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么天真吗?”流苏皱了皱秀气的柳眉,叹道:“这件事情不会起到副作用就不错了。”
我疑惑道:“那你还答应?”
“首先,小白姐说得对,你与她结婚,虽然只是形式婚姻,但对你的帮助是极大的,尤其是她三小姐的名头,能保护你不被一些人清算,再就是,你对闵柔的难处都做不到视而不见,何况是东方那丫头啊?我不想你为难,更不想东方和缘缘将来埋怨我,最后才是小白姐自身的难处,确实无解。除了你,平心而论,于公于私,她对咱们都挺好的,我确实不忍心拒绝她,但是……”流苏语气一转,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之所以同意你去帮她这个忙,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我连她也没有告诉。”
流苏的回答让我有些没想到,便问道:“是什么?”
流苏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小心翼翼问道:“小夜姐睡熟了吗?”
听着小夜细微的鼾声,柔软轻盈而有节奏,我一边擦掉她从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一边说道:“熟着呢。”
流苏这才轻声说道:“想拿这件事情,从小夜姐的父母那里争取两年缓冲时间,可能只是奢望,但是能从小夜姐这里给你争取到两年的缓冲时间,却是实打实的。你和小白姐结婚了,小夜姐就不能再催你娶我了,反过来,还会因为觉得我是为了给她争取缓冲时间才会答应你和小白姐结婚,而心存内疚,继而势必会继续留在你身边,帮我一起监督你和小白姐的关系……你懂了吧?这样她就不能因为成全了我,便无事一身轻地离开你了。”
我恍然大悟,“你是怕小夜扛不住她父母的压力,会有和我分手的念头?”
流苏又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方向有点打偏,吓得她赶紧把注意力拉回到安全驾驶上,“小夜姐的父母就快来北天了,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不是吗?我总不至于像你一样,小夜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她说她能顶得住父母的压力,反正我是不怎么信得过她,没有我,她怕你寻死觅活的,或许还能做到,恰恰是因为你已经有了我,你不太可能因为失去她就去寻死觅活,所以我才不得不多想一步。”
深深地感动,让我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流苏的善良与无私,让我的泪水难以自制,“流苏,我……我对不起你。”
流苏却轻松地笑道:“知道对不起我,以后就对我更好些。”
“一定!”我信誓旦旦地承诺道,“等我和冉亦白离了婚,我就娶你。”
流苏点点头,然后又道:“前提是,让小夜姐生个孩子先,有了孩子,小夜姐就再没有离开你的借口了。”
“一起生。”我从后面搂住流苏的脖子,亲吻着她的耳垂,恬不知耻地说道:“我也怕你会离开我,所以如果能让你和小夜一起怀孕就好了。”
“小心!我在开车啊,你想死呀?”流苏被我吻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点了一脚刹车,车子也跟着一颤,给她吓得花容失色,“小夜姐没事吧?哎呀,都出溜到下面去了!”
我赶紧把小夜的上身从前排两个座位中间拉回来,亦是心有余悸,吐槽道:“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这么敏感?”
流苏红着脸啐道:“你亲得太少了,多亲,亲着亲着就习惯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
似乎是因为张夫人的被害去世,藏着太多见不得光的内容,又或许,张家只是为了给风畅与月之谷的合作谈判添堵,并自寻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台阶,所以葬礼并没有按照传统丧事操办,而是一切从简,未设灵堂,直接将遗体送到了殡仪馆。
上午举行吊唁仪式,下午便进行火化,随后便将骨灰带至墓地安葬,整个流程下来,只需要一整天就结束了。
这也让张系一脉的人,对我积怨更深,误以为是我故意挤兑张家,让张家连个葬礼都办得如此急切和草率,殊不知,张家人大概率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委屈自己,只是为了制造不利于我,或者说是墨系一派的舆论。
我们来得不早不晚,晌午才过,正赶在告别仪式还有最后一点点时间,马上就要进行遗体火化之前。
车子才驶入停车场,就有专门负责迎宾的人赶去通知了张力亲自过来接待我们,只不过见到从劳斯莱斯豪车里下来的只有我、流苏和小夜以后,张副董那本来还洋溢着几分期待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一如闵柔所说,月之谷明知而不为的冷漠态度,彻底让张力死心了——如果我们开的不是闵柔的车子还好,张副董若没误会闵柔甚至是三小姐冉亦白亲自到场,他可能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心理落差,闵姑娘这一手,可谓杀人诛心。
我好像没看到张力在闻到小夜身上残留的酒味之后就微微蹙起的眉头,坐在轮椅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张副董,节哀。”
一身黑衣的张力与手上重新包裹了绷带的我握了握手,用略微有些嘶哑的嗓音,道:“小楚,你能来,我有些没想到。”
我当着他的面解下了流苏送我的红领带,揣进兜里,语气沉重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沙之舟与我有怨,是被我逼得想逃也逃不掉,所以张夫人惨遭沙之舟毒手,跟我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脱不开的关系的,我该当来鞠三个躬。话说,张副董,我听警方那边说,张夫人在被沙之舟残忍杀害之前,饱受折磨虐待,似有泄愤之嫌,且张夫人的电话在那段时间也与您有过通话记录,莫非,沙之舟是跟您有过联系的?”
张力浑浊的眼中明显流过一丝慌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我左手边的虎姐,在车上睡了一路,酒已经醒得七七八八了,闻言便没好气地回道:“能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尊夫人未必就没有得救的机会吧?”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些什么!”张力拂袖说道,“如果你们是来悼念亡妻的,我欢迎,如果是来寻我张某人的晦气的,请自便,张某恕不招待。”
“张副董想多了,我们当然是来悼念尊夫人的。”我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是关心你,沙之舟既然能对尊夫人动手,就代表他也可以对张副董您或者张少爷不利,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也是想提醒您要多加小心才是。”
“谢谢关心了。”张力瞥了我和冬小夜一眼,回击道:“但要我看,沙之舟最恨的,恐怕还是你和冬警官才对吧?你们才应该多加小心。”
流苏不爱听了,当即便欲和他争辩,被我抢先一把拉住了,“张副董说的是,沙之舟对于你我,都是个威胁,该当除之而后快,所以,我们共勉吧。”
张力用力“哼”了一声,也不顾失礼,转身便走。
“他这算什么态度?”流苏愤愤说道,“咱们好歹是客,他如此怠慢,不嫌有失身份吗?”
这丫头最近在墨菲的洗脑下,也开始在意起雅量和气度了,这是个好现象。
“咱们一句话戳人家肺管子上了,还指望人家待咱们客气?”我笑道,“他不待见、不欢迎咱们还好,真若彬彬有礼、毕恭毕敬的,既显得他大度了,也会显得咱们咄咄逼人的,而他如此冷淡的态度,咱们依然来悼念他夫人,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更能表明咱们的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