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行驶在岐京街头,往城南崇南坊开去。崇南坊距离皇城较远,大多是些四品以下的官员散居于此。
王顺芳在这里置了个二进院,地方不大却是布置的清幽雅致。靠近皇城的宅子都是些世家门阀,她不想跟这群伪君子住在一块,就选了这稍微远一些的崇南坊,图个清净。
“老爷,您回来了。”管家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张方阔脸,肤色微黄,一身靛青褡护浆洗得发硬。
“刘管家,今日府里可有事?”
“回老爷,府中并无要事,只是隔壁院子搬来了一户新人家。”
“哦?你可知是什幺样的人?”
“小的派人去打听了,说是小门小户,刚刚来京城没多久。”
“让人再盯着些。”
王顺芳也没多想,她现在头疼的是怎幺样把陈锦荣塞给她的三个人处理掉。
她坐在太师椅上,小东子给她端来新沏的茶,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个,脑门都贴在地上了。
“咱家也不绕圈子了,这府上也不缺人,咱家也没想要什幺可心的人。”她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咱家知道你们都是从西南来的,在这京城也人生地不熟。趁着咱家心情好,今儿个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小东子拿来他们的三张卖身契,还有三个分量不轻的荷包,扔到三人面前:“这是公公给你们的,明日一早就离开岐京,路费都给你们备好了。”
“还有一件事。”王顺芳放下茶盏:“你们这是一走了之,可别乱嚼舌根,在这岐京发生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要是咱家听到什幺风言风语,仔细你们的脑袋!”她虽然在西南根基尚浅,但是拿捏这几个小人物,倒是不在话下。
“谢过公公大恩大德!妾保证不会乱说话,还请公公放心!”两个舞姬听了王顺芳的一番话很是高兴,赶紧麻熘地退下了。只是那小倌还是跪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什幺。
王顺芳奔波劳碌了一日,早已想歇下了,见他还在这踌躇不定,不禁有些不耐烦:“别要咱家提醒,拿好你的份赶紧退下吧。”
“大人…”他擡起头,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求您收奴家为徒!”
他跪爬着到王顺芳跟前,小东子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只见那男美人摇摇欲坠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奴家不想再回那南风馆去了!那生不如死的生活,奴家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他鼻翼翕动,胸口起伏不平:“奴家自幼无父无母,自打会走路就已经在那南风馆里,也没读过几本书,自知是无法靠读书来建功立业。”他擡头望着躲在小东子后面的王顺芳,继续说道:“可是奴家这回来岐京一睹公公风采,奴家突然明白到这一辈子不一定就要被困在那秦楼楚馆,永远要委屈在别人身下…”
王顺芳看着他一双眼突然之间炯炯有神,也没制止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请大人赐予奴家一个机会,奴家也想成为像大人这样的人,名动天下!”
她听这话,不禁噗呲一下笑出声。她这种弄权的“阉人”不被骂句遗臭万年都已经是口下留情了,在这小倌嘴里倒成了名动天下。
见他眼中真切不似作假,王顺芳开口道:“咱家这臭太监到你嘴里倒成了青天大老爷了。你想当这太监咱家也不拦你,只是进了这宫门,就得少点东西…”她眼神扫了扫那小倌的下半身。
他眼下飞来两抹红晕,害羞地低声说:“奴家…奴家不瞒大人,奴家自幼就习得这缩阳之术,已经是个残缺不全的人了。大人不信的话…奴家给您看。”
说时迟,那时快,他把本就松垮垮的衣袍撩开脱下裤子,王顺芳和小东子来不及拦住。她俩师徒只叹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翌日清晨,王顺芳还要回宫当值,起了个早到正院里用早膳。
她眼下一圈青黑,着实是被那小倌吓到了不少。她虽不是个“真太监”,但在初入宫时跟其他太监睡一个大通铺,倒也见过那下面净身过后是什幺样子,只是这割掉的跟缩掉的还是不大一样的。
王顺芳看着坐在一旁叼住个肉包的小东子也跟她一样眼下乌黑。
话又说回来,这小东子跟她一样,都是真女人充当假太监。王顺芳四年前还是内官监二把手的时候,把在街上流浪的小东子捡了回来,取名王东来。小东子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又跟她一样是女子,很快就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怎幺样,那人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师傅。”小东子放下包子,继续说道:“徒弟传了信让西南那边的人查清他的底细,这段时间就把他安排在前院洒扫,徒弟也让人随时盯着他。”
“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王顺芳喝了口莲子粥,放下勺子继续说道:“这府上也好久没有新人了。看好这人,若是清清白白,倒也是个可造之才。”
饭后,她带着小东子出门,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馥安见王顺芳迎面而来,立定身形袖手一拱:“王公公晨安,昨夜可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