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恣扬开车从山上下来。
短短一段路,车里的烟味已经足够刺鼻,他降下车窗想散散味,然而一阵粗糙且干燥的沙尘吹进来。
车窗又迅速升起,隐约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
十多年已过,这里早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京都了。
他沿着内环漫无目的绕了一小时,最后鬼使神差开去了寰宇。
这里曾经是京城最受欢迎的游乐场,客流量日均上万,最后因为城市重心的转移,逐渐萧条。
周恣扬站在旋转木马前,仰望穹顶,恍然想起她母亲说。
“妈妈要在这里送你一副壁画,所有人都能看见,但它独属于你。”
但画没落成,人就走了。
没有什么能永恒。
“阿扬。”
身后传来一句温柔的轻呼。
周恣扬猛地转过头,看清是谁后,眼里的光瞬间熄灭。
“你来干什么?”
孟栀说:“我想和你说对不起,但你一直不接我——”
“说完了?”
周恣扬淡淡道,“那你可以滚了。”
她眼眶通红,没动。
周恣扬懒得看她装可怜,越过她就要走。
“阿扬!”
孟栀叫住他,“不管你信不信,和许弋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如果我知道,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她眼泪一串一串地落,当真是楚楚可怜。
“所以呢?”
周恣扬勾了勾唇,“当初出轨的不是你吗?现在又在装什么委屈,表演错对象了吧。”
孟栀不说话,眼泪只一串一串地落,美人落泪当真是楚楚可怜。
下巴被周恣扬勾了起来,他审视着她。
“后悔了?”
男人一双眼呈深褐色,眼尾上勾,俯视也显得深情。
淡淡的温热沿着他手指梭上孟栀的下巴,她恍然想起扑进他怀里的无数个时刻,哽咽着想点头。
“记不记得我当时说过什么。”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细看笑意已经从他眼底褪得一干二净。
“别后悔,后悔就没意思了,我不收破鞋。”
说完,周恣扬就甩开她,走了。
孟栀想要拉住他,却连衣袖都没抓到,哭得泪如雨下。
后悔,她每一天都在后悔。
以前她总恨周恣扬的性格像风,随心自由只能别人去迁就他。
但只要被风热烈包围过,那种感觉这辈子都忘不掉。
周恣扬从游乐场出来,车子不见踪影,走近一看,地上贴着张拖车通知。
“……… ”
人无语到某种程度,真的会笑出来。
他拿出打火机,想点根烟,结果火轮擦了好几次,硬是没见半点明火。
周恣扬直接砸了。
从昨晚进警局开始,就没半件顺心的事。
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假药贩子。
周恣扬现在想起算总账了,打电话叫人来接他,同时给昨晚俱乐部的老板打去电话。
对方知道他要找人后当然愿意帮忙,问什么特征。
“在里面当服务生,不到二十岁,土里土气……对了,她手很粗糙,和牛蹄子差不多。”
对方问:“怎么突然要找人?”
周恣扬冷笑了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有笔账要和她算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