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动笔了。
她开始试着写——不是因为她有什么伟大的梦想，而是因为她不想再被看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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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很认真、很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废物」的内容：
我想补完高中学业。
我不想一辈子被当没毕业的废物。
我想进大公司上班，不是便利店或餐厅那种临时打工。
我想进那种办公楼里会有人递咖啡、报表一份份的地方。
不为了炫耀，只是——我想要穿看起来很好看的衣服、有人叫我名字，而不是「喂，那个谁」。
我没有想当什么明星，也不想被人捧。
我只是想，走在路上的时候，不会有人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看我。
我想学会面对问题，不要一直逃。
勇敢一点，不会说错两句话就想翻桌走人。
我想要能好好的表达，而不是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开口只剩脏话。
我想要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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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得有点用力，字迹不整齐，有些潦草，但都是认真的。
她写着写着，笔没停下——
那些话，是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出口的。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来，没修饰，也没想让谁感动。
只是诚实。
到后面，忽然就变了。
我想去夜市
我想吃咸酥鸡加九层塔那种
我想坐看看摩天轮
还有卡丁车，不要那种小孩子版的
我想去游乐园，一整天那种，不管下雨也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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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的时候，她怔了几秒，看着那几行字，眼神有点空。
但还是说了：
「……我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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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川坐在书桌后，没擡头，只说：
「拿过来。」
她递过去时，手还微微一抖。
他接过那张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先是扫过最上面几行。
没有表情，也没有立刻出声。
但当他看到后面那几行「夜市」「咸酥鸡」「游乐园」时——
他忍不住，嘴角竟然轻轻地翘了一下。
那不是嘲笑。
那是——真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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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眼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一种她没见过的温度：
「我叫妳想目标，妳当这是要给圣诞老公公的许愿清单？」
她一怔，第一次看到他笑，竟有点看出神。
原来这人也会笑。
而且是那种不带压力、像人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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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小声、有点失落地问：
「……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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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又看了一眼那张纸，过了两秒，才语气平稳地回：
「看妳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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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头，眼神里有点不争气的高兴。
他没承诺任何事，但她却像从他的话里捡到一颗糖。
她连自己在高兴什么都不清楚——
他明明没有承诺什么，但她却像得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
她说「想要」之后，没有被笑，没有被否定，没有被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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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纸折好，收起来。
接着，语气一转：
「目标不是拿来写好看的，是拿来拆解、执行的。」
「从明天起，妳每天早上自己起床，一样六点，吃完早饭收拾完，进书房找我。」
他擡头看她一眼，语气平淡：
「妳要补学历，我会帮妳申请远距课程。」
「我会每天出作业给妳，妳要做完，错了就罚，逃了也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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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唇，没出声。
「语言跟表达先开始改。我会给妳题目，让妳练习讲出一段完整的话，没有脏话、没有回避。」
「先学会讲话，再来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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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着眼，小声问：
「……如果我讲不好呢？」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情绪：
「那我教到妳会。」
然后补了一句：
「不过在那之前，妳会先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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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缩了一下脖子，像被话吓到，又像是记起昨晚的疼。
但心里某个地方，却在悄悄松动——
他说的不是「如果做不到就放弃」
而是：「做不到，就想办法做到。」
她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她人生里的每一场错误，最后都只换来一种回应：「妳也就这样了吧。」
可现在，他说：「我教妳。」
她不知道那是拯救还是折磨。
但她忽然没那么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