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裴巧谊被擡为妾室后,薛明珠的脾气是越发地暴躁了,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个个都叫苦不迭,但碍于身份,也只得尽可能地安抚她的情绪。
“夫人,您多虑了,想要为世子诞下长子,也得她有那幺命才是,否则终归也只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尽管母亲再三强调,此事急不得,等到邻近生产的时候再动手,最不容易被察觉。然而,薛明珠这几天内心一直很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薛明珠昨晚甚至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境,梦见裴巧谊顺利诞下儿子,谢清安为了他们母子,口口声声说要将她赶出侯府。
她就那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笑得幸福美满。
薛明珠想到这里,当即摇摇头说:“不行, 我忍不下去了,她那幺卑贱的女人,怎幺配怀着世子的子嗣?我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难以忍受!”
薛明珠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眼眸处充斥着红血丝。
婢女见状,觉得薛明珠有些魔怔了,她正想开口劝说,就听见有人匆匆来报,说是世子下朝回来了,这会儿正直直地朝着正院过来。
薛明珠连忙起身准备迎接,她才刚走到门口,正好迎面碰上谢清安。
男人身上的朝服还来不及换下,玉冠束发,腰缠锦带,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气场,少了些自然随意,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薛明珠脸上堆起笑容:“世子怎幺这个时间过来了?用过早膳了幺?”
谢清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摆摆手,摒退所有的丫鬟婆子后,才开门见山地说起正事:“我今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谈谈。”
他说罢,便将和离书递上了桌案。
薛明珠刚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到看清楚纸上的内容后,她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你要与我和离?”
薛明珠连日积累的委屈与怨气,在此刻终于无法再压抑,什幺礼仪规矩统统都顾不得,她连珠炮似地指着谢清安的鼻子就骂道:“你就为了裴巧谊那幺贱女人要跟我和离?我看你真是色令智昏了!”
谢清安的耐心早已快要告罄,自然不可能任由她将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他盯着薛明珠,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怒意:“薛氏,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没直接休书一封将你赶出府里。”
“你自个儿做过什幺事情,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别逼我把你做的那些腌脏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谢清安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动了真怒。
薛明珠瞬间有一点心虚,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她总疑心谢清安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那包坐胎药的秘密。
但是薛明珠转念想到,她母亲曾经说过,即便是再厉害的妇科圣手,也察觉不出那副药方的古怪,悬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薛明珠梗着脖子,嘴硬道:“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怎幺不知道,我还做过什幺伤天害理的事情。”
谢清安见她如此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想要反省的意思,不由冷笑一声:“我原本还想着给你留给体面,谁知你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也罢,那我们就将这些帐一笔一笔摊开来,算个清楚明白。”谢清安说完,便扬起声音来吩咐墨言:“把陈宗翊押进来。”
听到陈宗翊的名字,薛明珠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可面上还是勉强装出镇定的样子。
两名护卫一左一右地架住陈宗翊的胳膊,将人拖进门后,毫不客气摔在地上。
陈宗翊匍匐在地上,整个人不停地打颤,根本不敢擡头与谢清安对视。
然而,谢清安一步步逼近,黑色的皂靴最终还是停在了他的眼前:“说说,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裴姨娘的药方里动手脚的?”
陈宗翊是真的打从心底地发怵。
无论是薛家还是谢家,都不是像他这样的升斗小民能够得罪得起的。
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怎幺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薛明珠的要求,以至于现在还要被卷进侯府的阴私之中。
陈宗翊心里很清楚,他不管是选择坦承还是隐瞒,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段时间,谢清安虽然没有随意动用私刑,但却将他锁在了清远侯府的地牢里,不见一丝阳光。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关键是谢清安还命人每天给他展示各项刑具的用途,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陈宗翊半点也不怀疑,再这幺持续下去,他迟早会被逼疯。
两相权衡之下,他也只能出卖薛明珠了。
真正做出决定后,陈宗翊整个人反倒轻松许多,他竹筒倒豆子似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出口,包括薛明珠是怎幺联系上他的,又是怎幺说服他入局的⋯⋯
一件不落,全部都招认得清清楚楚。
他每说一个字,薛明珠的面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她的脸上已经血色全无。
陈宗翊一口气把该说的话说完,便垂下头去,不再开口。
他知道他的任务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置喙。
薛明珠快步上前,攥住谢清安的手臂,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世子,我没有蓄意陷害裴姨娘,你要相信我啊!这一切都是他在胡说八道!”
谢清安冷冷地睨她:“薛氏,你莫非是将我当作傻子幺?医香堂的大夫看诊时,需将所有病历全部记录在案,我早已派人去调查过病案,得知你薛家的下人,这些天频频与陈宗翊往来的事实。”
“凡是走过的路,必定会留下痕迹。你所触犯的不仅仅是七出之罪中的妒忌,更是草菅人命,有违本朝律法。”
谢清安字字清晰,如同警钟般敲响在她的心间:“要幺你就把这张和离书签了回家去,要幺⋯⋯我便将这些证据送至薛府。”
“教养出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儿,我倒要看看薛大人要如何给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