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死猫。”他对这只猫说道,同时扬了扬手中的屠刀。
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窗外的灯投射在墙壁下,映照出猫的影子,它是一只还没成年的幼猫,但墙上的影子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那影子形如地狱之虎,长毛龇牙,双眸绽射出红彤彤的血光。
它朝他发出甜蜜且阴森的猫叫,猛然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梦魇的本能让他选择了逃跑。
好在这里是梦中的世界,他所主导的世界。
房间内的女孩和他自己,都从原本的花园别墅中转移了出去。他把她带到了新的地点,七中学院。
这里,总不会还有什么该死的猫了吧?
在独属于梦魇的梦境空间里,出现了叫他无法掌握的因素,这让他的理智从残暴的狩猎中稍稍清醒了一些。
而即便从人变成了厉鬼,人的劣根性依旧有所残留,就像现在操纵着他的可怕惯性。
只是意外而已。
他安慰自己,梦中的世界他太熟悉了,在这里自己是绝对的主导,没有必要焦躁,更没有必要惴惴不安。
他伸出手,遥遥地从梦境的地图中将花园别墅连带里面那只可恶的猫一齐抹去了。
他和女人的甜美花园不需要外物。
在这血色的天穹下,死寂无人的梦境世界中,终于只剩下了他自己和那只可口的小狐狸,美妙的狩猎即将开始。
——情况本该如此。
当他提着血迹斑斑的屠刀,步步走向女孩所在的教室时,却发现对面走廊上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又出现了,不属于他梦境的造物。
他的甜美花园里,怎么能出现恶心的男人?
他仔细观察对方,感到更恶心了,优越的外表,高挑修长的身材,目空一切的神色,有一点冷淡的弧度,却未含笑意的眼睛。
这种男人就是无论上学还是工作都备受女孩瞩目的存在,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也能得到美女的喜欢,光鲜亮丽的人生对照得他更像阴沟里蛆虫。
世界如果是公平的,这种男人为什么存在?
一种相似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传来,几乎是瞬间他就确认,对方和他属于同样的存在。
——怪谈。
“从我的世界……滚出去。”他张开口,粗粝沙哑的声音从已经腐烂的咽喉里传出来。
这只是一个警告,怪谈与怪谈相遇,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基本不会轻易出手。
沈妄笑了一声:“没礼貌。”
“那只猫是你的吗?”
他问。但是对方置若罔闻,仿佛他说的话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噪音。
“……”梦魇压着气,谨慎地用粗粝地嗓音说道,“我们没什么冲突,你率先闯入我的领域,我不计较……好,请你从我的世界出去。这里不属于你。”
等他说完,他才发现对面的男人不见了。但他的气息还存在。诡谲的,不祥的,给人如置冰窖的森寒感。
“我说你没礼貌……是因为你对别人的东西贸然出手。”男人冷冷开口。
梦魇的视线蓦然倒转了,他心中大骇,素来随心所欲的梦中世界竟然失控了,对方非常强势,远在他之上,甚至在他主导的梦境世界也是如此。
更惊骇的是,这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脖颈落入了一只冰凉的手中。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配吗?”沈妄嗤笑一声。
沈妄五指猝然用力。像捏爆西瓜一样,捏爆了那颗被倒悬起来的粗壮的脑袋。
他的大脑爆开之后,没有血水,没有脑花,留下来的只有一团黏腻的雾气。
逃了?
梦魇,以梦为主场的怪谈,从他所主导的梦境中逃了出去。
沈妄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会儿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没那股恶臭了,但又没有死,他拥有的规则里没有多出来一条,更重要的是——梦境没有溃散,天空依旧是血色的。
那就是逃了。
沈妄厌恶地甩了甩手,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从手背到掌心,连指缝都冲洗了一遍。
一边用擦手纸擦着水渍,他一边朝着特优班的教室走去。
推开门,祁棠果然在里面,教室的课桌乱七八糟地拼在一起,她躺在这些拼凑起来的桌子上,就像还在自己的床上一样,蜷缩着睡着了。
沈妄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掐住她柔软的脸颊。
“喂,醒了。”
祁棠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
他甚至开始怀疑她的八字问题了,不然为什么怪谈都喜欢往她身边凑。
偏偏还是个脆皮人类,弱得要命,他稍微一个不注意,她可能就死了。
于是沈妄又感到一阵棘手,这种凭空而来的危机感让他焦躁起来。
祁棠醒来过来,但她的视线是朦胧的,呆了一会儿才对焦,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吓傻了?你被怪谈缠上了,这个地方不是现实,起来,我带你出去。”
他摸了摸下巴,开始专注地思考要怎么把祁棠带出去。
人类是会做梦的,当梦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比如被杀人魔追杀,或者从高空坠落,就会因为巨大的刺激而醒来。
但这种办法在梦魇的梦境里面行不通,他进来这个地方之后就隐约摸到了一些规则,在梦魇的梦里面,造成的伤害也会应验到现实里。
对了,那他现在从梦里出去,在现实里把她叫醒不就行了?
你太聪明了,沈妄。
思考完,他发现祁棠还坐在桌子上没动。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他。
他并不知道,被梦魇拉入梦境中的女性都会依照他喜欢的人设进行催眠,跟她们温存一番后再送她们去死。只是本能地觉得有点奇怪。
祁棠温柔地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她的脸颊慢慢贴上了他的胸膛。
“吓到了?”他微微一挑眉梢,“这么粘人。”
说着粘人,却没推开她。
祁棠用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两下,抬起头,忽然吻住了他的唇,她急切地撬开他的唇齿,“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没有你,你不要我了吗?”她低低地啜泣起来,“老公。”
沈妄:“……”
这两个字让他的心中掀起一场海啸。
忽然间,就不急着离开这个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