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试探

缠夏
缠夏
已完结 今天不吃盐

楚夏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斜斜地刺进来一道光柱,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下飞舞。

她眨了眨眼,意识缓慢回笼。

喉咙不再像昨晚那样火烧火燎,但干得发紧。

身体沉重,骨头缝里还残留着高烧退去后的酸软,但那股钻心的寒意和滚烫的灼烧感已经消失了。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被子滑落。

身上穿着昨晚江肆拿给她的干爽T恤,宽大,带着洗涤剂的干净气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床头柜上放着水杯和退烧药,旁边搭着一条半干的毛巾。

楚夏端起水杯,小口喝着微凉的水。水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适感。她环顾着这间冷色调的客房,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来:冰冷的门板、滚烫的额头、复上来的温热手掌、苦涩的药片、额头上那个快得像错觉的微凉触碰……以及他沉默守了一夜的身影。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麻,还有点说不清的酸胀。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步还有些虚浮。走到门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大半空间,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低微的运作声。空气里那点若有似无的苦橙薄荷味似乎也淡了许多。

楚夏走向客用浴室,洗漱完出来,经过主卧门口时,脚步顿住。房门紧闭。她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还在睡?还是已经出去了?

她抿了抿唇,转身走向厨房。路过客厅沙发时,脚步停住。沙发上搭着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楚夏盯着那件外套看了几秒,眼神动了动。

她折回沙发边,拿起那件外套。

布料微凉,带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

她低头,把脸埋进衣领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点熟悉的苦橙薄荷混合着一点汗水的味道钻进鼻腔,让她莫名安心,又带着点隐秘的悸动。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拿起这件外套,像裹浴巾一样,用它擦了擦自己刚洗过还带着水汽的脸颊。

布料粗糙的质感摩擦着皮肤,有点凉,有点痒。

她甚至故意蹭了蹭鼻尖和下巴。

做完这一切,她把外套随意地扔回沙发上,仿佛那只是一块普通的毛巾。

厨房里很干净,冰箱里食材齐全。

楚夏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目光却在厨房里巡视。

很快,她的视线锁定在岛台上那个黑色的保温杯上,那是江肆惯用的水杯。

她走过去,拧开杯盖。

里面还有小半杯水,清澈见底。

她没犹豫,仰头就把剩下的水喝光了。

温凉的水滑过喉咙,带着一点他唇齿间可能残留的味道。

她把空杯子放回原处,盖子虚虚搭着。

做完这些,她心里那点因为淋雨和发烧带来的委屈,似乎消散了一些,一丝得逞的雀跃悄然爬上心尖。

她回到客房,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刚走出门,就看到江肆从主卧出来。

他刚洗漱完,额前的碎发还带着湿意,几缕不听话地贴在光洁的额角。上身只穿了件灰色的背心,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和紧实的肩颈。

他手里拿着毛巾,正随意地擦着头发,眼神淡漠,扫过客厅时,目光在沙发上那件被揉皱的外套上停顿了半秒,随即移开,没什么表情地走向厨房。

楚夏的心跳快了一拍,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

江肆走到岛台边,拿起那个黑色保温杯,拧开盖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瞥了楚夏一眼。

楚夏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地眨眨眼:“我喝了。有点渴。”

江肆没说话,只是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故作镇定,看到她刚才用他衣服擦脸的小动作。

他收回视线,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冲洗杯子,然后重新接满水,仰头喝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他放下杯子,没再看她,径直走到客厅,弯腰捡起沙发上那件被楚夏“蹂躏”过的外套,动作略显粗暴地抖了抖,似乎想抖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和她的气息,然后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打开冰箱,拿出食材,开始准备早餐。动作利落,背脊挺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楚夏看着他沉默忙碌的背影,心里那点试探的胆子又大了一点。

她走到冰箱旁,拉开冷冻室,翻出一盒冰淇淋。

抱着盒子,她走到沙发边,踢掉拖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整个人蜷缩进沙发里,位置刚好挨着他搭在扶手上的那件外套。

她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冰凉甜腻的感觉瞬间充斥口腔。她故意发出满足的喟叹,一边吃,一边晃悠着光洁的小腿,脚趾蹭着沙发边缘。

江肆煎蛋的动作没停,只是握着锅铲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背肌肉线条在背心下微微绷紧。

楚夏吃完冰淇淋,把空盒子往旁边一放,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腻。她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她站起身,光着脚丫,踩着冰凉的地板,一步步走上楼梯。来到主卧门口,直接拧开门把手。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光线昏暗。巨大的床上,深灰色的被子还没整理。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那种清冽的苦橙薄荷味,比客厅里更浓烈。

楚夏走进去,目标明确地走向那张宽大的床。她掀开被子一角,直接钻了进去,把带着冰淇淋甜味的身体埋进他残留着体温的被窝里。

被子上、枕头上,全是他浓烈的气息,将她包裹。她舒服地叹了口气,像只找到暖巢的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拿出手机开始刷。

楼下厨房的煎蛋声不知何时停了。

过了一会儿,沉稳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越来越近。脚步声停在主卧门口。

江肆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客厅的光线,看不清表情。他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锁在床上那个鸠占鹊巢的身影。

楚夏感觉到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冲他扬起一个毫无歉意的笑容:“沙发太硬了,还有点冷。你这里舒服。” 她说着,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江肆的眼神很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最终,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滚下去。”

楚夏没动,反而把被子拉高了一点,盖住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带着点无辜和固执看着他:“吃完早饭再滚行不行?现在不想动。”

江肆的眼神瞬间更沉了,大步走进来,几步就跨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身上那股压迫感混合着厨房里带过来的油烟气息和清冽的苦橙薄荷味,劈头盖脸地压下来。

“楚夏,”他连名带姓地叫她,“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楚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被子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他这副样子让她有点发怵,但那股倔劲又顶了上来。

她梗着脖子,声音闷在被子里:“不好吗?我觉得还行啊。” 她甚至故意抬起一条腿,屈膝顶了顶被子,露出光裸的小腿和脚踝,脚趾还在他视线里轻轻蜷了一下。

江肆的视线扫过她露出的那截小腿,眼神骤然一暗,像是被什么刺到。

他猛地俯身,一手撑在她身侧的床垫上,另一只手直接探进被子,精准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带着薄茧,箍住她纤细脚踝的力道有些大。

楚夏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想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攥住,动弹不得。

“最后一次,”他凑得很近,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脸上,眼神锐利,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顿,“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再敢上这张床,我直接把你扔回江家。”

他的威胁绝对认真,眼神里的冷意让她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

楚夏看着他充满戾气的脸,那股试探的勇气瞬间泄了大半。脚踝被他握着的地方,热度惊人,她抿紧唇,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想抽回自己的脚。

江肆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的退缩,然后才猛地松开手,直起身。他没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主卧。

楚夏坐在床上,揉着自己被抓得有些发红的脚踝,心里那点得寸进尺的得意被浇了个透心凉。他刚才的眼神……是真的生气了。

她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整理好被自己弄乱的床铺,离开了主卧,回到楼下客厅。

江肆已经在餐厅吃早餐了。他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简单的煎蛋吐司,姿态依旧冷硬。

楚夏沉默地走到他对面坐下,面前也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有刀叉偶尔碰到盘子的轻微声响。

吃完早饭,江肆收拾好自己的餐具,起身走向书房。他通常会在那里看书或者处理一些事务。

楚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咬了咬下唇。

被直接威胁的挫败感还在,但那股想要靠近他、试探他底线的念头,像野草一样,被压下去一点,又顽强地冒出来。

她回到客房,把自己带来的暑假作业和书本抱了出来。然后,她抱着这堆东西,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楚夏轻轻推开。

江肆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军事杂志。

清晨的阳光透过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他看得专注,似乎没察觉到她进来。

楚夏的目光扫过书房。

他的书桌确实很大,很宽,上面只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一个笔筒,还有他手里的杂志。

旁边还有一大片空位。

光线也很好,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面上。

她抱着自己的书本,走到书桌旁,故意弄出了一点声响。

江肆翻动书页的动作顿住,但没有回头。

楚夏把怀里厚重的习题册和几本参考书“咚”的一声放在他书桌空着的那一侧,声音不大不小。

江肆终于侧过头,目光从杂志上移开,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不耐烦。

楚夏迎着他的目光,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房间。

她把书本摊开,笔袋也拿出来,然后才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一个人写作业太孤独了,效率低。”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江肆手里的杂志上,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起,我写得快一点。”

说完,她也不等江肆的反应,自顾自地低下头,翻开一本数学习题册,拿起笔,开始演算。

仿佛这书房,这书桌,这位置,本就是她该待的地方。

书房里瞬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江肆握着杂志的手指收紧了一下,纸张在他指下发出轻微的折痕声。他维持着侧头的姿势,目光沉沉地落在楚夏低垂的发顶。

她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侧,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她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滑落,遮住了她的眉眼,只能看到她挺翘的鼻尖和微微抿起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她握着笔的手指纤细,在草稿纸上快速地书写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手腕上的手链在她的动作下微微晃动。

阳光落在她摊开的书本上,也落在她握着笔的手上,将那白皙的皮肤映得几乎透明。

江肆就那样看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他眼神深邃复杂,被入侵领地的不悦、被无视警告的愠怒……还有某种深沉的他自己不愿解读的东西。

她刚才在楼上还被他威胁得不敢吭声,现在却又若无其事地闯进他的私人空间,还摆出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就像一株带刺的藤蔓,看似柔软,却带着一种固执的韧性,总能找到缝隙,一点点地缠绕上来。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军事杂志。

翻页的动作比之前缓慢了许多,视线似乎停留在同一页上,很久都没有再移动。

他下颌的线条依旧紧绷,但并没有像在卧室那样,直接开口让她滚出去。

他只是沉默着,维持着看书的姿势,任由她侵占了他书桌的一半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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