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正的猎手与林曼的断舍离

1995年11月16日,上午十点三十分。

浦东新区管委会,第二会议室。

厚重的深红色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个穿着中山装的领导坐在主席台上,面前摆着印着红字的搪瓷茶杯。

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林曼坐在长条桌的左侧,腰背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身黑色职业装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抹雪白的肌肤,隐约可见昨夜失眠留下的淡淡青影。

苏婉坐在她身后,手心里全是汗,时不时抬头看向对面,那双腿还隐约带着晨间“晨练”的余韵,微微发软。

对面坐着的是锦绣地产的赵德柱,那个指使唐红豆去闹事的暴发户。

此时他正一脸得意,翘着二郎腿,似乎觉得胜券在握。

那双小眼睛不时扫过林曼的胸脯,带着一丝猥琐的贪婪。

然而,苏婉的目光却更多的停留在长桌尽头,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第三方代表身上。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天鸿集团”的徽章。

那张脸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关于金桥地块的拆迁纠纷,市长办公室非常关注。”

主持会议的是市长秘书,他敲了敲桌子,语气严肃,“昨天在地下车库发生的暴力事件,性质极其恶劣!无论是开发商还是拆迁户,如果谁想把浦东变成角斗场,政府绝不手软!”

赵德柱赶紧掐灭烟头,一脸委屈:“领导,这可不怪我们锦绣啊。那是天盛公司自己压低赔偿款,老百姓才闹的。我们是想接盘,是想帮政府分忧啊。”

“分忧?”

林曼冷笑一声,推了推金丝眼镜,那眸子如刀般锐利,却带着一丝隐秘的疲惫,“赵总的分忧方式,就是花五百块钱雇个太妹去砸我的车?那五百块,是不是还包括扒我衣服的费用?”

赵德柱脸色一僵:“林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有证据吗?”

“证据自然会有。”林曼淡淡地说道,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寒意。

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指甲修剪得圆润,却隐约带着一丝昨夜抓挠的红痕。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那个一直沉默的天鸿集团代表突然开口了。

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轻轻推到市长秘书面前。那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猎手终于收网的从容。

“李秘书,各位领导。关于金桥地块,既然天盛和锦绣两家闹得这么不愉快,甚至发生了流血事件,严重影响了浦东的招商形象……我们天鸿集团,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那人微微一笑,眼神里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这是我们的新方案。在原有的动迁赔偿基础上,我们愿意上浮30%。并且,我们承诺在三年内建成浦东最大的商业综合体。投资规模,将超过十亿。”

“什么?!”

赵德柱猛地站了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上浮30%?你们疯了?这生意还能赚钱?”

就连苏婉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上浮30%,这意味着天鸿集团要多砸进去几千万的真金白银。

这是降维打击!

那文件上的数字如利刃般刺眼,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更可怕的是,这说明天鸿集团早就盯上了这块肉。

他们一直躲在暗处,看着天盛和锦绣互咬,等到两败俱伤、政府对两家都失去耐心的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

这才是真正的猎手。那笑容如老狐狸般狡黠,空气中仿佛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也就是在这一刻,苏婉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如果天鸿集团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推手,那现在的金桥拆迁现场,绝对是个火药桶。

天鸿集团既然舍得砸钱,肯定早就买通了那些钉子户,甚至布下了天罗地网。

而陈野……那个刚刚上任的副理,正带着一帮保安去那里“巡逻施压”。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一旦那边发生冲突,天鸿集团只要把舆论一煽动,陈野就会变成“欺压良善、暴力拆迁”的典型,轻则被公司开除顶雷,重则直接被当作典型抓进去判刑!

严打时期,那可是要坐牢的!

苏婉猛地看向林曼。那双腿又是一阵发软,晨间的余韵与恐惧交织,让她几乎站不稳。

林曼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意外。

她安静地翻看着天鸿集团的方案,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那红唇微微抿紧,带着一丝决绝的苍白,指尖轻轻摩挲着文件边缘,仿佛在抚摸一柄隐形的刀。

“中场休息十分钟。”李秘书看了一眼方案,脸色缓和了不少,显然对天鸿的大手笔很满意,那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

休息室,洗手间。

林曼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补着口红。那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颤抖,镜中的自己,眼底青黑,唇瓣红肿得如被蹂躏过般娇艳。

苏婉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急得声音都在发颤:“林总!天鸿集团这是有备而来啊!那个方案一看就是准备了很久的……您……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曼抿了抿嘴唇,透过镜子看着苏婉焦急的脸,那眸子深邃而复杂,带着一丝水雾:“昨晚我去找了几个老住户谈心。他们说漏了嘴,说有人许诺了高价,让他们尽管闹,闹得越大越好。还说……有大公司会保他们。”

“那您还派陈野去?!”

苏婉失声叫道,那声音带着哭腔,胸口剧烈起伏,“既然知道这是个坑,那些钉子户背后有人撑腰,您还让陈野带人去施压?这要是打起来,陈野就完了!现在严打还没结束,他会被抓进去的!林总,您……您这是要毁了他啊!”

林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那里面有痛苦,有决绝,还有一丝苏婉看不懂的悲凉。

她的手指紧紧扣住台沿,指节泛白,那修长的腿微微颤抖,隐约带着昨夜失眠的疲惫与隐秘的热意。

“苏婉,你觉得陈野这个人,怎么样?”林曼突然问,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意。

苏婉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陈野那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粗壮的硬物和晨间的疯狂,那滚烫的触感、湿热的交缠,让她脸上一红,腿间又是一阵湿热:“虽然……虽然有点流氓,但他……他在大事上还是靠得住的。而且他救了您的命啊!那身手、那力气……他不是普通人!”

“救命?”

林曼惨笑一声,手指紧紧扣住洗手台的边缘,指节泛白,那眼眸中泪光闪烁,“你知道昨晚我在门缝外,看到他背上那道疤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那疤……是我亲手留下的。十四年前,我拿着金锁追着他打,他抢了我的糖,还说要娶我……”

苏婉一惊:“您……您看到他背上的疤了?那……那他就是……”

“那是他八岁那年,我亲手留下的。”

林曼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苏婉耳边炸响。那泪水终于滑落,顺着脸颊滴在洗手台上,带着一丝咸涩的热意。

“他就是陈望道。那个我说过会等他一辈子的青梅竹马。那个消失了五年,我找遍了全中国都没找到的……望道哥哥。那个牙印、那个疤……都是我的标记。”

苏婉彻底惊呆了。她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曼。那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原来……原来这就是林总突然提拔陈野,又对他种种出格行为视而不见的原因!那晨间的荒唐、那吻痕、那股麝香味……一切都对上了!

“既然……既然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不认他?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苏婉更不明白了,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曼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那唇瓣微微颤动,带着一丝血痕。

“因为他变了。”

“苏婉,你知道吗?昨晚看到他压在那个太妹身上,听着那种声音……我的心都碎了。记忆里那个憨厚、纯真、满眼只有我的少年,死了。那撞击声、那娇吟、那汗水味……他像个野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肆意驰骋。他的背脊紧绷,肌肉隆起,那疤痕在灯光下扭曲……而我,却在门缝外湿了。”

“现在的他,是个好色之徒,是个暴力狂,是个为了欲望可以和任何人上床的混蛋。那根东西粗壮得吓人,那动作野蛮而持久……我怕我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画面,就会腿软,就会……想要。”

林曼睁开眼,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厉,那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竖起的尖刺。那眸子红肿,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冷艳。

“我林曼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和肮脏。我怕……我真的怕。”

“我怕我会因为那段回忆,控制不住地去爱他,去包容他。我怕我会像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样,为了一个烂人毁了自己的一生。昨晚……昨晚我甚至看着他在别的女人身上,自己都有了反应……手指不由自主地伸进裙底,湿得一塌糊涂……我觉得自己好贱,好脏。”

林曼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女强人姿态,那身材在职业装下曲线毕露,却带着一丝脆弱的颤抖。

“所以,我必须让他走。但我不能无缘无故开除他,那不合规矩,我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金桥项目是个死局。如果他能在天鸿集团的围剿下活下来,那是他的本事,也算是还了他当年的情分。如果他闯了祸,被抓进去,或者被公司开除赶出上海……”

林曼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一丝隐痛,“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眼不见,心不烦。就当那个少年,真的死在五年前了。那个牙印的承诺,就让它烂在记忆里吧。”

苏婉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杀伐果断,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的闺蜜,心里五味杂陈。那股酸意涌上心头,腿间又是一热。

这就是所谓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吗?

林曼不是不爱,她是太爱了,爱到无法接受哪怕一点点瑕疵,爱到宁愿亲手毁了他,也不愿意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堕落。

那爱如刀般锋利,割得她自己鲜血淋漓。

“可是林总,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呢?也许……”苏婉想解释陈野身上那种邪门的、让人腿软的魔力,想解释那种根本无法抗拒的生理吸引,那股气息如毒药般让人沉沦,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林曼怎么可能信?

那热流、那湿意、那臣服的渴望……

“没有可是。”

林曼整理了一下衣领,重新戴上那副金丝眼镜,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那眸子恢复了冰冷,却带着一丝隐秘的红肿,“会议要继续了。苏婉,你是我的秘书,记住你的立场。”

她正要推门离开,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又停住了。

背对着苏婉,林曼的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柔软:

“不过……如果他真的能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死局里全身而退,如果他真的能凭本事破了这个局……”

“或许,那就是天意吧。”

“如果是那样……或许我就有理由说服自己,去原谅他的荒唐,去重新接纳这个不完美的他。去尝尝……那股让我昨夜失眠的味道。”

说完,林曼推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决绝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背影。那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回荡,带着一丝凌乱的急促。

苏婉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天意?

这哪里是天意,这分明是送命题啊!

陈野现在面对的,可是财大气粗的天鸿集团和一群红了眼的钉子户,他拿什么破局?拿他那根甩棍吗?还是拿那根让她晨间腿软的家伙?

“不行……得告诉他!让他千万别动手!千万别跟那些钉子户起冲突!”

苏婉手忙脚乱地冲出洗手间,跑到走廊尽头的公用电话旁。

她颤抖着手掏出硬币塞进去,抓起听筒。

可是……拨给谁呢?

陈野刚来上海,连个BP机都没有,更别提大哥大了。

保安队的办公室电话?没人接,人都被带走了。

宿舍电话?更不可能有人。唐红豆那个小妖精估计还在床上懒着。

“接电话啊……随便谁接电话啊……”

苏婉绝望地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那腿间又是一阵热流,让她几乎站不稳。

此时此刻,陈野那个混蛋,估计已经带着人到了金桥拆迁现场了吧?

他根本不知道,那里现在已经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这头不知死活的野兽往里钻。

“陈野……你这头猪!你可千万别犯浑啊!”

苏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那股担忧中,竟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期待——如果他真的破局了,林曼会不会……真的去接纳他?

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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