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夜空中的月亮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四下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京城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只有当班的差役还在提着灯笼,四下巡逻。
魏公公从轿子中走出,抬头看了看眼前那堵装潢华丽的朱红色大门,门匾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北境王府”。
再三确定了时间无误后,魏公公深吸了一口气,示意身旁的内卫前去敲门。
这个时间本不适合登门拜访,可魏公公今日要拜见的这位大人物比较另类,他不喜欢光亮,偏好在夜间接见来宾。
不过,用“另类”这个词形容这位人物,实在是有些保守了。如果不考虑祸从口出的情景,魏公公更愿意用“邪门”来形容他。
一个无比邪门的存在。这也是魏公公六十年人生中,见过的最可怕的存在。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人。
“请问泽芝君是否在家?”内卫小心地问道。
开门的是一个书童,看容貌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在看过了内卫提供的信物后,书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王爷在家,各位请随我来。”
魏公公不动声色地跟着书童,一路穿过花园的长廊。
装潢华丽打长廊上挂满了鲜艳的灯笼,然而却并不是温暖的焰火色,反而是猩红的血色,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府邸,说到底真是不像给人住的。
魏公公思忖之间,会客厅已在眼前不远处,绣花的窗户上摇曳着昏暗的烛光,然而与这静谧画面不太相称的是,众人依稀能听到客厅内传出板子笞打皮肉的声音,以及少女疼痛难忍的哭喊声。
这笞责声均匀沉稳,不紧不慢,伴着少女哀婉绵长的呼痛之声,竟有种宛如音乐的别样美感。
“这么晚了,王爷难不成还在责罚下人?”谢辞带着询问的语气说道。
“不不。”魏公公摇了摇头,“这可是王爷的兴致。”
众人来到会客厅前,书童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魏公公点头表示谢意,随后深吸一口气,踱步踏上厅前的台阶。
刚走进大门,内卫们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会客厅的两侧摆满了目不暇接的金银器皿和古玩玉石,地面上也铺满了鎏金红毯,在烛光下闪烁着金辉;另有两排烛台沿着墙边排开,每一尊烛台皆是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整个厅堂可谓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每一个细节无时无刻不在阐释着主人的尊贵地位。
北境王此刻正坐于会客厅最深处的高台之上,阴暗的光线让众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两名衣着暴露、身姿绰约的侍女跪侍在他的两侧,双手小心翼翼地举着珍馐玉盘和美酒佳酿,一丝一毫也不敢妄动;邻近高台的客座上还端坐着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女子,容貌清丽,神情清冷,看起来似乎是北境王今晚请来的客人。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会客厅的中央。
只大堂正中摆放着一张精致楠木长凳,凳上趴着一位身着白色旗袍,身段窈窕的少女。
少女的旗袍裙已经同衬裙一起被卷起到腰上,娇嫩挺翘的双臀裸露在烛光之下,长凳两边则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仆役,他们挥舞着宽大的刑杖,毫不留情地责打在少女那饱满而充满弹性的屁股上。
“啪!”
“哇啊!好痛……饶命,饶命啊!——”少女的泪水早已流满脸颊,美丽的秀发已被汗水打湿,凌乱地黏在少女的额头上。
然而她哀求的话还没说完,下一板便再度无情抽打在那已经红肿的玉臀上。
“啪!”
“呜啊!——”少女一声哀婉的悲呼,两行清泪再次顺着脸颊留下。
手脚被束缚的少女已然无力去逃脱板子的摧残,只能无助地扭动着臀部,企图分散一些惩罚带来的痛楚。
魏公公瞥了正在受罚的少女一眼,便收起目光,缓步来到正堂下方,朝着眼前身居高位的王府主人躬身行礼:“王爷贵安。看起来,您今儿兴致不错。”
“解决了几个碍事的石子罢了,谈不上什么兴致。”
高台之上,北境王坐于一把雕着龙纹的紫檀椅上,整个身形几乎都藏于阴影之中。
得益于微弱的烛光,内卫们才勉强看清这位神秘王爷的模样,只见他身着一袭玄黑长袍,华发披肩,身体随意地侧躺在椅背上,一条腿更是直接跨在那鎏金的扶手上。
很显然,几位深夜来访的客人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碍事的石子?”魏公公思索片刻,侧目看了看旁边仍在俯身受杖的少女,竟觉得对方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不由得惊讶道:“难道说,这位姑娘是……”
“没错。”北境王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她叫艾骊。”
“艾家的千金?!”魏公公惊诧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艾家乃是京城大家,长女艾骊年芳十七,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出尘的容貌和婉约的气质,上门提亲之人都快踏破艾家的门槛了,可如今却在这北京王府里受这屈辱之刑,这到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着,北境王便将那副手镯扔下,正好落在魏公公面前。魏公公凝神一看,那染血的手镯上,正雕着显眼的“艾”字。
“艾家已经不存在了。”北境王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魏公公咽了口唾沫,尽量平复着加速的心跳,“难道说,他们竟然敢挡王爷的路?”
“不是他们,是她。”北境王的目光投向堂下的艾骊,少女的脸色惨白,浸满泪水的眼睛迷乱地看着前方,秀美的面孔在泪水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楚楚可怜。
“停。”
随着一声令下,仆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板子,恭敬地候在一旁。
而艾骊的娇臀上已经板痕遍布,肿得像六月的桃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受到的暴行。
而艾骊秀美的脸蛋已经梨花带雨,此刻的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只能一边抽泣,一边胆怯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那帮尸位素餐的王公大臣怕是没想到,他们一直不敢干的事,却被一个富家千金做了。”北境王冷笑了几声,随后缓缓起身,踱步走下阶梯,来到艾骊面前。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却敢和本王作对,还真是有趣。”
可怜的小艾骊并不敢与他对视,但那只冰冷的,秀美如女人的手还是强硬地托起了她那湿润的脸庞。
“不过,你好像还是太淘气了。”北境王盯着艾骊的眼睛,冷笑道,“艾家妹妹,你小时候父母难道没有教育你,乱说话是要打屁股的吗?”
“我,我没有……”艾骊带着哭腔,楚楚可怜地祈求道,“小女子真的未曾……未曾散播过王爷的谣言啊……请王爷饶了小女子吧。”
“是么?”北境王站起身,打量着艾骊那对红肿的臀儿,“想杀我的人有很多,可是他们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而你,恰恰在就学堂中说了对我很不利的话。”
“不……”艾骊拼命摇头否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北境王摇了摇头:“艾家妹妹,你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他细细审视着这位柔若无骨的艾家千金,露出了令人所有人都畏惧的残酷微笑,“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对你很有兴趣,所以会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你开口。”
“这世上表面故作坚强,实则内心软弱的女人很多,我已经见惯了。”北境王的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窒息,“但你不一样,你身体柔弱,性情温驯,各方面看只是个令人怜惜的大家闺秀,但你的内心却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那是藏的很深却难以被改变的东西。”
“将这般可爱少女的内心信仰彻底踩踏,摧毁,才是本王最大的乐趣啊。”北境王那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凌厉而兴奋的目光,光是这个眼神,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冷汗直流。
“放心,我会让你好好地享受拷问的整个过程的。”说罢,北境王对着两个仆人挥了挥手,“继续吧,让我看看你们训练的成果。”
仆人们不敢怠慢,高高举起板子,结结实实地打在艾骊那已经肿痛难当的玉臀上。
“啪!!”
“哇啊啊啊!”艾骊猝不及防地哭喊出声,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绳索牢牢束缚在了板凳上,还没等疼痛散去,第二板,第三板又连绵不断地落了下来,“啪!!” “啊!!……” “啪!!” “哇啊!!……”,毫不留情的笞打声和少女绝望的哭喊声一同回荡在深夜的会客厅里,配上幽暗摇曳的烛光,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内卫们都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坐在客位的蓝衣女子默默目睹着这场残酷的拷打,低声叹了口气。
随后,她站起身来,走到北境王身边,恭敬地行了个礼:“王爷,小女子近来身体有些疲倦,夜里不堪久熬,想要早些回家,还请王爷恕罪。”
“这天色确实不早了。”北境王品了一口侍女递上来的美酒,“不过瑶儿,你想回家怕不是因为熬夜,而是因为不想看本王刑讯女子吧。”
“瑶儿不敢。”女子低下头再行一礼,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着一种无需刻意修饰的优雅风范。
北境王仰天笑道:“你和本王说过,因为你自己也是女人,所以才见不得本王对这些女孩用刑,是这样吧?”
女子默默点了点头:“都怪瑶儿,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无妨,你先回吧。丑时将过,王府之外黑灯瞎火打,要不要本王派几个人送你回去?”
“谢王爷好意,小女子对王府的路很熟悉,不必劳烦王府的弟兄们了。”
北境王耐人寻味地笑了笑:“好,瑶儿路上当心,切莫走岔了路。”
看着蓝衣女子离去的背影,魏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这位姑娘是?”
“她叫洛瑶,是落雪客栈的老板娘。”北境王玩弄着手中的酒杯,“也是我的线人。”
魏公公赶紧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气质不凡。”
“说说吧。”北境王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都办妥了。”魏公公陪笑道,“还以为那镜枫有什么本事,在王爷的铁腕手段下,还不是照样被扒了裤子打板子。堂堂血樱统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士兵亲手揍得屁股开花,这作为将军的脸面可算是丢大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北境王冷哼道,“继续按计划行事,我要的,是彻底摧毁她在血樱军中的威信,明白吗?”
“老身明白。”魏公公连忙点头,“老身逼迫她签了军令状,王爷只需再等七日,便会有好戏上演。”
“啪!!”
“呜……!”
而在旁边,艾骊的呼痛声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两个仆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连忙问道:“王爷,这姑娘身子娇弱,再打下去恐怕……”
北境王回过头,看了看刑凳上的艾骊。
可怜的少女已经晕倒过去,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臀上布满了刚刚打出的杖痕,整个臀部已经由红肿变得有些发紫,显然是已经熬刑不住了。
“罢了,将她关进静心房,好好调养。”北境王轻轻挥了挥手,两个仆人连忙松开艾骊身上束缚,放下被绑住的旗袍裙,将晕倒的少女往堂下架去。
“说起来,魏公公,你帮我办事多少年了?”
“回王爷,五年了。”魏公公说道。
“是啊,这五年间,无论是清理那些不听话的家伙,还是处理这京城里的污垢,你都做得很干净,本王很满意。”北境王淡淡道。
“嘿嘿,王爷如此看重老身,老身自然当涌泉相报。”魏公公谄媚地堆上笑容,拱手回道。
“我记得你今年……六十五了?也快到古稀之年了啊。”北境王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情。
魏公公不禁愕然:“王爷,老身今年才六十岁啊。”
“这样啊。”北境王笑了笑,“也许是本王记错了,也许是记错了。”
枯冷的寒风吹过黑暗中的北境王府,吹干了生命的迹象。
“在本朝之前,先皇曾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明君,几征蛮夷,其中有一年,兵马遭疫,又中蛮夷奸计,年过半百的先皇平生第一次体会惨败,又急火攻心,形势可谓万分危急。
幸得一华发将军入阵,手持一柄黑刃,胯下一匹黑骏马,面色却如雪一般灿白。
杀入敌阵如无人之地,几进敌营,斩将夺旗,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这些东西真的是出自本朝史官之手吗?
也太扯了吧,但可以确认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改变了天下。
此人名曰赤莲,封号北境王,又自号泽芝君,在先皇时期立下赫赫战功,赐异性王,镇守北境血缘,也是少有异性王里可以实握兵权的,男身女像,一头垂腰银发而不束发习惯,曾被人揣测为西域人,有人说他懂妖法,惑乱人心,导致他一生被先王赐无可赐,权利,地位,依然是巅峰。
也有人说,在先皇时期他便是少年将军模样,在新皇登基后距今已经数十年,他无一点容貌更改分明是妖祸之兆,并非空穴来风,自他辅佐新皇登基,朝廷新起严刑峻法,这位要命的俊美阎王又修改刑章,均有几发苛比先秦。
这也导致他府上常年会有几名女刺客行刺,最接近的一位明明看见匕首划开他的胸膛,片刻后血肉竟自行合闭,当然,这些女刺客最终都受尽酷刑而死,北境乃至中原,都流传一个趣闻——谁家女娃娃夜间哭闹了,只要说一句“泽芝君来也”,即可止女娃夜啼。
他平日里喜观酷刑,尤其是愿观美妇人受杖,还须是去衣杖责,左右县内,投其所好,隔三差五便买通一位青楼女子,或告其奸淫,或告其盗窃,明明是不发配不致死的小案,偏要请示泽芝君定夺,待到北境王的车马来府上,再由县令毕恭毕敬的迎入公堂,交于他审理,但终究结果不过是由小吏叉其美妇人,当堂撸下外裤亵裤打起板子。
而投其所好的县老爷升官很快往往三到五年即可升调,而历任者皆如此。
是故有诗云道‘流水的县老爷,铁打的北境王。’
北境王之威名事迹,早已在江湖流传多年,凡民间女子无不闻之色变,而他的身世也始终是个谜团。直到数月之前,一场惊天大案,让北境王的神秘面纱得以揭开冰山一角……”
“啪!”只听一声抚尺响,在场的观众全都屏息凝神,静静听着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演说。
不过,有些令人意外的是,这段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故事,却是源于一位年轻少女之口。
只见少女穿着一身杏色衣裙,黑色的腰带显出几分贵气,又完美地衬托出少女盈盈一握的细腰,两个黑色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至腰际,配上玲珑有致的体型和一副突兀的黑色蛤蟆镜,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可爱灵精之感。
“预知后事如何。”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听下回分解!”
“别啊,这才刚到精彩处呢!”观众们顿时炸了锅,纷纷请求少女再说上一段。
“这条街这么多说书人,就属赵姑娘最敢讲,故事最地道!”
“是啊是啊。也只有赵姑娘这里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故事了,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放个屁都怕王爷听见,根本指望不了!”
……
赵诗瑶喝了口水,努力清了清嗓子,故作腔调地拍了拍抚尺:“安静,安静。”待众人安静下来,她便将身旁盘子向前一推,“承蒙大家捧场,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小女子行走江湖实在不易,您要是觉得小女子讲的不错,就赏咱几个盘缠钱,贴补家用。小女子今后必会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江湖轶事。”
观众们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掏出口袋中的铜板,表示对这位年轻少女的支持。
不过须臾之间,盘子里就堆满了铜板和银钱,看到大家都很赏脸,赵诗瑶开心极了,一个劲地和百姓们道谢。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突然想起一个男人的质问声:“你就是那个赵诗瑶?”
百姓们顿时安静下来,赵诗瑶抬头一看,来人却是在隔壁街巷说书的王二狗。
“你有什么事?”赵诗瑶皱了皱眉,莫非是同行找茬。
“我看你们还是少听她的书吧。”王二狗并不回答,而是阴阳怪气地对百姓们说道,“北境王是她一个丫头能提的吗?别到时候祸从口出,被官府给盯上了!”
“王二狗,你是看人家赵姑娘生意好,眼红了是不是?”观众们人均鄙夷得看向这个来找茬的男人。
“我有啥可眼红的。”王二狗振振有词地说道,随即冷笑着看了一眼赵诗瑶,“倒是这位赵姑娘,前些日子因妄议王爷之事,被官府抓去打了板子,这才算丢人嘞!”
众人不禁哗然,纷纷看向赵诗瑶。而赵诗瑶也是顿时涨红了脸,“你……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清白?什么清白!”王二狗笑道,“那日我在昆城说书,看到你妄议朝廷命官,被巡查的衙役砸了摊子送交官府。县太爷命人把你的裤子扒了重打,那水灵灵的小屁股都打开花了!”
“你……你胡说!……”赵诗瑶脸红得不能再红,气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很难把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赵姑娘,和在衙门里当众挨板子的女犯联系在一起。
“胡说甚么,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大家若是不信,就把她裙裤扒了,看看她的屁股上有没有板花便知!才过了半个月时间,想必还没养好嘞!”王二狗越说越起劲,摆明了想要当众羞辱赵诗瑶。
“满口污言秽语!看我撕烂你的嘴皮!”赵诗瑶气得咬牙切齿,抄起身边的宝剑就朝着王二狗奔去。
“杀人啦,女魔头杀人啦!”王二狗仓皇朝着人群外面逃去,一阵追赶后,还是百姓们帮忙拦住了赵诗瑶。
“算了吧,赵姑娘,为这么个无赖惹上人命官司,不值得啊……”
随着大家的劝说,赵诗瑶的怒气慢慢消了下去,她有些歉意地抱拳说道:“对不起大家,刚才是我太冲动了。”说罢,她便退回案桌后面,拿起抚尺:“各位父老乡亲别被那泼皮扫了兴致,且听诗瑶给你讲下一回——”
然而,此时台下却没有响起预期的掌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面带尴尬地笑道:
“赵姑娘,我家里好像还有事,先回了。”
“诶对对,我晾着的衣服还没收呢。”
“快走吧快走吧,万一巡查的差吏看到就说不清了……”
窗户纸一经捅破,众人很快争先恐后地散去,生怕走的晚了引火烧身。很快,原本热闹的说书摊便只留下了赵诗瑶一个人。
“啊,都走了吗……”赵诗瑶耷拉着脑袋,看着案上的抚尺和折扇,静静发起呆来。
暮色开始四合,夕阳如同一个大大的橙子,挂在江城的西边的天空中,将整个繁华的集市都染成了浓烈的红色。
赵诗瑶背着自己的行囊,手里拿着宝剑,一边赶路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忽然,两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诶?”身材娇小的赵诗瑶险些撞在来人的胸口上,一抬头,一个虎背熊腰的差吏正站在她面前。
“两位官爷,有啥事?”
“我们巡查之时听到有人检举,说有个丫头在集市上宣扬蛊惑人心之言,还想当街杀人,说的是你吧?”
这个混蛋,真该当场就把他削了,教他如此嘴贱。赵诗瑶尽全力抑制住心头的火气,堆上笑容答道:“没有啊,你们说的谁啊,我不认识。”
差吏指了指赵诗瑶背上的行囊:“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哎呀,都是些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赵诗瑶把包卸下来,仍然笑盈盈的,“小女子平日里会做些木工活,贴补家用。”
“你这丫头才多大?家里就让你一个人来集市卖货?”差吏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怀疑,“打开给咱看看,没问题就放你走。”
“好好好,官爷莫急,小女子这就打开。”赵诗瑶慢慢地把行囊打开一个小口,差吏们探首去观时,少女却突然把整个行囊直接甩在了两个差吏脸上。
“你……”两人急忙挡住眼睛,睁眼之时,名为赵诗瑶的少女早已一溜烟跑到了巷子的尽头。
“抓住她!”差吏们急忙向前追去。
没想到赵诗瑶却将手中攥着的钱袋往天上一挥,无数闪亮亮的铜板犹如漫天花雨,洒在了比肩接踵的巷子里。
“哇,是钱!”
“发财啦,快捡快捡!”
哄抢的人群直接堵住了差吏们的去路,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赵诗瑶如灵动的兔子般,迅速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臭丫头……”差吏们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道,“等咱逮到她,审问时一定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