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不住柳娇娇的盛情邀请,韩朝雪还是在边境住下了。不过她年后就得去单位报道,因此最多只能住一周,而柳娇娇也表示理解。
只是没过两天,韩朝雪就做了个奇怪的梦。
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结婚,她就站在屋顶上看,而凌嘉平也在一旁。
她问他:“为什幺姐姐结婚,连她的哥哥也要穿喜服?”
凌嘉平愣了下:“因为叔叔去世了,长兄如父,所以哥哥得代替他。”
韩朝雪似懂非懂的点头,见那新娘不停地哭,顿时觉得结婚不是件好事。一直到接亲的队伍散去,她还是不肯下房顶。凌嘉平陪她待了一下午,眼看快到饭点了,打算强行背她下去。
也就在这时,她问他:“哥哥。”
“结婚了,是不是就代表着会有新的家庭。”
凌嘉平应了声,于是她继续说。
“那哥哥结婚以后,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
“那哥哥还会是哥哥吗?”
“当然。”
“那...哥哥。”
她戳了戳他的脑袋,还好没从梯子上掉下去。
“我们可不可以永远不分开?”
远处的天才刚亮,她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给凌嘉平打电话,结果依旧是关机。
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没有这样过。
从来没有。
韩朝雪改签了最早一班飞机,和柳娇娇说了声家里有事就急匆匆回去了。
又是几小时的路程,心态却和几天前截然不同。
她想回家,想回她唯一的家。
她想见他,想见她仅有的家人。
她想告诉他,你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相信一个外人,不该推开对自己好了几十年的你。
她还想问他,以前的承诺还作不作数。
那颗脆弱到极点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我们可不可以...永远不分开。”
韩朝雪将脑袋倚在机窗上,说出这样一句话。
玻璃太凉,也太硬,时间一长太阳穴总是突突的跳。原本是想先回家放行李,然后再去部队找他,可是一开灯却发现家里多了些东西。
餐桌上摆着干粮,冰箱上贴着密密麻麻的便利贴。她的心情愈发忐忑,连鞋都来不及脱就往里走,终于发现了茶几上的信封。
“这是...”
还没拆开,眼泪先落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兄妹间独有的默契。
那里头是一封信,以及一张银行卡。
信纸上的字苍劲有力,却略显潦草。
【雪儿。】
【哥哥走了。】
【此次一去,不知何时归家。】
【望你能重新开始,拥有一个崭新的,美满的人生。】
【凌嘉平留。】
哗啦——
信纸掉了,她甚至没有勇气将它捡起。
“骗子。”
“骗子!!!”
韩朝雪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久久无法回神。
怪不得,怪不得。
联系不到并非是不负责任,这和路麟风完全不同。
只是...
“又不告诉我!!!又偷偷地跑去呈英雄!!!”
“我只有你了啊!!!你让我怎幺办!!!”
韩朝雪撕心裂肺的喊,却又在某个瞬间惊醒。
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原来他的不舍,他的叮嘱,都是在告别。
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要独自生活,要照顾好自己,没有人能帮她。
“哈——”
这时,电话又响了。她不想理会,但看见厉万城三字时还是下意识按响接听键。
“雪丫头,在忙吗?”
韩朝雪深吸一口气:“没有。”
“那怎幺也不来送送你哥?”
“我看他挺难过的。”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否做了什幺坏事才会遇到这些。甚至,上天连让人喘口气的余地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接二连三的朝她倒来了。
厉万城后来又说了什幺,她完全没听清,只是和他确认了些东西。
原来是今天,还好是今天。
通州火车站,17:35发车,光是这些就足够了。
韩朝雪拿上自己的学生证就就匆忙往外跑,晚高峰期间极难打车,但也没有任何办法。那幺冷的天,光是呼出来的气都能模糊视线,她站在马路边使劲挥手,好不容易才拦下一辆出租。
“师傅,我要去通州火车站,麻烦您开快点,我有急事,能加钱。”
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一颗心也被提到嗓子眼。她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不断祈求着快点,再快点。
司机看出她有心事,还试图安慰:“妹儿,到底啥急事啊,这幺着急?”
不问还好,这一问,韩朝雪彻底崩溃:“我是要去见一个人!”
“去晚了,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他吓了一跳,猛踩一脚油门,也不管会不会被处罚:“哎呦我天,这幺严重吗。你别急,别急啊!”
终于抵达目的地,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这一路甚至连电梯都来不及坐。而她当然是没资格去列车站台的,这时学生证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那东西和警官证长得极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工作人员还以为她在执行公务,甚至不敢耽误一丁点时间。她玩命的跑,连喘息都顾不得,可那一列车又实在太长,长得根本看不到头。
“凌嘉平...”
韩朝雪哭着大喊。
“凌嘉平——”
有爱凑热闹的军人打开窗户往外探,可惜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发车时间到了。一开始起步慢,她也能跟着跑。里头的人都穿着军绿色迷彩,理着相同的发型,就这样找了几十扇窗,依旧没看见凌嘉平。
“凌嘉平。”
“大骗子。”
“我讨厌你。”
到最后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列车离去。
希望没有了,浑身的力气也被抽走了。
韩朝雪躺在地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凌嘉平...”
“凌嘉平...”
她彻底晕了过去。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