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一个月,徐子辰每日都为官旗送去早餐。
而他也如先前所说,只把早餐提上楼、挂上门把,并未多作停留。
最初的一两周,附近总有记者蹲守,镜头更明晃晃地对准他。
他并不避讳,也没搭理,神色淡漠如常。
日子久了,他们什么也没拍到,逐渐感到索然无趣,就也陆续散去。
一天,他照例提着早餐踏上二楼,远远却见官旗站在门口。他脚步先是一顿,随即提速走上前去,压着声音问她:【你怎么待在外面?】
她倚着门框,偏开视线,轻眨的眼睫颤着些许局促:【今天是我居家办公最后一天,也刚好排休。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吃个早餐?】
徐子辰愣住,直盯着她,好半天没作出反应。
见他迟迟没回话,她不免略微失落,但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谢谢你——】
不等她讲完,他已一把搂住她,将她按入自己怀里。
【你……】她的身子明显一僵,却没像之前那样推开他。
他低下头,右颊埋向她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像只大型动物在撒娇。
官旗脖子一带的肌肤被他磨得发烫,抬手扯了扯他的前襟,细声央求:【别在这,进去屋里。】
【你的脚还好吗?】他顺势揽过她的左肩,扶着她往屋里走。
听到这句,她忍不住想笑。他昨晚才在讯息里问过,更甚是,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重复。
【医师说,最快要再两三周才能拆石膏。到时候得配合渐进式的负重练习,做些关节活动和肌力复健。】
其实,医师还提醒过,若恢复不佳,可能会留下关节僵硬、步态不稳,甚至慢性疼痛的后遗症,但她实在说不出口,怕徒增他的担忧。
【你怎么不继续申请居家办公,等痊愈再回去?】
【不了,还是尽快回到岗位比较好。再这么窝着,我都快发霉了。】她瞧他一脸半信半疑,接着说:【最近总是下雨,连窗缘都长了霉斑,我前天才清掉。】
当两人走进客厅,徐子辰把早餐放上矮桌,官旗看着那一袋,微微偏着头问:【你平常……就只做这么一份吗?】
他点了头,淡笑着回:【我没吃早餐的习惯,通常喝杯咖啡就开始工作。】他怕她饿着,乐于为她备餐,对待自己却是相当随意。
【空腹喝咖啡容易伤胃。】她微微蹙眉,语调温软但带着责备:【跟我一起分完早餐再喝。】她单脚蹦到冰箱前,取出牛奶,【想喝点饮料的话,我热牛奶给你。】
【冰的就好。】他不愿太麻烦她。
她拿了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牛奶。
他接过,凑在唇前轻抿一口,倏然皱起眉头。
【味道不太对吗?】她连忙检视外包装,发现并没过期。
刚想劝他先吐掉,他却猝不及防地扣住她的后颈,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把一小口乳香渡进她嘴里。
唇舌交缠间,他低笑:【甜的。】
她被亲得气息散乱,腰身发软,全靠他掌心稳稳抵在背后。下一刻,他干脆托起她,把她安放在流理台上,仰头在她唇角落下细碎的啄吻。
纵使角度如此,她却依然被他吻得难以招架,呼吸愈发急促。
【你……先等等。】她双颊透着红晕,轻喘着推开他一点,【我有话想对你说。】
徐子辰收住动作,却仍紧紧挨着她,一只手把玩着她细白的指头,像是某种克制下的占有。
【你之前问我的事情,我一直……有在考虑。】她轻声开口,指尖慢慢滑入他指缝间,与之十指交扣,【然而,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承诺,我依旧难以轻易相信。】
【官官……】他喉结轻滚,话音暗哑。
【说不定下一秒,你又将离开,去往我找不到的地方。甚至……即便是现在,我都怀疑,你不过是我想像出来的幻影。】
官旗抬起手,从他的眉尾一路抚过眼梢、颧骨,再是面颊,最终落在唇上,用拇指按了按。
【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除了你以外,我根本没办法爱上任何人。】她捧起他的脸,望入那眼眸,似是只身浮沉其中。
浮沉于,只属于她的,一碧万顷。
她向他细数起琐碎的回忆,【最初寄住在舅舅家的日子,我不敢犯错,也理解自己的存在……很多余。有一次,我忘了带英文课本,紧张得快哭出来,怕被写在联络簿上,回家会挨打,但你把自己的让给了我,还跟老师说是你没带。】
徐子辰捏了捏她软软的指腹。
那时的他,其实没有多想,只是看她僵在座位上,眼眶红红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忽然软了又软,就替她顶了下来。
事后,他才察觉,那并不全然出于同情,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犹如一股暗潮,在体内流淌,牵动着更深的渴望——
渴望独占她。
更甚有些疯狂地想,她最好永远需要他,且只能依靠他。
【还有美术课,老师请大家准备蜡笔,但我不敢找舅舅拿钱去买。写生当天,你把自己的那盒分了一半给我。我们就坐在操场边的榕树下,一起聊天、一起画画。】她不会忘,那日午后阳光正盛,绿荫摇曳着蝉鸣,而她心中一片温热。
他静静聆听,未插一句话,胸口却烫得厉害。他没想过,这些微不足道的片段,竟会被她这样藏在心里。
【后来,生日的时候,我以为肯定没人记得。结果中午买完午餐回到教室,我的桌面多了一只提袋,里面装着小蛋糕、卡片,还有一只猫咪布偶……】她诉说着,眸光一点点亮起,仿佛重回了那个瞬间。
他喉间紧绷,眼底微热,隐隐有泪意翻涌。
【国二期末考那几天,我感冒发烧,你用保温瓶装了热柚茶给我。一考完,你还立刻带我去医院看诊,又送我回家。】
听到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环抱住了她的腰,发出的声音哑得发颤:【……原来你都记得。】
【所有过往并不会消失不见。】她伸手攀上他的肩,回拥了他,【我们都受过伤,也犯了错,很多事更已无法弥补。就算如此,我还是想试着……和你一起走下去。】
她微微俯身,主动贴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既不是纵容,也并非妥协,而为她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