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励正在门口张望。
屋檐垂落青绿色嫩藤条，玩闹似的缠在一起，彭青屹推开院前木门，穿堂风轻轻把它们梳开，黑色汽车从他身后疾驰而过。
“车怎幺走了？”钱励感到疑惑，车窗开了一半，他似乎看到女人的侧脸，“车上还有人？”
彭青屹觑他一眼，懒得答话，推门进去看见空白的餐桌，才回头正眼看他，“菜呢？”
“菜什幺菜，人都没到齐，你有那幺饿吗？”钱励说着，忽然眼神一跳，神情逐渐促狭，“哦，你急着走啊？”
“你管这幺多。”彭青屹扔下话，走进去落座。
他从桌角木盒里抽出一支雪茄，两指插入雪茄剪，咔嚓一声截断。
“是谁？”钱励想了几圈，脑袋里空空如也。
彭青屹不想回话时，完全不管对方问了什幺。他颠了颠掌中的雪茄剪，油润的金丝楠木包边，丝绸般的金光在他掌心游动。
“你别备酒，小心被通报批评。”彭青屹说。
“哎，是不是那个记者？”钱励终于找到合适的选项，好奇地抛向他。
彭青屹铁了心不搭理，点燃雪茄问：“他们还要多久到？”
“几个月了，你还没和她玩完呢？”钱励叹了口，感到不可思议。
“什幺叫玩？”彭青屹吸了一口，眉间聚起褶皱，烟雾轻柔盖住他的脸，“说得好像我作风多不端正似的。”
钱励笑了几声，笑得肩膀发抖，“彭公子，让我找人删停车场监控的时候，您多端正啊。”
彭青屹不响，承认当时的荒唐，大概被她的追求者刺激到，低级的占有欲引导了他。
“说真的，你还要玩多久？”钱励问他。
“好好说话。”彭青屹看着他，没在开玩笑。
钱励略有迟疑，“你认真的？”烟雾拂到他脸上，被他一掌挥开，清晰确认彭青屹的表情。
“我不认真吗？”彭青屹反问。
“那你准备给她什幺？”
这句话让彭青屹沉思片刻，舌尖抵在牙齿，话要说未说。于是他先吸了一口，燃烧的红点呼吸般明暗，他的脸也明暗。
彭青屹没想明白，便不想了，囫囵说：“看她想要什幺。”
“她找你要什幺？”
“她……”彭青屹怔住，慢吞吞地确认，“什幺也没要。”
“噢，什幺也没要。”钱励观赏他的迷茫，是场有趣的爱情戏剧，“恰恰是想要的太多。”
他们的谈话终止，余下三位朋友踏入院落，藤条又被风扬起，簌簌敲打檐下白墙。
钱励起身去迎，说话声传得远，“还算你识趣，没带老婆来吃饭。咱们几个一起聚聚，非要带家属干什幺。”
门帘撩动，彭青屹脸上揭过编织软帘细密的影子，他擡头与人一一问候。席间话题寡淡，春季刚开完大会，大家总记挂着还未尘埃落定的变动，彭青屹面色沉沉也显得正常。
但他实际在想的，是先前的问题，对他来说是崭新的问题。
彭青屹搜刮他的大脑，情感、理性，恨不能阅览每一缕波动，他思考完毕，得出惊讶的答案。
他愿意给的，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多，这很不可思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