着数排来回巡逻的守卫,可谓密不透风,想要出去,恐非易事。

她将被锁住的双脚伸过去,碰了碰昏睡的杜菁,小声地喊着:

“醒醒,快醒醒…”

被唤醒的杜菁迷糊地睁开双眼,只见血衣候身边那个黑衣女子正在焦急地喊着自己,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自己凋敝不堪的身体,她已经明白了一切。

自己,再一次被那个如妖鬼般的恶贼给玷污了……

杜菁缓缓支起身子,背靠着柱础,苦笑了一声。

那双原本清灵璀璨的眸子蓦地灰暗,毫无神采,像个浑浊的泥潭,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青丝凌乱地沾濡在雪白肌肤之上,宛若一片陷落进了淤泥里的棠叶,脆弱,沉重,再也无力挣脱,再也不想动弹……就这么任凭自己赤裸不洁的模样,暴露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

此刻,她也已经无所谓了,昔日鲁国名门才女的高傲与矜持,都已成为了过去,而亲手摧毁这一切的,正是那个赤袍华服的衣冠禽兽。

一旁的弄玉看着眼前这个名为杜菁的女子,看着她那眼中灰白无光的神色,仿佛明白了她心中的感受,心思细腻心地善良的她,决定帮助对方走出困境。

“你是叫,杜菁吗?”

碎睫微颤,乱发掩面的杜菁虚弱无神地向弄玉投来一瞥,只见一张精致无比的俏脸,正露出温柔纯净的眼神,关切地注视着自己,让她一时之间都愣住了。

哪怕是自小被身边人夸赞美貌的她,此刻也不由得从心底里为面前女子的美所震撼,那灵动小巧的琼鼻,玲珑娇嫩的小嘴,漂亮清澈的眼睛,无不流露出丝丝皎洁如月的光彩。

“你还好吗?”

弄玉见杜菁一直盯着自己发呆,还以为她受伤过重已经神智迷糊了,再一次询问。

她哪里知道,她那充满着小心试探和害怕冒犯的温柔话语,无心间捂暖了某颗悬在崖边的心。

“哦…没事,就是被一条狗压了而已。”

杜菁醒过神来,略带歉意地回答道:“我叫杜菁,妹妹你呢?”

“弄玉。”

“真好听的名字。”

自幼读书的杜菁念到这样喜欢的名字,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仿佛忘了自己所遭遇的劫难。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弄玉都有些吃惊于眼前这个少女的坚强,明明被血衣候抓住囚禁,玷污折磨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今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好听吧,我的恩师当初给我取得!嘻嘻,他可是鲁国曾经首屈一指的大贤,花白胡子一大把,脸上满是褶子哩!他还经常捋着胡子,看着我背书的模样点点头,还对我说‘菁儿啊,你以后定是天下第一成名的女夫子哟’……”

多半是被囚禁了太久都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如今有了一个年纪相仿遭遇类似的弄玉,杜菁这下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暂时忘记了两人被拷着囚禁的现状,只顾着滔滔不绝地讲着,还活灵活现地模仿起了老师与师兄的口吻:

“这时候,高个半个头的师兄就会拍拍我的脑袋,哼哼地念道‘为时尚早,为时尚早啊’,气得我呀,扑腾着手脚,把师兄的头巾给扯了下来,师兄也不恼,就任我拿着到处玩耍……”

“我那时候呢,豆点大的小姑娘,跟在先生的身后,抱着书简瞎念叨,还一直说先生吹牛,直到——”

杜菁的话音戛然而止,泪水好似连珠串不断从眼角掉落,悲伤的哭腔爆发而出,再也维持不下去镇定轻松的模样,失声痛泣:“直到,楚国的大军踏破了鲁国最后的城墙,先生在护着我逃出国的路上被乱箭射死,我那时候被藏在个箕篓里,捂着嘴流着泪,眼睁睁看着先生微笑着阖目,那花白的胡子上溅满了鲜血……”

听到这里,弄玉也不由得为之心疼,柳眉哀蹙地看着眼前的杜菁,想要过去拥抱她,但是自己的双手双脚镣铐都被锁在了榻旁的铜灯座上,无法移动。

杜菁却主动凑了过来,含着泪握住她的双手,看着眼前的和自己一样的苦命女子,倾诉道: “后来,我才明白了,妹妹,在这乱世,光有书简是保护不了我们自己的。我把那些诗文背在身上,手执着一把长剑,路山涉水,独自流浪,徒步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池。在某次路过韩魏边境的管邑之时,我不幸被大批山贼设伏捉住,当时的我两日未进粒米,精疲力尽,眼看就要被擒,这时候,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出现了…”

说到血衣侯,杜菁银牙紧咬,好似恨不得一口撕咬下他的皮肉:

“我本以为这个看上去很可靠的男人,能救自己于险境,但没想到,那才是自己炼狱的开始……”言及至此,杜菁已不愿再说下去,她眼神里满满的悲伤,在寒夜里好像凝聚成了一股泪水化作的凉风,吹得弄玉也心中悲冷。

“呵呵,我杜菁此生已是陷于这个恶鬼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杜菁摇头自嘲着,接着看向弄玉,问道:“我看弄玉妹妹比我小些,似是才被抓到此处吧,有何苦衷吗?”

“嗯,弄玉本是百越人士,家住火雨山庄……” 眼见杜菁如此真诚,弄玉便也将自己母子失散,在紫兰轩长大后又和娘亲幸运相认的身世悉数告知。

“没想到,妹妹竟也是个坎坷多悲的可怜人。只是你和娘亲好不容易重逢,应当选个平静的地方好生度日,为何又会涉险,被捉来此地呢?”

“紫女姐姐于我有再造之恩,而九公子又救了娘亲,弄玉已是承了莫大的恩情了。况且姐姐她建立紫兰轩,本就是为了帮助那些不甘被欺辱、决心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子,弄玉也想加入其中,也想出一份力,而潜入皇宫刺探情报,便是我的第一个任务。”

“不甘受人欺辱,决心掌控自己的命运么……”

杜菁不由得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带着羡慕苦笑道:“你的这位紫女姐姐,当真是天下罕见的奇女子呀,可惜,我没能早一点知晓这般妙人的存在,不然,定要见上一面的…呵呵…想我杜菁书剑相伴,走过九州千里,最后,却被那个该死的畜牲囚禁和折磨,毁掉了所有的未来,只剩下暗无天日的囚牢……”

“菁姐姐,何必如此呢?现在血衣候已经离开,一时半会绝对回不来,只要我们能够解开镣铐,寻得机会离开此地,到时,我带你去见紫女姐姐,你一定会喜欢紫兰轩的。”

“紫兰轩?”

“听你所描述的样子,那真是个乱世之中,对于我们女子的好去处啊。”杜菁的双眼有了一点亮光,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打起精神,站起身来,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杜菁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杜菁的双手双脚虽也都被镣铐合在一起,但和弄玉有个不一样的地方是,她脚上的镣铐并未被固定在某处,还稍微能站起来行走。

杜菁见状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处。”

“弄玉妹妹,你等着,看我找到钥匙,为你解开镣铐。”

她扭动着身体,艰难站起身来,在屋内四处蹦跶起来。

“呼,这里没有钥匙,这里也没有…”杜菁丝毫不在意自己衣不蔽体,被铐牢的双脚并在一起努力蹦跳着,“妹妹,你别急,我马上就能找到了…”

看着杜菁的面色逐渐从轻松、自信变为担忧、焦躁,而她反倒还在尽量安慰着自己,弄玉的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暖意,对这个刚刚认识的姐姐,也增了许多好感。

“菁姐姐,我觉得,血衣候应该不会留钥匙在这里,还是别浪费功夫了吧。”弄玉试图劝阻杜菁不要再忙活了,毕竟,外面还有层层士兵把守,怎么可能会留把钥匙在楼里呢。

杜菁闻言,愣了一下,神色也变得低沉,其实她在蹦跶寻找了一会儿之后,心底也有了答案,但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她来到弄玉身边蹲下,满脸自责地苦笑道:

“弄玉,姐姐没用,不能救你出去。”

“菁姐姐,没事的,总会有机会的。等血衣候回来解开镣铐,我们假装臣服诓骗于他,找到机会,从背后偷袭他不就可以吗?”

“妹妹你太天真了,”杜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看手脚的镣铐说道:“论武功,那个畜牲的实力是十分恐怖的,姐姐我游行数国,还从未见到过内力有他这么深厚的江湖高手。毫不夸张得说,我很怀疑,你们整个韩国境内,恐怕都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了。”

“当然,他的内力也不是凭空而来,据我观察,他似在修炼一种献祭少女的邪法,从而来获得那些异常深厚的内力,或许还有几分减缓容颜衰老的功效。可惜的是,我也不知被他抓来的那些少女,最后下落如何了,只知道,她们基本上进了这幢楼里都没有出来过。姐姐我也是侥幸被他看中,那时才没有被拿去祭练邪功。”

“不过,现在想来,这也算不上什么侥幸,还不如被他拿去练功,求个解脱。”杜菁苦笑。

弄玉闻言,皱眉问道:“照姐姐所言,这阁楼内必有玄机。”

杜菁则是点了点头,说道:“此楼确有蹊跷,但是我来此数次也未曾发现什么地道机关。而且,平日里血衣候也并不会来这,似乎只有练功之时才来,所以我也就没有再深入怀疑。”

“若要说什么玄机,倒不如说,我发现了一个能脱困的机会了。”杜菁的目光瞟到了弄玉背后的一件东西,欣喜地说道。

她挣扎着起身,蹦跳到一个剑座面前,上面横置着一把祭祀和装饰用的礼器铜剑,长近五尺,格外的宽大厚重。

她伸出被铐牢的双手握住剑柄,蹭的一声拔出剑身。

“妹妹,你看!”杜菁高兴地提着手中的剑,来到弄玉面前。

弄玉此时也是有些高兴,自己之前扫视一圈,居然忽略了这把青铜礼剑。没想到杜菁拿到了剑,却并非先想着给自己脱困,而是先对着她说道:

“妹妹,你坐好,我帮你把脚上的镣铐先劈开。”

杜菁虽然周身经脉早已被血衣候摧残殆尽,但是游行数国历练出来的力气实是不小,那被铐住的双手合力握紧了宽阔长剑,狠狠地对着铁质的镣铐劈下。

“铿!”

铜剑的刃锋瞬间被撞出一个不小的豁口,但铁镣铐也被破坏了一半。

楼外巡逻的护卫自然听到了这道声音,正有些疑惑,但又想到侯爷离开前吩咐过,在他回来之前,无论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里面,况且两女都被封了内力,又被镣铐锁住,就算再怎么折腾,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想到这,外面巡逻的护卫们也就懒得去管楼里传来的声音了,就当是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杜菁见此举可行,于是接着使劲,抬起沉重的铜剑,朝着弄玉脚上的镣铐再次劈下。

“铿!”终究是铸造成的铜剑礼器,没有铁质的硬度,这下直接被碰撞出了一个更大的豁口;幸好在沉重的劈砸下,那道镣铐终于是应声裂成了两半。

杜菁注意到剑身上的破坏,心底一沉,但看着眼前的弄玉,心里还是决定先帮她脱困再说。

于是,她并没有先去弄断自己脚上镣铐,而是对准那锁着弄玉双手的铁铐和灯座,再度劈剑。

“铿!”

弄玉双手双脚尽皆解脱,便连忙站起身来说道;“菁姐姐,我来帮你劈开镣铐吧。”

杜菁不露声色地笑道:“还是我来吧,你被封印了穴道,手上力气肯定不如我,你在旁边帮我看着就行。”她撒开双腿腿弯露出空地,握紧了铜剑对准脚上镣铐,再次重重地劈了下去。

“铿——”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不同,只见那铜剑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瞬间断裂成了两截,顶端长长的那截掉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杜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弄玉则焦急得快要哭出来:“怎么会这样,姐姐,你——”

即使自己心里很绝望,但她还是尽量安慰起弄玉:“没事的,这毕竟是一把礼剑,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劈砍很正常。你脱困就行了,别忘了,姐姐我可以蹦着走啊。”

看着杜菁勉强露出的那副笑容,弄玉只觉得更难受,她不信邪地夺过杜菁手上那剩下的小半截断剑,用力朝着镣铐劈砍下去。

但失去了沉重宽长的剑身所带来的重量后,也就是没了自上而下挥砍的冲击力度,仅靠那一尺不到的断刃,无论弄玉如何用力,都难以破开一个微小的缺口,就像是在拿一把匕首试图劈开整堵石壁,注定无法成功。

“好了,弄玉…”

杜菁微笑着,收走了弄玉手上的半截断剑,劝说道:“我们还是抓紧找一找,看这楼里有没有隐藏的机关吧。”弄玉只能不舍地点点头,看着杜菁并着被铐牢的双脚站起身来,蹦跶着,开始在屋内陈设的种种物件上一个一个触摸:

狰狞诡异的蝙蝠铜像,摆放剑架的案桌,卧榻的四周上下,靠墙的一排铜编钟……

两女足足寻找了一炷香时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就在杜菁快要放弃的时候,弄玉忽然发现了什么,之前将自己锁住的铜灯座下方,地面上用烫漆画出了一个怪异的圆形图案。

杜菁凑了过来,看了一眼便说道:“这应该是五行藏象阵,画者用几类特定的符号来代表五脏,以此对应五行,认识的人很少,要不是先生曾经教过我,我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副图案布置在这里,看上去的确很像是装饰,但如果是机关的话,如何破解呢?”杜菁思索着,低头默念起来:“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

弄玉则是起身环视了一周,最终目光定格在了那靠墙的一排编钟上。

“菁姐姐,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弄玉高兴地笑道:“我曾记得,五行与音律亦有对应吧,如果按照姐姐对五行藏象的解读,我再转动对应音调的编钟,会不会就是机关的解法?”

闻言杜菁也露出惊喜的眼神,懊恼起来:“我怎么没想到呢?《黄帝内经》有载:征为火音通于心,商为金音通于肺,宫为土音通于脾,角为木音通于肝,羽为水音通于肾.此阵,正好符合此理,妹妹,你照这个顺序试试!”

“好!”

弄玉熟知音律,自是不会搞错,很快就上下辨认,各自寻找了对应宫商角徵羽五音的五个编钟,依序转动了每个的钟身,只见灯座下的地面随即缓缓打开,露出一处螺旋向下的地道。

“成了!”

两女欣喜的对视一番,当即匆忙裹了些衣物在身上,同行离开。

弄玉取走了灯座上的灯盏,先行下去探路,杜菁则是跟着她的步伐,双手双脚扒在楼梯上,慢慢扭了下去。

在黑暗的地道中足足走了有一盏茶时间,终于才探到了底。面前是一扇实心沉重的椆木门,两女一起使力,才勉强推开了足够一人过的缝隙。

穿过大门后,是一个幽深巨大的地底洞穴,也不知通向何处,洞内更是弥漫着肉眼可见的雪白寒气,让布料轻薄的两女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弄玉举着灯盏走在前头,以防可能的危险,时不时驻足等后头的杜菁追上。

两女就这么摸着洞穴内壁走着走着,最终来到了一块丈高见方的冰壁面前,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只见那寒冷彻骨的冰壁上悬挂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她的双手双足被细丝勒穿,惨白如雪的肌肤上,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在不断翻滚。

弄玉将灯盏举近了一些,这才发现,那居然是无数只猩红色的蝴蝶诡异地聚集,蠕动依附在少女的胴体上,好似为某种味道所吸引。

杜菁伸出双手凑到少女唇前,只感觉到弱如细丝的鼻息,和活尸无异。

再低头一看,只见少女那被勒穿的双手低垂,暗红血流蜿蜒而下,缓缓沿着指尖,滴落在了下方的数个小瓶中。

“弄玉,这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陶瓶,也就是你潜入宫中的目的?”

弄玉闻言拿起其中那个装满了的陶瓶,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瓶身花纹完全相同,再取了瓶塞,向里一看,只见瓶中竟然装满了血液,全都是自女尸身上一滴滴落下累积而来,她不由得浑身恶寒,没想到血衣候暗地里做着如此惨绝人寰的罪行。

她忽然回忆起起了之前在椒香殿偷听到的种种话语,这一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看来,这就是血衣候为天泽准备的枷锁,而每月挑选送至坤宁宫的那些女子,原来都是用来……”

亲眼见到这残忍可怕的一幕,杜菁也不由得咬牙切齿,骂道:“血衣候这个该死的畜牲,除了眼前这个,还不知道他已经残害了多少个此般妙龄女子!”

忽然,弄玉留意到女尸双手的血流好像有一个共同的来源,循着蜿蜒的痕迹一路查去,只见在那无数血色蝴蝶的簇拥之中,一只手指粗细的荧光蠕虫,正赫然钻埋在女尸左胸,不断鼓动,吸取着什么……

“看来,这就是一切恐惧的根源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肯定就是能够威胁到天泽的那只蛊母了,只是,此刻贸然将这只虫取走,恐怕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弄玉向杜菁投去询问的目光,而她也明白了弄玉在担忧什么,干脆地伸手捉出了那只蛊虫,然后直接塞进了陶瓶里,盖上塞子,握着她的手安慰道:

“既然这是你舍生冒险都要得到的东西,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这边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开始在整个冰寒洞穴回荡起来。

只见女尸身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血蝶同时变得躁动起来,此外,还有更多的血蝶从洞穴顶部的黑暗处涌出。

它们仿佛因那只蠕虫被夺而全部暴动了,朝着两女扑闪过去。

“不好!”

弄玉快速挥舞着灯盏抵挡,那些血蝶惧怕火焰,倏地躲闪开来,但下一瞬,又凝聚成浪潮反扑而来。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弄玉逐渐有些招架不住,手里灯盏也被血蝶浪潮给撞摔在地。

这下暴怒的血蝶攻势更加凶猛了,看似弱不禁风地飞过,却能瞬间割破弄玉的肌肤,顷刻间,就已在两女身上割出了数道伤口。

它们似乎很喜欢女子身上的血味,攻击变得更加频繁了。

眼看这样下去不行,如若继续纠缠,她们两人迟早会死于此地。

她将陶瓶塞进衣服,背起杜菁就要跑,但是弄玉背着个人,又要遭受扑面而来的无数刮伤,视线内尽是密如浪潮的血蝶一波又一波地涌来,想要逃出去谈何容易,她才迈出几步就无法走动了。

见此,杜菁转瞬便已想通了这个困局的要害:自己脚上的镣铐没有打开,只能跳着走,而无论弄玉背不背自己,自己绝对都是她脱离此地最大的拖累;倘若放弃自己这个累赘,弄玉无疑就多了一份生还的可能…

事已至此,杜菁趴在弄玉的耳边,无比平静地说道:

“妹妹,放我下来。”

虽不知为何,但弄玉还是听话地将杜菁放下,小心地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她。

杜菁看着这个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很多,此刻却在努力保护他人的少女,不由得笑了笑,从腰间拔出之前下暗道带上的断剑,对着弄玉认真地说道:

“弄玉,你我虽萍水相逢,但能遇见你,算是姐姐三生有幸。我杜菁的命,已经被那个畜牲玷污了,而你不同,你还有大好的年华,你还有担心你的家人和朋友在等候…”

“既如此,便让姐姐送你最后一程罢…”

杜菁一把推开弄玉,露出凄然却从容的笑意,断剑一挥,齐根削下了自己的拇指。

她咬着牙,忍着痛苦,将削小了的手掌从镣铐里抽出,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断下的拇指丢向自己的身后,将一大股凶猛的血蝶吸引了过去。

“不!菁姐姐!你这是何苦?!”

弄玉哭泣着,滚爬起来,就要向着杜菁扑过去。

“别过来!”

潸潸泪水淌在杜菁脸颊,她勉力撑起失血过多的身子,喝止了弄玉:

“弄玉,你还不明白吗?我杜菁,这一辈子,最痛恨的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就像那悲哀无奈的水中浮萍,随波漂泊…

“虽不知生,今却知死!何况,还能将我喜爱的妹妹送归生天…”

“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但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所以,不要辜负姐姐的牺牲啊———”

杜菁艰难地咧开颤抖的嘴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喊着:

“弄玉!跑啊!!”

她割开了自己的大腿,无数鲜血喷涌而出,如同绽放出一朵凄艳绚丽的花朵。

杜菁面带微笑,转头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纵身跳去,继而淹没在了追随她而去的血蝶之海。

“菁姐姐——”

弄玉将嘴唇咬得青白,强忍着眼泪,转身向着洞穴前方跑去。

她不敢回头,她害怕自己一看到杜菁那被无数血蝶噬咬所露出的痛苦神色,就会不顾一切地冲回去救她…她必须出去,必须将怀中的蛊母带回去,这样才能不辜负菁姐姐的牺牲!

跑!不停地跑!

弄玉拼了命地向前跑着,身后传来不甘放弃的血蝶呼啸之声,它们又在追来了…她不敢放慢一丝一毫的脚步,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支撑着早已力竭的少女,不断向着地道深处跑去……

跑!不停地跑!不能死在这里!

地道里堆积着枯朽如山的骨殖尸骸,全是被残害的女子,但弄玉已经无暇为她们驻足伤心,之前被血衣侯喂下的那颗真正的销春愁,已经开始迅猛发挥药力,她的脑子逐渐变得昏昏沉沉,视线也变得模糊混乱,只剩下不断前行的最后意识……

跑…不停地…跑…

脚步越来越慢…血蝶也仿佛被越甩越远了…但弄玉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她爆发出生平前所未有的求生意志,抵抗着那股药力的影响,不断向着地道尽头跑去。

终于,在地道尽头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里好像是出口,还有着哗啦啦的水声,但是弄玉已经无法思考,她闭上了双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跃向了那道光亮……

……………………

番外《赵氏孤儿》是关于紫女的来历以及一些补充设定,出场人物和关键道具涉及年轻紫女、黑白玄翦、黑寡妇、月神、逆鳞前主人、越王八剑、农家侠魁、卫庄…………

紫儿和符媚娘的灵感采集自邵氏经典情色武侠片《爱奴》,部分借鉴了知名中式克苏鲁神作《铁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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