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往院外走的时候，有个短头发的俏丽女孩，凑到张阳阳耳边，小声对他说道：“阳阳哥，我看那小子不像骗子啊，六十多万，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转给叔叔了，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别再闹了笑话。”
张阳阳现在其实也有些怀疑我不是装腔作势了，心里想必颇为复杂，闻言便只是哼了一声。
他身边那个有点非主流打扮的名叫二狗的瘦高个却不爱听了，对那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孩说道：“人不可貌相，小慧，你该不会是看那小白脸长得有几分俊俏，所以动了春心吧？他若真是有钱人，就更不可能看得上你了。”
周围几个年轻人闻言，都是一阵嬉笑，那叫小慧的女孩踢了二狗一脚，道：“人家看不上我，也不影响我看不上你——我有自知之明，哪敢和童姐抢男人？”说罢，却是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张阳阳，很怕张阳阳误会了她的样子。
难怪张阳阳自信心爆棚，原来他也不乏女孩子喜欢追捧。
“闭嘴吧你们。”张阳阳知道落在后边的我们有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斥道：“他是真的才好，我可不想看着童童嫁给一个骗子！总要有人站出来试出他的真假，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要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那二狗也是个没心机的，闻言竟是说道：“对啊，是真的才好，阳哥家里那套别墅砸在手里多久了？如果卖给了他，总是能缓上好大一口气的，最近酒店的生意不景气，我看叔叔头发都愁白了。”
原来如此，这就不怪张阳阳的父亲对舒家的事情袖手旁观了，敢情是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张阳阳被揭了短儿，有些恼羞成怒，但更怕被我听见，回头见我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一众人快走了几步。
待两拨人拉开了些许距离，流苏才忍不住笑道：“这张阳阳其实真的不是个坏人，原来他就是怕表姐你被南南给骗了。”
听流苏毫不掩饰地对我用了昵称，舒爸再是憨厚迟钝，也看出我俩才是关系不一般的一对，遂小声对我说道：“小楚，其实你和童童，就是假的吧？”
舒妈拉了舒爸一下，眼神中有些嗔怪，也不知道是怪舒爸问得直接，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愿意打破心中的幻想。
我唯恐张阳阳他们那群人里也有顺风耳，便同样小声地对舒爸说道：“上车再说。”
其实这已经是回答了，舒爸明悟，舒妈的眼中却流露出深深的失落。
待上了车，我便向舒爸舒妈道歉道：“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们应该一早就向你们坦白的，其实我和流苏才是一对，我和童童并不是真的。”
舒爸苦笑着道：“其实童童早就和我们说过，你们俩是假的，是她找你来演戏敷衍我们的，只是在北天的那段经历……我以为，你们只是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而已，不过都是早晚的事情，童童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舒童的俏脸瞬间涨得通红，“爸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他是流苏的男朋友！”
舒妈瞪了舒童一眼，内容丰富得让我有些读不懂，便听她问我道：“这么说，在北天发生的一切，真的都是你们串通一气演出来的？包括豪车，别墅，女管家什么的？”
“那些都是真的，但都不是我的。”我诚实地说道，“我有个特别有钱的朋友，都是她借给我的。”
“那咱们现在去干什么？”反应迟钝的舒爸难得反应快了一次，“这么说，买别墅，买车，你还是只能问别人借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几百万呢，你拿什么还啊？最后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说开了也就是了，我妈是不会怪你们的。”
我一边小心地驾驶，一边说道：“我知道奶奶肯定是不会怪我们的，但这样一来，奶奶走得肯定也不安心了。更何况，看着童童嫁得幸福，是她人生最大的一个愿望，也是最后一个愿望，您忍心让她老人家失望吗？”
舒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忍心，但我也不能为了这点私心，就看着你毁了自己的后半生。”
说罢，恶狠狠地瞪向舒童，斥道：“你个臭丫头，如果一开始就说实话，至于闹到今天这副不可收场的地步吗？”
舒童其实也很自责，却嘴硬道：“怪我，可你们就没错吗？要不是你们一直逼着我谈恋爱结婚，上赶着撮合我和张阳阳，我至于去找他来当我的挡箭牌吗？”
我家程姑奶奶更不自在了，忙道：“怪我，都怪我，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舅舅舅妈，你们要骂就骂我好了，不要埋怨表姐，她也是个没主见的，都是我擅作主张，强迫南南和她演戏。”
“这事我也有责任，或者说，就属我的责任最大。”我道，“我凑巧知道了奶奶的病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干脆就连童童也瞒着，将这场戏给演了下来，还劝她也不要告诉奶奶实情，免得老人家伤心失望，这才导致今天不好收场。所以，把这场戏演到底，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舒爸道：“你也是太在意童童和她奶奶的感受了，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不该总是逼着童童谈对象。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张阳阳虽然是个好孩子，但他和童童不般配……”
“怪我。”舒妈也站出来道歉，道：“是我太势利了，总希望童童嫁给一个家里条件好的男人，所以一直逼她和张阳阳谈恋爱，全然没有顾及她自己的感受……但我也是穷怕了，妈的病如果一早就查出来，一早就接受治疗，也未必会是今天这个结果，我只是不想童童也过这种被生活所迫的日子罢了。”
“是我没本事，给不了你们更好的生活。”舒爸很自责，拍了拍舒妈的肩膀，道：“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当下最重要的是，该怎么收场？小楚，真的不能再演下去了，你不能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搭在这件事情上，要借那么多钱，你拿什么还？我们又拿什么还？我现在就把刚才的彩礼钱给你转回去。”
“不用。”我笑了笑，道：“您为什么要还？这本来就是我应该承担的后果，您和阿姨不怪我要童童陪着我演这出戏，害得她名誉受损，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彩礼钱，包括房子、车子等等，都应该算作是我对童童的补偿，您还了我，我反而心里难安。您放心吧，这些东西，我不需要向别人借，我自己就有。”
舒妈惊讶地问道：“你真的有？可童童说，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啊……”
坐在副驾驶位的流苏回过头去，笑着对舒爸舒妈说道：“他可不普通，舅舅舅妈，你们最近肯定没关注北天的新闻，南南现在可是个大名人。而且，他现在真的很有钱，不但是风畅集团的大股东了，而且还被升职去上海分公司任总经理，更是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连我们董事长对他都巴结得很呢。”
这丫头，把她自己的也算在了我头上，不过也好，既然这么说能让舒爸舒妈安下心来，我也没必要澄清什么。
“真的？”舒妈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的。”我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事实胜于雄辩，您只管看着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