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向嫣儿仔细探听罗琼岳此人的底细。
无论皇帝这般安排人事有何深意,我极可能要以中侍省奏递院三品常侍这个不上不下的身份涉足朝堂了。
我既是他所谓“慧眼识才”而举荐出仕,又得与他一同应对礼部那些清流言官——倘若圣上再塞几个赵完我之流的人物过来,说不得便要在朝中自成一小党。
平心而论,罗琼岳确实手握极佳的政治资本。
其父贵为当朝左相,他本人又身居国子监丞要职,与清流士林也颇有往来。
只是我久居江湖之远,对庙堂之事知之甚少,仅从念蕾口中听闻过他的“风华绝代”。
至于此人真实风评如何,还需多方打探。
嫣儿先前说过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此人心性“极为残酷”。不知嫣儿说的“残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对女性狠毒,还是对政敌无情?
听着嫣儿娓娓道来,我竟为这位风华绝代的录事郎暗藏的另一面而心惊不已。
原来在他父亲登临左相之位前,他曾有位结发妻子金福儿,乃是前吏部尚书金大正的掌上明珠。
那金氏温婉贤淑,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
后来金大正因牵涉“庚丑之变”暴毙街头,罗琼岳唯恐受到牵连,竟执意要与金氏和离。
可怜那金氏苦苦哀求,他却变本加厉,最终将她虐待致死。
当时他的现任妻子王晓蜡正在平婚佳期,从渔阳回来数日之后才知此事。
说起这文水罗家,虽算不得新宋八大世家,却也传承数百年。
到他曾祖时不过是个边城小吏,祖父一辈虽在文坛小有名气,官位最高也不过三品。
直到其父罗东来拜相,其姐晋位四妃之首,这才有了新兴世家的气象。
可正因这桩丑事,簪缨世家对罗家始终心存芥蒂——宦海沉浮,谁家没有个起落的时候?
这般落井下石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此事……圣上可知情?”我压低声音问道。
“正是圣上亲自压着,不许外传的……”
金氏的几位兄长都相继死于狱中,族人四散逃亡,竟连个报官申冤的人都找不到。
我沉默良久,心中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苦命女子暗暗哀悼。
窗外暮色渐沉,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的岳丈是前吏部尚书金大正,我怎么记得,他的恩师叫金大……”我一时想不起来那个大儒的名字。
“金大略!他和金大正是本家兄弟,小罗的婚事正是他恩师做的媒,\' 庚丑之变\' 时死在狱中了,他的门生当时组织营救恩师,独小罗没有出面,……”
罗琼岳竟然是如此势利之人,想着皇帝的用人之道,我一时不知如何评点了。
“那项仲才此人又如何?你除了知晓他那孽根粗若婴孩臂膀,长逾八寸之外,可还了解他的为人处世?听闻此人最是擅长玩弄女子……”
嫣儿闻言顿时霞飞双颊,伸出纤纤玉手掩住我的唇:“仲才虽惯会伤女儿家的心,却远不及罗琼岳那般狠毒绝情!”
听她仍这般亲昵地唤着“仲才”,我胸中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不知她除了赠帕传情外,可还背着我与那厮有其他什么苟且。
她虽是我的性奴,是不是当真对项仲才动了真心了?
我冷笑道:“前日面圣时,听圣上提及,正是这厮领着礼部那群清流上奏,说什么平婚新妻未行\' 新婚嘉禧\' 便与正夫同寝,有违伦常。他府上妻妾成群,平婚期内总不能日日与你双宿双飞。届时你偷偷与我相爱几次,好生煞煞这伪君子的威风!”
“就依你!”她挥舞着小拳头,兴奋得不能自已,“项仲才现在已经是恨你入骨了,到时你俩在朝堂之上政见不合,时有争吵,回到家中,再看到我时时待在你的屋子、你的床上,与你恩爱不舍,必然更加暴怒,拖也要把我拖走!”
“他恨我?可我与他素未谋面、一日交道也没打过啊!”我大奇。
“自然知晓。”嫣儿得意地扬起下巴,“先说私怨——他原以为自个儿才是我的平夫的不二人选,岂料半路杀出个李晋霄来?有次他来中侍省公办,特意问起你,我便将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瞧他那副醋海翻波的模样——”
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恶作剧的快意,“我还特意将你写给子歆的那首《红绿词》给他看,称是我的心头最爱。你是没瞧见,他那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
她掩唇轻笑,笑声中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
“再说公事,他是真恨上你了!”她忍不住“噗嗤”一笑,眉眼弯弯,“你上次面圣时所提的建议——\' 新婚嘉禧之礼,重在诚心祝祷\' ,说什么宾客喧闹,反倒不敬上苍,已经由小罗圣上已经代为上奏,要改小喜礼之仪,只消新人共含玊石,依星图七宸神诰行礼,便算结发同心,否则一般寻常百姓,两场大小喜礼,必致家财枯竭。小罗狡猾得很,只说出自你的建议。”
她顿了顿,红唇微抿,眼中笑意更深:“圣上已准了,项仲才哪里肯依?那\' 肉身欢喜布施赐缘令\' 便是他家老子收了元阳教的钱,才推行开来的。他就气势汹汹地带着礼部官员和清流二百余人,苦谏了三日,也没有扭转圣意!”
我哑然:终于被人当枪使了!
“不过,你也不必介意,他本就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得了我的元红,将来再让你做几次\' 正夫履序\' ,将我弄得娇啼婉转、泪眼迷离,教你心火乱炽!至多半月他应当就解气了,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是与我例行公事。”她说着,掩口低笑,笑声如银铃轻颤,那句“例行公事”却藏着一丝叫我肝肠寸断的撩拨。
“你那个王八功,圣上也让问问你,练了没有?有效果吗?当时你说炁值只有一千多点时,圣上是真着急了,还命王祥马上给你送丹药。”
“确实挺神奇!”我虽然没练那首诗上所传之功,但多出来的功力实在没有别的解释。
“那我和我相公,到时多虐虐你……”嫣儿亲了我一口,“三人都在一个屋檐下,若你们都要我,不如咱们按\' 玊心鉴情诀\' 行事,如何?”
在新宋,小夫妻招了蓝颜之后,房事上若是不想让妻子夹在中间两头为难,有一个极简单的法子,三人同念“玊心鉴情诀”:“玊玉含香,冰心自照。杏染春绡,宜荐鸳枕。绿锁寒阶,且掩重门。缘起不拒,情尽无嗔。”
然后妻子含着玊石,分别与正夫和蓝颜接吻。
从妻子的本心来说,她想与谁行人伦大礼,嘴中的玊石便会发出杏红之光;不想与之行房,口中的玊石便会发出绿光。
既公道无欺又香艳有情趣,可能正夫会稍微受点气——毕竟女子爱馋嘴吃野食,可是蓝颜为大,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一咬牙:“平婚期总不能没个头,……否则,你便想要我的惩罚也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她眉目如画、欺霜胜雪的绝美容颜,更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博学睿智,我知道肯定是舍不得放下她的,而且,她更离不开我!
嫣儿见我面色阴沉,眸中怒火暗涌,顿时瑟缩了身子:“相公……贱妾还盼着早些与相公玩那些羞煞人的游戏呢。待另一个正夫了结了朝堂之事,嫣儿定将他踢得远远的。”
听她的意思,应当是皇帝明确和她说了,一旦项仲才一旦发起大礼议,他与嫣儿这段平婚便到了尽头。
我扣住她的下巴,在樱唇上烙下一吻:“你怎离得开我?我这儿有的是手段——有些是你的最爱,让你欲仙欲死,有些……”故意压低嗓音,“却要违逆你的本心、你的喜好。若不吃些苦头,你怎配得上最极致的惩罚?”
“主人……”她突然战栗起来,“嫣儿……偏想要违逆心意的……”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眼神有些迷离,“嫣儿甚至想,将来有一天,主人玩厌了我了,能不能在我到达极乐之境时杀死我,想着主人一寸寸吞吃嫣儿……”
我喉间溢出低沉的笑声,指尖划过她剧烈起伏的锁骨:“这有何难?”
嫣儿那张瓷玉般精致的面容因亢奋而扭曲,眼中迸射出病态的光芒,鼻翼急促翕动:“你……当真愿意亲手杀死嫣儿,再……吃掉嫣儿?”
“首先,”我的手掌没入她散落的青丝,发丝如瀑缠绕指间,“你这样完美的玩物,我怎会厌倦?不如说……我可以在极尽羞辱之后,反复赐予你死亡的欢愉——可曾听闻梦灵城的传说?”
唇瓣贴着她发烫的耳垂,“一夜十年,梦境真实得令人战栗。我们可以设定……让你每分痛苦都转化为蚀骨快感,在你高潮濒临时……”
我的掌心缓缓复上那对雪腻浑圆的玉乳,指尖在嫣红的乳晕上勾勒残忍的圆:“用冰镇蜜浆浇灌这颤抖的果实,以银刀片下这两颗熟透的朱果,你一颗,我一颗。还有你被我肏到红肿的花瓣……”
手指顺着曼妙的曲线游走,“大腿要如刺身般薄切……最后是你的香唇,你的耳朵,你的手指,……”突然狠狠咬住她的下唇,“可惜这部分,你只能眼睁睁看我慢条斯理地烤制享用……”
指尖如毒蛇般沿着脊椎凹陷游走,激起她阵阵痉挛:“我会在你濒死时最后一次在你的子宫里射精……”
突然掐住她纤细的腰肢,“剖开这雪白的肚皮,清空颤动的肠脏,让你亲眼看着我的大鸡巴顶着你痉挛的子宫,将你的内脏切碎,喂你一口,我尝一口……你要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被我拆解成碎片……”
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空气中弥漫开血橙与晚香玉交织的甜腥,那是她情动时特有的堕落芬芳。
我眯起眼睛,欣赏她因亢奋而抽搐的精致鼻翼,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每一口都带着你高潮时的余温……混合着绝望的蜜液,嫣儿,你说,这该是怎样的盛宴?”
鎏金铜炉中沉香袅袅,烟雾如幽灵般缠绕着我们交叠的身影。身下织锦软榻上,缠枝牡丹的纹样被她痉挛的纤指抓出凌乱的皱褶。
“将来有一天,不要在梦中,嫣儿想……在现实中……”她的呻吟支离破碎。
我感受到大腿传来温热的湿意,伸手探入她腿间,指尖立刻被黏腻的蜜液浸透。这具雪白的躯体正因对痛苦与快感的双重渴望而失控地战栗。
“求您,享用嫣儿!”她声音轻如叹息,眼中水光潋滟,下唇已被咬出艳丽的血珠。
那双合十的玉手如献祭的圣女,将颤抖的肉体虔诚奉上我的祭坛。
“若你执意求死……”我猛然掐住她天鹅般的玉颈,感受着掌下喉骨的轻颤,“我现在就……”
嫣儿仿佛被无形的电流贯穿,娇躯如断线木偶般瘫软在我怀中:“嫣儿……丢了……”大股淫汁从痉挛的花穴喷涌而出,浸透了丝缎裙裾。
我突然加重指间力道,掌下那纤细的喉骨轻颤,呼吸从不畅到完全被卡住,青筋和血管显得更加突出。
嫣儿被掐到后来,小脸紫涨,腰肢乱扭,修长如玉的雪白大腿无助地蹬着,她圆润紧致的小腿猛地绷紧,时而抽搐着向外踢蹬,时而无力地收回,脚踝在动作间不住颤抖,脚背高高弓起,带动脚掌胡乱蹭刮着身下的锦被,留下浅浅的褶痕。
我指节微松,掌隙间漏出一线生机,她喉间骤然涌进的气流化作剧烈的喘息和大声的咳嗽,胸脯如暴风中颠簸的舟楫剧烈起伏。
三息未至,我的虎口已再度卡上她修长的玉颈!
——这次她一点防备都没有,葱白十指如濒死的藤蔓缠上我的手腕,一开始本能地想扯开我的手,指甲在我的皮肤上刮出细碎血珠,突然用力一变,指尖竟推着我的掌根向咽喉深处陷落。
她的喉骨在我掌心颤出咯咯轻响,眼珠子明显地凸起,樱唇张开时,丁香小舌吐得长长的,口中香津混着血沫着,拉成晶亮的弧线,垂落在她的下颌,宛若一朵在暴风雨中摇曳的血色牡丹,濒临凋零却愈发秾艳,那绝望而放纵的美态,仿佛一幅禁忌的画卷,令人心神俱丧,让我恨不能将她彻底拆解,连骨头带肉一口一口地吞噬入腹。
她的每一次抽搐都牵动腰肢惊心动魄的起伏,宛如一尾濒水的白鲛,在绝望中绽放着绝美的妖娆!
脚趾也因为垂死前的窒息而剧烈蜷曲,五颗圆润的趾头紧紧扣在一起,指甲泛着淡淡粉色,间或痉挛般张开又迅速收紧,似在空气中徒劳地抓挠。
她身子猛地一颤,双腿骤然绷直,足尖弓成一道凄美的弧线。
温热的黄色尿液突然从她腿间涌出,顺着雪白的大腿内侧蜿蜒而下,在锦被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她失禁了!
她的腰肢触电般弹起又跌落,脚踝无助地绞紧被褥,十指在我腕间痉挛着收紧——那失控的暖流与香汗混作一处,在烛光下泛着羞耻的晶亮,宛如晨露滚过濒死的白兰花瓣。
我算计着时间,在她即将陷入昏迷之前松开了手,再次提枪探进她狭窄无比的羞穴中,开始了又一轮地抽插……
嫣儿胸膛的起伏稍有平息,津液自唇角滑落,与她眼角一串串的泪珠交织,在酡红的雪腮上晕开来一片惊人动魂的凄艳。
纤细的腰肢随着我的节奏起伏,每一次深入都引得她羞穴内一阵紧缩,似要将我榨干。
她的十指死死扣住我的肩背,指甲嵌入皮肉,划出一道道血痕,仿佛要将她的绝望与狂热尽数刻进我的身体。
我低吼着加速,欲望如烈焰般在体内咆哮,嫣儿的娇躯在极致的欢愉与痛苦中彻底失守,肉穴与羞穴中同时喷涌出滚烫的淫水和至淫蜜露,夹杂着再一次失禁的尿液,湿透了身下的锦衾。
“相公!啊……嫣儿想被你吃掉……啊!嫣儿要飞了……”
“相公,以后有一天……不要松手好不好……”
“好!”
我猛地一挺,炽热的精华如岩浆般喷薄而出,灌满她紧致的甬道,烫得她娇躯一震,喉间溢出一声似泣似叹的低吟,整个人如被抽去魂魄般瘫软下来,唯有羞穴的淫肉仍在本能地痉挛,贪婪地吮吸着我的每一滴释放。
……
“届时我们多编几折本子,情节曲折,爱恨交织,你我是生死怨侣……”我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汗湿的鬓角,“你得找四十根星形梦灵草做的梦灵纸,这样,梦境中的其他人物,都是有欲望、有独立意志的。”
嫣儿急促的呼吸尚未平复,眼尾还泛着红晕。
她像只餍足的猫儿般蜷在我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在我胸口画着圈。
我能感觉到她肌肤下未散的颤栗,那是方才激烈惩罚留下的余韵。
“是,主人……”她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甜腻,“我给家人写信,我还有好多好闺蜜玩梦灵草交换,”说到这儿她突然轻笑出声,“她们若知道这些草料的用途,怕是要羞得烧了信笺。”
宫女们在外间轻声走动的声音隐约传来,但嫣儿只是更紧地抱住我,仿佛这一刻的温存比什么都重要。
我抚着她光洁的脊背,能感受到她肌肤下尚未平息的悸动,像春日里被阳光晒暖的溪水,仍在潺潺流淌。
“主人,你杀了嫣儿之后,把嫣儿的指甲寄给我的几个好闺蜜……”她一本正经地报出几个名字。
我没理这个疯妮子,想了一想又有些不放心:“嫣儿,我要给你买生死契阔怜心豆。”这样心意相连,便不会让别的人害了她了。
“……你还担心我爱上他?!我都要把生命献祭给你!你的\' 不妒\' 功夫——”话说一半又笑了,“你这么爱嫣儿,被你吃掉,我便和你融合为一了!”
我再不敢接话。
她忽然低叹一声,眉间浮起几分真实的愁绪,“唉,还要等项仲才的平婚结束……我真恨不得明日就成为你的盘中餐。”
一百年之后的明天吧!我面上却故作担忧:“就怕你弟弟、你家人跟我拼命啊……”
“我当然会写信与他们说清楚的,”她忽然又雀跃起来,“对了,你还有个喜事呢!我弟弟终于定亲了,是\' 鹅黄醅\' 家的千金,名叫修煦临,才貌双全。
我弟弟如今在国子监任舆图博士,你改日去会会他,我已经替你应下做她的平夫了!”
她这种认真的劲儿让我一筹莫展……这倒如何是好?两年之后若是另一个正夫跟我要人,难道要我回禀“微臣把她吃了”不成?
“行!等等——”我猛地坐直身子,“你替我应下什么?做平夫?你怎么不先问过我?”
“她生得极美!”嫣儿眼睛亮晶晶的,“我弟弟一眼就相中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身份尊贵,品貌俱佳,除了你谁还配得上她?”
“不行,我……”
“鹅黄醅”是盛嘉亲王弟弟的产业。
在几家世袭亲王中,我家和修王爷关系是累代亲善,而且他家于我家有大恩,但说到做人平夫,我心头没来由地烦躁。
“相公!”嫣儿柳眉倒竖,“不过几个月的平婚期,你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他们……计划何时办平婚燕尔?”我弱弱地问。
“她父亲过世将满一年,还需守孝二十七个月。”
“到时我和你再议!”我急忙应下,眼下只要能让这丫头暂熄“被吃”的念头,什么都好说。
实在不行就想办法让她怀上身孕——管他是谁的种,有了孩子总该安分些。
嫣儿很满意我的态度,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我胸前画着圈,又忽然停住,恨声说道:“婚制改革的事,你要让小罗多冲在前面!”
我正欲回应,却见她眼神一黯:“对了,还有一个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爹爹不是把我的藏书都赠与你了吗?里面有一本《南华梦笔》,是金福儿借给我的。”
我握住她的手,感受到一丝凉意。
“我现在出宫也不方便,”她抬眼望向我,眸中带着恳求,“你何时代为我去祭拜一下她?把那本书在她坟前烧了。”
“你和金福儿很熟?”
“非常要好的姐妹!我们俩都师从她伯父金大略,”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年长我五岁,对我极好……”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骤然寒光大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是那么爱罗琼岳,却被他生生虐待致死!”
我能感受到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那不只是愤怒,更夹杂着深切的悲痛。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寒意渐渐褪去,但那份痛楚却挥之不去。
沉默片刻后,她仰起脸,“刚才那样的惩罚,嫣儿太喜欢了。”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我手腕内侧,双眼中藏着无限的欢喜,“你又是有功夫的,力道掌握得……”
“对了,还有一事差点给忘了!”她挣扎着支起身子,从凌乱的锦被间摸出个丝绒小匣,“圣上有一颗很特别的珍藏玊石,叫\' 绿心溯忆玊\' ,他要我赠给你的。”她突然正色,连声音都清亮了几分,“助你练内功,全天下独此一颗!须得这么用……”
她的指尖沾着未干的香汗,在匣子上留下浅浅的指印:“上次伺候你的那个宫女,你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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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许城,青石板路被连日秋雨泡得发亮。
我与齐大凡牵着马穿过东市时,正撞见粮车碾过泥泞,车辙里渗出的黍米碎粒引来一群肥肥的麻雀。
仓曹刘主事指着城墙上斑驳的“转输仓”朱漆大字低声道:“郑邈的宅子就在仓吏巷尽头。”
郑宅门前两盏褪色的绢纱灯笼在风中摇晃,我们扯着仓曹刘主事连叩三次,门内始终寂然无声,破门而入的瞬间,血腥气混着打翻的香炉灰扑面而来。
郑娘子仰倒在八仙桌旁,颈间伤口边缘的血渍已开始发暗。一把金蛇缠丝刃静静躺在她右手边的血泊里。
我们只吩咐刘主事保护好现场,便冲向内宅。
在后院的井台边有一串脚印,一直通往后墙,边上还有一个歪倒的水桶,我起初被脚印迷惑,但仔细看那脚印,均是前重后轻,像故意加力踩出,推测他是刚布置完假象,在他家找了一圈,发现了一条秘道,跟着追了出去之后,街边摆摊的商贩看见过他,也就前后脚,郑渺在此地生活多年,仓惶出逃时也未化装,又有两个认识他的路人给我们指路,一直到了一家米铺。
米铺里,蒸粟米的雾气中,穿粗布短打的伙计扛着麻袋进进出出,四个伙计和门外闲汉竟有两种说法:一个穿着官服的郑邈窜向街尾,另一个郑邈却从后门去了江边。
我们当时怕许城驻军中有他同党,没找当地捕快做外援,只得两人分头去追。
我直觉郑邈会反其道行之,去街尾的那个当是真身。须臾之间,我做出决定:我去街尾,齐大凡去江边。
我跑出十来丈远,突然意识到不对——他来米铺,只是为了找一个暗桩分散追兵?!
我立即折返,正好撞见两个伙计抬着一只米柜往外走。我一脚将米柜踹翻,果然抓住了藏身其中的郑邈。
初秋的官道上,榆木大车的铜铃在微风中叮当作响。
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黄土路,卷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
郑渺戴着镣铐坐在车尾,铁链随着车身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和齐大凡轮流驾车,一人执缰时,另一人便倚在车板上小憩,单衣外只随意搭了件薄衫。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送来远处稻田的清香,夹杂着些许未散尽的暑气。
官道两旁的树木刚刚染上浅黄,偶有几片早凋的枫叶打着旋儿落下。
拉车的两匹枣红马鬃毛油亮,不时甩动尾巴驱赶最后的秋蝇。
每到驿站,我们总要讨来温热的米酒。
先让马匹饮些清水,再就着新蒸的炊饼和酱肉填饱肚子。
夕阳西下时,天边常泛起橘红色的晚霞,为整个官道镀上一层暖光。
夜里投宿时,客栈的苇席还带着白日晒过的余温。
郑渺被锁在厢房内,我和齐大凡轮流守夜。
偶尔能听见窗外蟋蟀的鸣叫,和远处农家打谷的声响。
在恒城到新安的路上,发生了一起子怪事,在我们前面行经到一个无人的小山坡时,看到路边上有两具无头尸体,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察其肌肉筋骨,是两个练家子,穿着也很普通,我和齐大凡对视一眼,也不敢滞留,闷头继续赶路,那郑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
走到第七日正午,十月月末这一日,我们在路旁一株金桂树下歇脚。
馥郁的桂花香中,因前夜守候而疲惫的我,靠在树干上打了个盹,任几朵小小的桂花落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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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在金桂树下浅眠时,鼻尖的桂花香忽然掺进一缕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凝彤最爱的熏香。
朦胧间,耳边蟋蟀的鸣叫化作芷青山特有的风铃草声响,肩头落花的分量突然变作纤纤玉指的触碰。
“怎么突然回来了?!”凝彤的声音似沾着夜露的铃兰,又惊又喜地在耳边绽开。
我猛然睁眼,朦胧间看到熟悉的罗纱帐顶,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绿谨轩的床榻上。
她半跪在床沿,指尖还悬在我额前未及收回。
我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齐大凡跟着十一司的校尉先去柏城了——那厮在柏城还牵扯另一桩案子,需得指认几个同伙。待事了结,他自会到邯城与我会合。”窗棂外月色如洗,这才想起归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又昏沉睡去近两个时辰。
此刻元冬和苗苗想必各自安寝,倒也不必再去搅扰。
“相公可知我这些日子怎么过的?白日里被皇城司、十一司那群人翻来覆去地盘问,还要辨识各种剑……”她抱住了我,“夜里想你想得心口发疼,索性就就溜过来,好歹能闻闻你枕上的气息……”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一把攥住她微凉的手腕。月光透过纱帐,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我才注意到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灰。
“黑剑……”
凝彤最后的一项差使,是和皇城司派出的八名好手去抄神婴宫在龙演的老巢。
刚开始很顺利,不仅端了他们的窝点,还搜出来几封要紧的信件。
可谁也没想到,明明已经打跑的那帮人,天还没亮就又杀了回来,而且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所有参战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是那批穿白衣服的杀手,可这次出手完全不一样了。
内力还是原来的水平,但出剑的速度快得吓人,明明是我们的人先出招,他们的剑却总能先到。
凝彤跟其中一个女杀手过招时看得真切,那人手里的剑黑得发亮,剑刃上还泛着一层诡异的绿光。
虽然凝彤用“玉女香魂”一招砍伤了对方的右手,可还是被另一个杀手在左膝盖上刺了个对穿。
后来打扫战场时才发现,这帮人第二次来的时候,用的全都是同一种黑剑,剑身薄得跟纸似的,隐隐透着绿光。
要知道第一次交手时,他们用的兵器可是五花八门。
这一仗打下来,皇城司折了四个兄弟,剩下的也都挂了彩。
凝彤带着伤顺着江水逃了一百多里,最后在一个村子躲了起来。她膝盖上的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这黑剑有什么古怪吗?”
凝彤点点头。
她告诉我,那批杀手败而复归的时候,她的对手是同一个女子。
武功明明不如她,拿着黑剑却处处占据上风,“他们统统都是一个特点,后发而先致!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凝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那场战斗的阴影仍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后来凝彤使出销魂剑中贴身缠斗中最难应付的一招“缠绵悱恻”,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白衣女杀手剑速虽快,但如此之近的距离之内,后发没了半点优势,长剑回防慢了半拍,被凝彤一剑封喉,血雾喷溅,颓然倒地。
可是环顾四周,八个同伙已经倒下一半,自己又被另一个黑衣女杀手疾如闪电的一剑捅伤了左腿,她心中明白再战下去必死无疑,只能与剩下三人一声唿哨,分散四逃。
“那黑剑外观如何?”我又问。
“通体漆黑如墨,剑刃极薄,泛着一层淡淡的幽绿色光芒!被我杀死的那个女杀手,她原来出剑速度更快不说,连变招反应能力也远高于之前。”
“这次他们拿来好多剑让我辨识,都没有那种绿色的暗光……”
听着她的描述,我也觉得寒毛竖立起来。
“不说这个了!”凝彤三下两下便褪去了身上的衣衫,眨眼间已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那凹凸有致的雪白娇躯似一尊无暇的瓷器,毫不扭捏地钻进我的怀里,纤细的双臂如嫩藕般环住我的脖颈,我俩在锦被里温柔地相拥在一起。
我吻住她的唇,舌尖探入她温软的口中,与她香舌缠绵交缠。
她羞涩回应,渐渐放松,任由我吮吸她甜蜜的津液。
她兰香般的吐息与我交融,喉间溢出娇吟:“相公……”
我一手抚上她挺翘的椒乳,指尖轻捻乳尖,引得她娇躯轻颤。另一手滑向她腿间,触到一片湿滑。她玉腿与我交缠,淫汁浸湿我的手指。
“小浪屄发骚了?”我戏谑道,指尖在她花瓣间游走。她咬唇点头,眼中水雾朦胧。随着我指腹轻揉肉芽,她身子一颤,淫水汩汩而出。
我举起她的双腿,将头埋进她的腿谷中。
……
欢好后,她偎在我怀中喘息,雪肤泛着薄汗,几缕湿发黏在颈侧,在烛光中泛着微光。
“相公……”凝彤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她指尖不安地绞着衣带,声音细若蚊呐:“凝彤,凝彤有事要向你认错……”
她雪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在那嫣红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抬眼偷觑我的神色,又慌忙垂下眼帘:“一个半月前……凝彤……出轨了……”
“什么?你……莫非失了身子?”
“不是的!元红还在!”她急急摆手,小巧的耳垂红得几欲滴血:“凝彤那次负伤,幸得一位叫陈琪的地主照料,和他睡了五夜……”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她怯生生地抬眼,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讨好的笑意。
睡了五夜?!我妒火中烧,猛地将她按在榻上:“说清楚!”
“相公!”她惊呼一声,身子微微发抖,却执拗地抓住我的衣袖:“你,你先答应不会不要凝彤!”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凝彤以为……以为你喜欢听这些……”
“以前只是说说,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我也有些后悔自已反应过度,心中还是郁闷难言。
她害怕了,不停亲着我的手,后来竟然哽咽起来:“你若不能原谅我,咱俩心连心,我也不用等十八年了,现在就死了得了!”
“胡说什么!”我慌忙将她搂紧,手指抚过她眼角的泪花,“是我太善妒了。你跟我说说?”
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什么十八年?
凝彤在我怀中渐渐平静下来,抽抽搭搭地开始诉说。
她每说几句就要抬起泪眼偷瞥我一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小鹿,生怕我再生出半分怒意。
窗外月色渐浓,如水的清辉透过窗棂,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
她娓娓道来,神婴宫的人未能寻获被皇城司搜出的几封密信,一直对她穷追不舍。
她不得不乘江船顺流而下,逃了百余里水路,才在陈琪的石桥村寻得落脚之处。
陈老爷的老母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半月的庇护。
说着,她轻轻撩起裙摆,露出左膝上方一道剑伤,那疤痕狰狞可怖,看得我心头一紧。
据凝彤所言,这陈琪的经历堪称传奇。
他本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天生过目不忘,一部《大商史》和《新宋二十君》能倒背如流。
当年在县学时,连教谕都赞他“若遇明主,必为栋梁之材”。
可惜家道中落,又赶上科场蹉跎,连着三届秋闱都折在策论上——倒不是文章不佳,而是锋芒太露,惹了考官忌讳。
最落魄时连聘礼都凑不齐,只能眼睁睁看着定亲的姑娘另嫁他人。
穷则思变,他先是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凭着精明的头脑,不出三年就盘下间绸缎庄。
后来又看准了粮价涨落,转行做起粮食买卖。
最绝的是那年大旱,他带着佃户们改种耐旱的黍米,反倒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坐拥八千亩阡陌相连的水田,五十个精壮长工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好手。
每到插秧时节,三百多家佃户齐上阵,五六百号人在田里往来穿梭,那阵仗,连路过的知府大人都要驻足赞叹:“好一派兴旺气象!”
有回县学祭酒来访,他借着酒兴背诵《皇明文选》,竟半个字不差。
更绝的是调解纠纷时,前脚刚用《礼经》训斥完乡老,后脚就能抄起算盘跟商贾讨价还价。
某次两个村子为水渠械斗,他拎着《水部则例》往渠坝上一坐,当场把律条翻得哗哗作响:“明日辰时开工改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拦……”
乡里都唤他“新宋东方朔”,不只是因他学富五车,更因那份机变幽默,说话风趣,笑话连篇。
更妙的是应对闺阁女子,三言两语就能撩拨得小娘子们掩嘴娇笑。
按凝彤的话说,这厮的聪明才智都没用到正地方,要么是天天捣鼓什么“格物之学”,要么就是用在勾搭良家女子上了,府中有十二房妻妾,他腰间还挂着二十几个蓝颜香囊,有次醉酒炫耀,当场从靴筒里抽出一大把双鱼佩,其中不乏上等的和田美玉。
听凝彤一口气说到这里,我心头的醋意愈发浓烈,忍不住揣测这好色多金的地主必是成熟儒雅、风度不凡,又奇怪一个地主还研究格物致知,必是视野开阔、头脑睿智之人,双重嫉妒之下打断了她兴致勃勃的讲述:“他多大?相貌如何?”
凝彤闻言,红着脸掩嘴轻笑:“五十多岁了吧,问过他,他不好意思说,反正看上去脑满肠肥,又老又胖又猥琐!”
她如此形容此老地主:一身肥肉将锦缎袍子撑得鼓鼓囊囊,走起路来地动山摇。
最惹眼的是那张油光满面的圆脸——两片肥厚的嘴唇总是湿漉漉的,说话时露出三颗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暗松了一口气,继续追问:“此人人品如何?”
凝彤说,陈大善人的名声倒是实打实的——每年青黄不接时,他庄子前总要支起十口大锅,熬粥赈济贫民。
更难得的是,他亲自站在粥棚前监督,见有老弱妇孺挤不进来,便扯着嗓子训斥管家:“狗奴才,没看见老人家腿脚不便吗?还不快端碗稠的送去!”
腊月里他给佃户发年货,除了惯例的米面,总要额外包七八银铢。
有年大雪压垮了村塾,他二话不说拨出二十金铢重修,还特意嘱咐:“多开几扇窗,娃娃们读书费眼睛。”
闽西民风彪悍,有溪北两村为争水渠斗了数十年,县衙调停数次无果,反倒愈演愈烈。
有人托到陈琪那里,他踏勘三日之后,第四日清晨带着人持刀劈开分水竹笕:“上游村每日让三刻水,下游村补二里引沟——明日动土,谁若不服,尽管提镰刀来见我!”陈琪身材不高,却因年轻时打熬筋骨,骨架粗大。
如今虽已发福,但精力旺盛,发起狠来天不怕地不怕,带了一众持械长工,当夜亲自守在渠边,硬是逼得两村低头,自此再无争端。
听着凝彤絮絮叨叨地讲述陈琪的豪爽之事,我心中不禁暗自诧异:她身为青云门最负盛名的美人,向来对男子相貌极为严苛,怎会对这样一个乡野粗鄙的老地主有了爱意?!
“他是怎么打动你的芳心的?”我语带讥诮地问道,“你不会爱上他吧?”
“怎么可能爱上他呢,和他睡了几夜之后才亲近一些……”凝彤羞得晕生双颊,伸手轻轻拧了拧我的耳垂,“你我是什么关系?自幼相伴的青梅竹马,又是碰过生死契阔怜心豆的眷侣,你竟还吃这等飞醋?”
她凑近我耳边,吐气如兰,“莫说他年岁已长,又肥又蛮,便是王侯将相之尊,又怎及得上你万分之一?”
凝彤在陈府暂住期间,陈琪确实尽心竭力地安排人照料她,自己也时常前来陪伴。
起初凝彤只觉得这人乱献殷勤有些痴心妄想,久而久之,竟也慢慢不再排斥。
虽是一副蠢肥模样,却出奇地体贴入微,既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又颇有生活情趣,凝彤打了个极有意思的比方:“就像老宅院里那株歪脖子老榕树,乍看臃肿丑陋,偏能在狂风暴雨时为你遮风挡雨。相处久了,连那些垂落的气根都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话到此处,她俏脸一红,吐一吐小舌头,朝我撒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