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以太湖水底淤泥深处,无声的嗡鸣陡然炸裂。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心脏骤然搏动了一下,震得淤泥深处激荡起浑浊的潜流。
一块深幽如同凝固夜色的魔石——子鼠魔石——猛地挣脱了最后一道缠绕它数千年的、早已被时光侵蚀得脆弱不堪的封印锁链。
它破土而出,像一颗来自幽冥的流星,带着被镇压了漫长岁月的滔天怨毒与冰冷杀意,裹挟着湖底冰冷的水流,瞬间撕裂了深沉的水幕,直冲而上!
“哗啦——!”
太湖平静如镜的湖面骤然炸开!
一道墨黑色的细长水柱冲天而起,直刺灰蒙蒙的天空,激荡起漫天水雾。
水柱顶端,那枚深沉如渊的魔石微微震颤着,悬浮于离水面数尺的空中,表面流转着晦暗不定的幽光。
然而,预想中磅礴无匹、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并未如同江河奔涌般回归。
魔石内部,那源自上古、曾令天人亦为之色变的浩瀚本源,此刻却如同行将干涸的泉眼,只剩下丝丝缕缕微弱得可怜的涓流在艰难维系。
千载镇压,强行挣脱,代价惨重得超乎想象!
曾经足以移山填海、赋死物以伪生、视万千生灵如草芥的力量,如今竟已十不存一!
“……嗯?”魔石内部,一个冰冷、苍老、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漠然与极端憎恶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更像是一种源自混沌本源的意念震颤,充满了对整个存在秩序的憎恨。
“竟衰败至此?连……化形都难以为继?”
它悬浮在空中,幽光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一股源自天地法则本身的排斥与消磨之力,如同无形的巨大磨盘,正缓慢而坚定地碾压着它残存的力量与灵智。
若不能尽快找到依托,不需多久,它这点残存的意识与力量,便会彻底被这方无情天地碾碎、同化,消弭于无形!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那天地巨力彻底淹没沉沦,如同坠入永寂深渊的最后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不屈与怨毒的灵魂波动,如同黑暗中垂死挣扎的萤火,猛地刺入了它的感知!
那波动来自不远处的陆地,来自一座庞大宅邸深处一间阴暗冰冷的房间。
一个少年的生命之火正在熄灭,心脏破碎,生机断绝,灵魂即将离体,但那股不甘、屈辱、痛苦以及对某个特定存在的刻骨诅咒,却异常清晰、浓烈,如同烧红的烙铁!
“怨恨……污秽……死亡……”子鼠的意识捕捉着这缕散发着“美味”的绝望意念,冰冷的核心闪过一丝本能的攫取欲,“契合……容器!”
濒临溃散的本能求生意志瞬间压倒了一切!
魔石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光,如同穿梭空间的暗影之蛇,瞬息间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厚重的墙壁,精准无比地投入了那间弥散着死亡气息的客房。
少年仰面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口衣衫破碎,一个焦黑的手印深深凹陷在胸膛,心脉断绝。
他双目圆睁,瞳孔中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愕、痛苦与滔天恨意。
那张年轻却因长期贫苦而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一丝微弱得近乎熄灭的灵魂之火,在尸身上方摇曳不定。
魔石悬停在少年破碎的胸口上方,幽光大盛!
它毫不犹豫地沉了下去,冰冷的石质触碰到皮肤,竟如同投入水银般毫无阻碍地融了进去,取代了那颗破碎的心脏,深嵌其中。
紧接着,无数道细微如发丝的黑线从魔石核心瞬间蔓延而出,沿着血脉、经络疯狂向上攀爬、交织,如同活物般迅速覆盖了整个胸腔,然后穿透颈项,直冲脑海!
嗡!
少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缕摇曳的残魂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拽回、禁锢!
冰冷的魔石之力粗暴地占据了这具尚有温热的躯壳,取代了作为思维枢纽的大脑!
意识融合带来的冲击如同海啸!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入子鼠冰冷的核心意识!
——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廉价油脂味的狭小房间。
一个形容枯槁、咳得撕心裂肺的妇人,在破床上蜷缩着,气息微弱,最终在寒冷与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少年跪在床边,哭得浑身颤抖,那双眼睛里的光,熄灭了。
——繁华喧嚣的上京街头。
衣着光鲜的人群如同湍急的河流,少年白社君穿着洗得发白、不合身的旧衣服,像一块碍眼的污渍被推开、被投以嫌恶的目光。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好不容易买到的便宜药,却最终没能救回母亲。
——一辆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黑色豪华轿车停在了破败的巷口。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走下来,冰冷地打量着他,如同审视一件破损的货物:“白社君?跟我走一趟,家主‘恩典’,认你回去。”
——庞大的白府宅邸,如同匍匐的巨兽。
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冰冷与压抑。
一道道审视、鄙夷、好奇、充满恶意的目光像无形的针扎在他身上。
他被带到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老人面前。
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过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嗯,像骨架子。安排住下吧。”那语气,平淡得如同在安置一件刚入库的旧家具。
——暗夜,冰冷的客房。
那个被称为“二哥”的白山,英俊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笑意,身后跟着一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
“野种,白家的门也是你这种蛆虫能进的?”白山的声音满是恶意,“肖师傅,处理干净点。”
紧接着,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欺近。
白社君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一股灼热霸道、带着撕裂性力量的气劲狠狠印在自己胸口!
心脏瞬间传来粉碎般的剧痛,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
最后的意识里,是白山那扭曲的、带着快意的狰狞笑容,以及中年人收回手掌时,指尖残留的那一丝丝灼热内劲的微光……
“白家……白山……肖云川……”冰冷、充满毁灭意味的意念在占据了少年躯壳的子鼠意识中回荡、咀嚼着这些名字。
属于白社君的屈辱、痛苦、绝望,如同滚烫的岩浆,裹挟着子鼠自身积蓄了数千载的对人类这个“劣质造物”的憎恨,瞬间沸腾、融合、扭曲!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在这具年轻躯壳的胸膛里疯狂滋长!
“污秽……腐朽……从根源上就该被抹杀的……渣滓!”子鼠的意识第一次清晰地在“白社君”的脑海中形成了人类能够理解的语言,每一个字都淬着地狱的寒冰。
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
粗暴、不耐烦、带着十足轻蔑的敲门声,如同重锤砸在薄木片上,骤然打破了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力道之大,震得门框簌簌落下灰尘。
门外响起一个粗嘎、颐指气使的公鸭嗓,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命令的口吻: “喂!里面那个!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滚出来!二少爷传话了,让你立刻麻溜儿地去前厅听训!聋了吗?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以为住进这宅子就真当自己是少爷了?呸!”
话音未落,那扇本就有些腐朽的门板,竟被外面的人直接一脚猛地踹开!
“哐当!”
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穿着深蓝色仆人制服、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大喇喇地闯了进来。
他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用看垃圾的眼神扫过倒在地上的少年,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里全是轻贱和厌恶。
正是白府负责看守偏院、惯常捧高踩低的恶仆,赵三。
阳光从破开的门洞斜射进来,在他身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充满压迫感的阴影,正好将地上少年的身体完全笼罩其中。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在光柱里乱舞。
赵三见地上的“尸体”依旧无声无息,只当是彻底死透了,脸上嫌恶之色更浓,嘴里骂骂咧咧:“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大清早就碰到个短命鬼!断了气也不知道吭一声……” 他上前一步,竟是抬脚就朝着少年看似毫无生机的身体踹去,似乎想把这“晦气”踢到角落眼不见为净。
就在他那只穿着硬底布鞋、沾着泥污的脚即将碰到少年胸膛的刹那——
地上那具“尸体”紧闭的眼皮,倏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可怕的眼睛啊!
瞳孔深处不再是属于人类的黑白分明,而是凝聚着两点针尖般、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浓稠黑暗。
仿佛宇宙初开之前最深沉的虚无,又像是万载玄冰下冻结了无数岁月的古老怨毒。
其中心处,更有一点微不可查、却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金色竖芒一闪而逝!
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一种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非人的冰冷与漠然。如同苏醒的魔神,睁开了祂俯瞰尘世的第一眼。
赵三那只将要踹实的大脚,猛地僵在了半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最深层次的恐怖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从他尾椎骨窜起,沿着脊椎直冲大脑!
他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突然被丢入了北极冰洋的最深处,连血液都快要冻僵凝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利爪狠狠攥住,窒息般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那眼神……那绝不是白社君那个怯懦、卑微的野种该有的眼神!甚至……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呃……”赵三喉咙里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被恐惧噎住的短促音节。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般冰冷质感的嗤笑,从少年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边逸出。
那声音极其轻微,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薄刃,精准地切割在赵三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少年的头颅以一个极其缓慢、如同生锈机械般僵硬而诡异的姿态,微微抬起了些许角度。
他的视线,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越过赵三那只僵硬的脚,牢牢钉在了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胖脸上。
“狗奴才?”少年开口了,声音依旧是白社君的少年嗓音,却彻底变了调。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深处刮出来的寒风,浸透了骨髓的杀意,带着一种古老苍茫的戾气与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韵律。
“谁给你的胆子……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本尊说话?”那冰冷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刮过赵三的耳膜。
赵三浑身剧震,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尖叫在灵魂深处炸响!
他想后退,想逃跑,想尖叫,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寒冰冻僵,不听使唤!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那个少年——那个眼神如同深渊恶魔的少年——慢慢地,以一种非人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姿态,单手撑着地面,缓缓地、平稳地……站了起来!
动作流畅得不像是重伤濒死,反而带着一种古老的、属于掠食者审视猎物的优雅与恶意。
少年的身体依旧显得单薄,胸口的衣衫破碎处,那个焦黑凹陷的掌印依旧触目惊心。
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凶悍的赵三如坠冰窟,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你……你不是白社君!你……你是什……”赵三终于从喉咙深处勉强挤出几个变了调的音节,惊恐万分地试图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
子鼠的意识操控着这具刚刚“活化”过来的躯壳,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纯粹的、毁灭的欲望。
“聒噪的虫子。”
他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带着极致冰冷与禁锢意味的力量,瞬间降临!
如同九幽之下探出的、由绝对规则构成的锁链,刹那间缠绕、封锁了赵三全身的每一寸空间!
赵三惊恐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叫,整个人就被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离了地面!
他像一只被无形的巨手提溜起来的待宰牲畜,悬停在了半空中!
四肢大张,拼命挣扎扭动,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挪动分毫!
如同被封死在琥珀中的飞虫!
“呃……唔唔……”强烈的窒息感和莫名的巨大恐惧让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眼球因充血而暴突出来,写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正好……用你的卑微与痛苦,来稍稍抚慰……这具躯壳原主的怨恨。”子鼠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平静而残忍。
悬空的指尖,轻轻向内一扣。
嗡——!
一声沉闷、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巨兽磨牙声骤然在狭小的房间内响起!刺耳得令人牙酸!
在赵三惊骇欲绝、布满血丝的眼球倒影中,一片诡异而恐怖的景象凭空出现在他身体上方!
那是由纯粹的内力(或者说,是魔石本源之力转化而成的一种更高等、更接近规则的能量)凝聚而成的……磨盘!
并非是任何人间磨坊里的有形石磨,而是介于虚实之间的巨大幻影!
通体流淌着粘稠如墨、深不见底的黑色幽光,仿佛由凝固的绝望与痛苦构成。
磨盘分为上下两扇,巨大无匹,边缘铭刻着无数繁复扭曲、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符文,散发出令人神魂欲裂的凶戾与死寂气息!
磨盘虚影缓缓转动起来,发出更加沉重、更加刺耳的“隆隆”声!仿佛地狱之门正在开启!
“不……不要……二少……”赵三的灵魂都在尖叫,口水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裤裆里骤然失禁流出的温热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腥臊恶臭。
回答他的,是子鼠眼中那两点冰冷黑暗的微微闪烁。
“碾碎他。”
意念一动。
嗡——隆!
悬停在赵三身体上方的那巨大黑色磨盘虚影,猛地加速转动!
一股无法抗拒、仿佛源自天地规则的碾磨之力骤然降临,狠狠作用在赵三被无形锁链禁锢的身体上!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嘶鸣,骤然爆发!瞬间撕裂了古老宅邸的平静!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密集如同爆豆般的骨骼碎裂声,清晰无比地在惨嚎的间隙中疯狂炸响!
赵三的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不自然地扭曲着!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力量在将他当成一块面团疯狂揉捏、挤压、拉伸!
从脚趾开始,那粗糙的布鞋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扭曲变形,里面的骨骼瞬间化为齑粉!
然后是脚踝、小腿骨……
碾磨!无可抗拒的碾磨!
皮肤下凸起,爆裂!肌肉纤维寸寸断裂!鲜血如同被榨汁般疯狂地从爆裂的血管、皮肤裂缝中喷射出来!
“呃啊——饶……饶命……魔……魔鬼……”赵三的惨叫已经变了调,充满了非人的痛苦与绝望。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在体内穿刺、搅拌!
他的身体像破口袋一样在半空中疯狂抽搐、痉挛,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飙射血雾!
那恐怖的磨盘虚影,正以一种缓慢、残酷、充满仪式感的节奏,一点点、一寸寸、由下而上地碾磨过去!
小腿被彻底碾碎……接着是膝盖……大腿……
骨头碎裂成粉末的声音,筋肉被强行碾烂撕裂的声音,混合着赵三那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不成调的痛苦嚎叫,形成了这世间最残忍、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乐章!
小小的客房瞬间被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充斥。
喷洒的血雾如同猩红的薄纱,弥漫在空中,遮蔽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
碎裂的骨茬、肉糜、内脏的碎片伴随着粘稠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掉落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微声响,很快汇聚成一小片刺目的血泊。
少年——白社君(或者说,此刻名为白社君的子鼠)静静地站在血泊不远处的阴影里。
他微微歪着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双深渊般的眼眸,冷冷地、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残酷至极的一幕。
如同一个挑剔的食客,在品味一道精心烹制的血腥盛宴。
那曾经象征创造与生机、赋予伪生命的至高力量,此刻却完美地演绎着毁灭与虐杀的极致艺术。
一种扭曲的快意,如同冰冷的毒液,在他冰冷的意识核心中缓缓流淌、弥漫。
这具躯体原主白社君那深入骨髓的怨毒与绝望,在这刺目的鲜血与极致的痛苦哀嚎中,似乎得到了某种黑暗而残忍的慰藉。
碾磨在继续,缓慢而坚定。赵三的惨叫已经变成了嗬嗬的吸气声,只剩下本能地抽搐,他的腰部以下,已经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混合物。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血腥,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九幽的死亡气息。
少年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那修长、苍白的手指,在昏暗的光线和弥漫的血雾中,显得格外阴森。
指尖,沾染了一滴不知何时溅上的、温热的血珠。
他缓缓抬起手,将指尖凑近唇边。
沾染着猩红的舌尖,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舔过那滴温热的血珠。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奇异而冰冷的优雅感。
一丝极其细微、近乎幻觉般的满足感,在他冰冷的意识深处一闪而逝。
如同久旱荒漠中一株扭曲的毒草,终于吮吸到了一滴微不足道的、带着腥甜的甘露。
“污秽……却又……如此甘美的……开端……”
冰冷如九幽寒铁的低语在房间内回荡,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弥漫的血雾,投向了这座庞大、奢华、如同冰冷巨兽般盘踞的白府深处——白山所在的院落方向。
那深渊般的眼眸里,两点浓稠的黑暗如同漩涡般旋转,中心处那抹细微的金芒,前所未有的清晰、锐利、冰冷!如同锁定了猎物的恶魔之瞳。
浓重的血腥味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沉降、凝结。
青砖缝隙贪婪地吮吸着温热的血液,那鲜红的痕迹,正无声地在冰冷的地面上,描绘出一幅通往毁灭深渊的、扭曲而狰狞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