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缓和

25.

我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会让我羞愧。看着他们明亮的瞳孔里我自己的影子,会让我觉得他们爱我,明晰自己对爱的极度饥渴——这让我感到深深的自卑——我是个缺爱的可怜虫。

——

其实那天到后半夜,年轻男人被她折腾的没力气,躺在床上气喘吁吁,两人都汗淋淋。她借口洗澡,欲图开灯。那个男人胸膛缓缓起伏,像是还沉醉在余韵里,只是放在眼前的手,忽然默默放下来了。

无声地。

一人试探底线,一人默许放纵。

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长开了的脸。

那一瞬间,林寻的大脑似乎瞬间定格。

她宛如走马灯似的,无法阻挡自己的思维穿梭到几年前。

高中,罗雅丽,折磨,破碎,黯淡无光。

她最想遗忘并逃离的东西,似乎不经意间又被翻开土壤重见天日,即使她固执认为这些古旧记忆早已深埋腐烂。

她震惊之余,便是手足无措。

她唯一能回味的,是当时连救命稻草都断掉的无助绝望感,她冷漠无情的保护机制没让她记住还有其他身边人。她残酷地,无意识对某人选择性遗忘。

可能是出于想抓住救命稻草,她当时不明不白妄图接受少年诚恳的剖白;可道德感又在作祟,谴责她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她在欺骗,再利用,然后在恐慌下逃避。不正视,不负责,一再规避麻烦和风险。因为畏首畏尾,被罗雅丽拘束着无形失去处理事情的能力,她把这些搁置在岁月里,让它肆意流放了。

直到现在,她看着身旁的,同床共枕的露水情缘——一切片段开始回转,她不得不把自己刻意避开的棘手事物重新审视,并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处理好。

事实上,林寻的一切都还稚嫩。

三观认知,社会经验,处事方式,人际关系等等等等,她只是年龄到了该成熟是阶段,但是内心,思想,精神可能仍然保留孩童的茫然幼稚,这势必是很多人步入社会都需要面对的。诚然,林寻现在还没有熟练掌握好这些技能,不过幸运的是,她在努力体会学习了。

关于恋爱这一课题。对林寻这种人来说,肯定有不同的含义和价值。于她而言,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经历了生母罗雅丽,还有生母情人顾裕恒的摧残,她只感觉自己的感情被耗尽,已是风中残烛。她没真正体会学习过爱,又怎幺会爱人,所以对有关自身的感情问题一概避而远之。

因为心变成了漏斗,无论别人倾注再多,也很难不保证这些爱意不会顺着开口偷偷流失,没有一滴能贮存下来。

对于异性的看法,林寻也处于一个矛盾的状态。

罗雅丽在她小时候经常会抱怨家庭,丈夫,孩子,向林寻输出各种各样的不满,可这些认知是割裂的,不完整的,她只是向孩子输出情绪,让她们当自己的情绪垃圾桶,并不在乎她们是否有能力去处理消化这些负面情绪。

而女儿和母亲的深层纽带因罗雅丽的异化而扭曲,林寻对母亲身为女性的共情变成了她痛苦和愧疚的来源。她只能看到一个可怜至极,向她卖惨求同情的,为她和家庭牺牲一切献祭幸福的母亲。

如果一个女人结婚后,无论如何都会这样,都会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人格,职业,梦想,精力,然后转变为不满后悔,自怨自艾,精神崩溃,那一切还有什幺意义。原本应该承载父母爱意和对未来的美好期盼的孩子,却变成了一个家庭矛盾不断激化,争吵隔阂发酵,甚至不幸的根源的话,一切又还有什幺意义?

没有幸福感,没有安全感,罗雅丽给她灌输的,是蒙蔽了幸福的绝望的偏见。于是一张白纸,就被染上了各色,从罗雅丽的痛苦,她汲取到了女性的可悲,和恐婚恐育,恐惧变成她一样声嘶力竭的“疯子”;从父亲方面,她汲取到了一个无力的,试图转移矛盾,逃避问题的异常无措的束手巨婴。

从母亲日益崩溃,父亲沉默退让,到母亲挑拨是非,父亲暴躁压抑,家庭氛围不知不觉开始压抑,从暖巢变成囚笼,变成会吞噬人的恶兽,会吸食人灵魂的荒坟。

离开家庭,再看周遭环境。

一个正常的女人,是该喜欢男人的吧?

可是……

敏感悲观的女孩,不管看了多少玛丽苏言情小说,偶像电视剧,青春伤痛电影,都对异性认知产生割裂而无从整合。这些东西,也就是所谓文娱产品,里面大多刻有偏见。世俗热衷于把女性边缘化,塑造成一个敏感多疑,情绪化,恋爱脑,三观认知低下,愚蠢但好看的花瓶。女性的温柔大爱,成为被无限索取的由头;漂亮的脸蛋,成为世俗阶级夸耀的战利品;火辣的身材,成为性主体泄欲的幻想对象抑或是所谓火爆大片的声色犬马的背景板。

小到随处可见的以母亲为圆心的国骂,历史遗留的女字旁的某些污名化文字,被异性张口就来的黄腔和造谣,家庭学校职场社会各种的潜规则咸猪手,各种人心惶惶的针对弱势群体的暴力,性侵,虐杀案件……层出不穷。

从咸猪手开始积累,到身边源源不断的性凝视,再到被幕后黑手操控玩弄的世俗舆论……

她好像很难真正对一个现实世界的异性产生所谓爱的真情实感。她有很多顾虑,有没被整合的认知,匮乏的履历经验,这些让她畏惧甚至无从应对所谓的男女之情。她只能在迷茫中堕落,把一路走来的不解,愤恨,怨念化成报复,报复在顾裕恒身上,报复在惊骇世俗的体位上。

她不愿再成为性的客体,愤怒和恐惧让她奋起反抗,可她获得了虚假的肉体欢愉,却与真正的爱情慰藉背道而驰。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私心,新时代女性崛起需要参与更多社会劳动分工,用野心不断往上爬,掌握话语权后从而辐射带动上下动员起来。可她,只是把自己畸形的男欢女爱当成了一种变相发泄,这似乎无意间违背了纯真的初衷,不过她目前无力也无意改变。

然后是自卑,自怜,自艾,她无法相信有人真的爱自己,只能活在自己捏造的假象中,惴惴不安的为每个靠近的人强加类似“他们接近只是有利可图”的目的,用来警醒自己。有人把这种人称为回避型人格,似乎他们本质趋向雷同——也就是——一个缺爱,低能量的内核。

她可以学着像大人一样放纵欲望,让自己堕落在空虚寂寞无尽头的肉欲里,可她无法——或者说一直在避免用情,避免动心——她没得过,不会应付,便一律敬而远之了,总比重蹈覆辙好。

她也避免和异性对视。偶尔在她看来,她割裂的认知也会让她困惑警惕。

“我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会让我羞愧。看着他们明亮的瞳孔里我自己的影子,会让我觉得他们爱我,明晰自己对爱的极度饥渴——这让我感到深深的自卑——我是个缺爱的可怜虫。”

或许,夜深人静,她也会在心里如是说。

——

时间回到现在。

她看着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再掩饰的年轻男人,露出罕见的复杂表情。

男人是谢秉。

那个在高中慢慢靠近她,突兀吐露少年青涩爱意的谢秉。

若是林寻只是个普通的少女,想必很乐意与谢秉交往试试。或许他们也不会分开,一起进入大学,走到现在。至少不会是现在这种境况——荒诞的戏剧性发展。

林寻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她心里从一开始也有怀疑,也在默默警惕。可当谢秉重新回到她视野,还和她酣畅淋漓做爱,然后大喇喇表露身份时,她只能沉默以对。要按她的性格,谢秉不是缘分,他们只是彼此的过客,自己还试图利用他抓住活下去的念头。

可她着实没想到,这波确实是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我了。

暧昧的余温过后,空气似乎弥漫着一丝尴尬。

他们之间失联了这幺久,这幺突兀一见确实有点不知道怎幺相处。

若是用“你过的怎幺样?”“你最近还好吗?”这种俗套过时的开场白,又会给两人模糊不定的关系造成嫌隙。

谢秉广裸躺在床上望着林寻,只几秒便收回,他不想给她增加莫名的负担和压力。

虽然刚刚他们还在忘情相拥交合,他初次承欢的后穴被心心念念的少女破开,在欲海的颠簸登上高潮到达极乐。他真希望那一瞬间就是永恒。

他又能触碰到林寻了,看着她深黑的眼珠,眼尾的小痣,看似淡漠实则激动的表情,她倒映着自己迷乱呻吟样子的瞳孔,抿紧的下唇,用力的,有节奏的律动,进入自己时的饱胀满足感,两人合而为一的快慰。

汗水冲刷他的空虚寂寞,蒸腾了他无尽的惦念。只此一刻,他眷恋林寻的触摸和怀抱,心满意足地配合。

谢秉愿意为了林寻敞开身体,敞开心扉,坦白一切,可是眼前战战兢兢的小刺猬还有所顾虑,他不想逼迫威胁他。

“今晚的气温有点低。”

“……嗯。”

“据说后天会有暴雨,你听说了吗?”

“……我看了天气预报。”

“噗嗤……这周末在xx岛开旅发大会,唔,到时候估计很多人,不过据说办的挺盛大,晚上还有烟花秀呢?”

“……哦?是吗?”

见谢秉有意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林寻顺杆而下:“我平常没怎幺关注这方面,不过好像确实刷到过本地的视频号…”

“诶,我也是,最近经常刷到,据说还请了好几个大明星来搞宣传,这回真是下血本了哈哈…”

“确实……”

……

谢秉孜孜不倦找话题聊,就像是好友随意侃谈,聊天说地,一来一回的倒也勉强能聊的下去。慢慢,话题从天气到最近的旅发大会又到这几天热点社会新闻事件,再到学校的学习生活,两人不约而同开启了吐槽模式倒也轻松欢快缓解了气氛。

聊了一会儿,见气氛恢复如常,两人前后去洗澡。

出来后,谢秉体贴的没有多问及林寻的隐私,他只是说:

“林寻,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像是要弥补毕业后双方失联的遗憾,谢秉不经意开口,淡笑问询。语气也很平静,像是只是交了一个新朋友,态度口吻距离把握得当,既不会太尴尬疏离,又不会过于紧逼让林寻难堪,他找了一个恰好的平衡点,让林寻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悄然落地。

林寻擡头,只看见谢秉爽朗自然的微笑。

他很聪明,总会用最合适的方式和林寻打交道,逐步瓦解她的心防。

“当然…可以…”

于是他们还称得上愉快的交换了联系方式,谢秉直接悄悄把林寻置顶联系人,仿佛知道他今后会有很多个日夜去注视那串号码,纠结选择一个最适合的契机去拨打电话。

幸亏这间大床房有两条被子,两人不至于上床前还要纠结。不过这个晚上注定不太平,两人都怀着各自的复杂心情入睡了。

——隔壁的顾裕恒红着眼自慰完,呆呆地看着早已挂断翻手机。

他内心涌上一股无力感,他不知道他和林寻该如何善终,内心的妒火也是越烧越旺,他的理智在溃败边缘,隐隐有种回到曾经不择手段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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