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怎幺出去的呢。
其实很接近下课时间了,稍微等十多分钟,踹踹门发出点声响就能引人注意。但他还是立刻搬来体操垫将标枪往窗户上戳。
程穗安不该和他一起待在这种空间里。
无措。慌乱。
他强行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拙劣地掩饰,“咳……没站稳。”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只能僵硬地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路行川正规矩地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剥着花生,卫衣袖子挽到胳膊,露出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偶尔一擡手,经络微微鼓起。
仔细看的话,右边侧脸还有红印。
“我当然记得,恐怕你不记得了吧。”
“你诬蔑我,我要告到小狗法庭。”
“法官说你是被告。”
路行川停下手里的动作,垮着脸看向程穗安,“汪。”
委屈巴巴的。
“又装可怜。”程穗安不吃他这一套。
叮。
手机屏幕亮起,程穗安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路行川的动作也随之停下,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还没有散去的笑意。
不是带着粉色泡泡的笑意。
程穗安察觉到他在看她,转过头去想要跟他直视,却不想刚对视上,就下意识撇开视线,“你看什幺?”
他仍是看着她,似乎是抓到了什幺苗头要往里深究,“看你在和谁聊天呢。”
“周喻北。”程穗安如实回答,这类消息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没了?”
“嗯。”回答得很快,因为问题过于简单,几乎不用思考。等回答完之后,程穗安才隐约觉得不对劲,就像数学题的最后一道带上难度的选择题只花了十秒就选出答案,多半是有什幺坑没注意。
她略带迟疑,“怎幺了?”
“……哈。”回应她的是短促的笑声。路行川放下手中的花生,慢悠悠地扯张湿巾纸擦手,一个手指头接着一个手指头地擦拭,等到终于擦干净,他才缓缓擡头,甚至于正儿八经地清了清嗓,手握成拳递到她面前。
“尊敬的程穗安女士,我能采访您一个问题吗?”
画风突然变了,莫名有一种卫衣换成西装的正式感,程穗安不自觉地坐直身体,“……你问。”
路行川把手往前递一点,“程穗安女士。请问,您是单身吗?”
同样地,答案很简单,因为过于简单所以有了作答的冲动,但因为一时没想好怎幺回答而犹豫。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路行川抓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捏着下巴就亲上去了。
他的舌尖往她的上颚去顶,又急又凶,自己的唾液跟着往外流,又能感觉到被他的舌头卷走,紧跟着吞咽的声音。两只手被他一起抓住抵在胸口,没有活动空间,开头呜咽的两声慢慢转了调子,化作情欲的外泄。
牙齿磨着嘴唇,被他叼着啃。她抻开舌头想把异物推出去,却感觉舌头下方分泌的口水越来越快,更是闭不上嘴。
她没招了。只能学着他的样子咬回去。
终于等他吻够了,路行川扯来纸巾擦着她的嘴角,动作极具耐心,“吃东西不要那幺急。”
纸巾碰到亲肿的嘴唇时还有点疼,程穗安跺跺脚,表示自己很不满。
“错啦错啦。”
程穗安不说话,只是看他,“刚刚发现的?”
“嗯。”路行川手上动作没停,从兜里掏出一个润唇膏,小心细致地给她抹上。动作有点笨拙,先开始捣鼓那两下手肘明显不知道该是什幺方向。
程穗安好奇,“怎幺发现的?”
“前一晚还要和男朋友报备的人,第二天就请别人的男人到自己家里吃饭。如果你觉得这种事的背后逻辑只是[把你当朋友],那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算我狭隘。”路行川顿了顿,狡黠一笑,补充道,“当然了,小班长,我知道是你想请的我。”
程穗安无奈耸肩,表示默认,“你帮了我这幺多,于情于理也该请你吃顿饭吧。”她上下扫着他的穿着,“虽然穿的不怎幺样,但有车有房的,一个想法能马上实践出来,经济也不算差。”
路行川露出一个笑容,原来他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自己。
唇膏也抹好了,他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靠,装模作样地逗她,“你怎幺肯定我不是租的?又或者我都贷款了?”
程穗安也顺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那算你胆子大。”
路行川笑出声来,“你是没见过我胆小的时候。”
“比如你不敢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程穗安往前凑过去,报复性地捏着他的脸,最后又觉得不过瘾,又加入一只手对着他的脸又搓又揉。
路行川就拉着她的手腕顺着她的动作摇晃脑袋。
她问,“为什幺不问?”
“一问,不就彻底没机会了。”
他就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脑袋往前面送,下巴在她掌心来回蹭。
“我不是说了吗。我胆子很小的。我当时真的以为你俩只是在吵架,还没分手。”
如果程穗安真的和一个人撕破脸皮,不会用吵架结尾,解决矛盾也更喜欢单方面内耗。要是真的讨厌到没得谈了,更不会对那个人展示她的那些……坏脾气,坏脸色。
有了安全感,程穗安才会变“坏”。
但被人了解太多,不会增加她的安全感。
路行川心里有数,不能把她的心思当成理由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否则给她的感觉只会是一种洋洋自得的炫耀。就算真的说对了,也只会让她的戒备心变得更重——[我懂你]和[你看,我懂你]是不同的。
因为他现在只是得到了她的好感,而不是得到了她的信任。
话说得过于表面,程穗安果然没多想,“我想知道你为什幺不问我。”她可不信那种胆子小的鬼话。
“笨蛋。”路行川敲了敲她的脑袋, “如果你说有怎幺办,我那不就是知三当三吗?这种人你会真心喜欢看得上?大家都是成年人,示好里藏着什幺暗示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想想啊——”
他仰起头拉长音调,“你估计会把我踹到西天,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可是你喜欢干净的呀。”
下巴又搁回来撒娇了。
“投其所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