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一起吃晚餐。
庄容恩煮了义大利面，庄昕悦在旁边帮忙切沙拉。
义大利面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水珠滴落在锅边，发出细微的声响。
【姊姊。】
庄昕悦忽然开口。
【嗯？】
【妈妈说你小时候很讨厌游泳的，为什么今天看你好像很会游的样子？】
庄昕悦看着她，眼神好奇。
【以前是讨厌没错，因为小时候被逼着学。每次下水都会被教练骂，就不想学游泳了。】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不过后来长大了，有一次旅行的时候看到海，很想下去玩。再去学了才发现，游泳其实很舒服。】
庄昕悦一边切着小黄瓜，一边侧头看她。
【你今天教我游泳的时候，看起来好厉害喔。】
庄容恩偏头，视线与她对上。
庄昕悦的神情自然，眼里带着崇拜，那种注视的方式，让她心头微微一紧。
【是吗？总不好在你面前丢脸。】
她开着玩笑。
【才没有呢！那…以后我们可以常常一起去吗？】
【可以啊。】
庄昕悦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太好了！】
庄容恩看着那张笑脸，突然觉得有点热。
厨房的蒸气氤氲，白雾在灯光下晕成一层柔光，她低头，把煮好的面捞起、盛盘。
【你的沙拉好了吗？】
【嗯，最后加一点橄榄油就好。】
庄昕悦说着，俯身去拿瓶子。
发丝垂落，划过锁骨，细碎的水气还没完全干，隐约带着沐浴乳的香味。
庄容恩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
【走吧，吃饭了。】
两人对坐着，餐桌上只剩下碗盘轻碰的声音。
庄昕悦吃得很专注，叉子转着转着，偶尔还会发出『嗯』的声音。
【好吃吗？】
【好吃！难怪姊姊的餐酒馆生意这么好。】
【哦？你什么去过我店里，我怎么不知道？】
庄昕悦愣了愣，叉子停在半空。
【呃……有一次，跟同学去吃的。】她的语气有点心虚。
【什么时候的事？】庄容恩一手撑着头看她，那神情带着笑意，却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大概……上周末吧。】
庄昕悦避开她的视线，眼睛盯着盘里的面。
【同学说有家店的餐点跟酒都很棒，是学长姐们大力推荐的餐酒馆，还有网红介绍过。好奇之下想说去吃看看，没想到是姊姊的店，吓了我一跳。】
【吓了一跳？】庄容恩挑了挑眉，【小朋友想要偷喝酒，担心被抓包？】
【我是大学生了！】庄昕悦反驳，眼神却藏不住那点慌乱。
【还未成年的大学生，】庄容恩的语气像是抓到了一只偷腥的小猫，【听起来就很值得我留意。】
庄昕悦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偏偏又不想输，【我只是喝一点点而已。】
【一点点？】庄容恩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脸，【所以你还真喝了？】
【……】
庄昕悦一时语塞，手里的叉子顿了顿，像是想找个借口。
【我同学点的调酒，我只喝一口而已啦。就那种粉红色、甜甜的那种，不怎么样。】
【你知道那是什么酒吗？】
【嗯……草莓什么的？】
【是琴酒。那种甜味只是糖浆，酒精比你想的重。】
昕悦抿了抿嘴，轻轻【喔】了一声，像做错事的小孩。
【那……我以后不喝就是了。】
【也不用那么严格，】庄容恩笑着说，【只是如果你真想喝，下次告诉我，我帮你调一杯。】
【你？】昕悦抬起头。
【我开餐酒馆的，调酒本来就是我的专业，】庄容恩扬眉，【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得在我面前喝。】
庄昕悦愣住了。
【你这样说，好像我喝酒也得经过你批准一样。】
她小声嘀咕着。
【嗯，】庄容恩的语气像是玩笑，又像认真，【你说得没错。】
庄昕悦睁大了眼睛，【姊姊，你这样也太霸道了。】
【是吗？我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什么叫理所当然？】
【你是我要照顾的人啊。】
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却让庄昕悦的动作顿住了。
庄容恩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吃着晚餐。
餐厅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细微的进食声。
庄昕悦咬着嘴唇，试着消化刚才那句话。
【姊姊……】她的声音很小。
【嗯？】
【你、你为什么要照顾我？】庄昕悦鼓起勇气问，【我已经是大学生了。】
庄容恩放下餐具，用卫生纸擦了擦嘴，才抬起头看她。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
【因为……】她顿了顿，眼神在庄昕悦脸上停留了几秒，【因为我想啊。】
庄昕悦低声嘀咕，【可是……你管得也太细了。】
【哪有？】庄容恩笑出声，【我只是提醒你别乱喝酒而已，又没把你绑起来。】
【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真的这样做。】庄昕悦反击，语气里有点小恼。
庄容恩被逗乐了，【你要不要试试看？】
那语气半真半假，眼神却太直。
庄昕悦被看得一愣，耳朵有些发烫。
【我才不要。】她慌忙低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却呛到了。
【咳、咳咳——】
庄容恩忍不住笑，起身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背。【慢点，别急，我开玩笑的。】
庄昕悦终于止住咳嗽，喉咙微痒，声音也变得更轻了些，【姊姊……你笑什么嘛。】
【没什么，】庄容恩收回手，笑意仍在眼上，【只是觉得，你这样子很可爱。】
【姊姊就会欺负我……】
庄昕悦戳着盘子里的义大利面，小声埋怨着。
庄容恩看着那模样，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我哪有欺负你？】
【你明明就有，】庄昕悦鼓着脸，低头不看她，【讲话那么坏，又喜欢笑我。】
【笑你是因为你太容易慌了。】
【哪有！】昕悦抬头反驳，声音有点高。
庄容恩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底藏着一丝难以分辨的柔软。
【有啊，你刚刚一被我看，就连喝水都能呛到。】
【那是因为…】庄昕悦话卡在喉咙，脸颊微红，【那是因为你看得太认真了。】
这一句像不经意的指控，又像不小心滑出的真话。
两人都愣了一下。
空气在那一刻似乎静止，只剩下餐桌上摇晃的杯影。
庄容恩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是吗？那我下次不那么看你好了。】
【你、你也不用特地这样啦……】
庄昕悦慌乱地说，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她站起身，收起餐桌上的空盘，转身时语气跟往常一般，【我吃饱了，我去洗碗！】
庄容恩看着她迅速逃离般的背影，不发一语。
深夜，庄容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脑海里不断浮现今天下午的画面……
庄昕悦穿着泳装走出来的样子、她在水里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她漂浮在水面上时仰起的脸、那双湿润的桃花眼、那诱人的线条……
庄容恩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不该这样想的。
那是她女儿。
可是……
她们真的是母女吗？
从血缘上说是，可是从情感上呢？
她从来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庄昕悦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母亲。
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陌生又亲密的姊妹。
庄容恩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起刘女士说过的话，【你们总不能还像陌生人一样吧？】
现在，她宁愿她们还是陌生人。
因为如果是陌生人，她就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