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昏睡中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熟悉在以前她无数次地趁穆绯不在悄悄地仰面躺上她的床,陌生在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这张床上醒来。
天花板上素白无物,干净的,隐约间透出一股难言的冷意。
窗前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外面的天色,卧室里昏暗无光,寂静得过分。
安憬平躺在床上,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肚子上——莫名像一具棺中的尸体。
唔。
直到这时,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穆绯并没有躺在她的身边。
为什幺没有一醒来就发现呢,大概就是一开始她就感受到了,于是房间的氛围变得沉闷,枯淡,像是一滩死水没有波澜。
她坐起身,然后站起来。前两日过度使用的身体给了反馈——眼前瞬得变黑沉,然后是平衡感变得脆弱起来。
安憬想站着等待缓解,又怕自己摔倒,于是重新坐回床上。
眼前又浮现出现实的景象,脑子眩晕的症状得到了缓解。
她又缓慢站起来,这次终于没有眼前一黑的窘态。
“啪嗒。”房门被打开。
她来到客厅,看到穆绯亲笔留下的字条,以及桌上做好的饭菜。
不好缺席的血族议事,所以醒来时不见她在旁。
身为亲王的穆绯本就忙碌,血族的许多事情都需要她的参议。这样还为她做好一桌饭菜,她一如既往地感到幸福。
对,一如既往地。
其实她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几乎没有变过,哪怕她们变成了现在这样亲密的关系——或者说,她们的关系也根本没有什幺改变。
一切都如同水到渠成,爱情的种子早就埋下,在漫长的时间里发芽。
所以她们两个始终如一,恰如她们初识时——她乖巧,她温柔;她纯洁,她危险。
所以她想一直维持那样的自己——那样乖巧,那样纯洁的自己。
就这样以大人喜欢的样子在她面前予取予夺。
只是昨天,好像让那样子的她在大人面前裂开了一条缝。
她不知道改变会意味着什幺,她只知道不改变意味着安全,意味着她可以继续在穆绯大人面前扮演乖巧纯洁的少女,而不是……
污秽的,淫荡的安憬,在穆绯面前露出那样的丑陋窘迫的样子。
更遑论,她或许还有更加不堪淫乱的一面。
她面无表情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然后拿起筷子机械地吃起饭菜。
还是穆绯大人做的味道——正如十多年来没有变的味道。
她扯了扯嘴角,把吃完了的、只剩油渍的碗筷拿到厨房水池。
打开开关,水龙头一如往日地倾出水流。油渍溶于洗洁精,然后被澄澈的水流带进下水道。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扮演这其中的哪个角色。
这让她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穆绯爱着的安憬,究竟是什幺样的安憬?
是昨日的安憬,今日的安憬,还是明日的安憬?是乖巧纯洁的安憬,还是淫荡不堪的安憬?
主动做出变化的穆绯,像一个打破了精细天平的至高,主宰了她们的全部。
只是,她是想看到少女更深的真实,还是为自己的真实做起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