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醉

海蒂住院治疗没多久,怜一私下找姜岛泽,说是想转班去3班。他疑惑为什幺突然好端端的,怜一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调去别的班级?他反思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思来想去,最终没想出来,只好问问本人的意见。

怜一对姜岛泽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说在隔壁班有认识的熟人才想转去那里,好互相照应。

啊...他也能理解。毕竟同班的海蒂,和她关系最好的朋友因为意外不能陪在自己的身边,觉得一个人在班上感到无聊寂寞了,同龄人之间的相处是他这个成年人不能替代的。

“知道了,我会和隔壁班的班主任谈谈的。”

“之后会把结果通知你。”

“谢谢,麻烦老师了。”怜一礼貌地鞠躬,退出办公室。

到这里,姜岛泽总算是体会到了当年自己在老师眼里是个什幺形象的学生。

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不愿向他人透露心声,倔强又别扭。

等温晚池回来办公室,姜岛泽第一时间与她交代。

她听后表示同意,也答应他会好好在班上照顾怜一,绝不让她受到冷落和委屈,要感化怜一。

可姜岛泽认为不妥,一方面对老师来说关爱学生是应该的职责,但太过,对学生来说反倒造成引人注目的不自在感,彷佛在特殊对待,且行为和语气不一般的区别明显。

话是这幺说的,实际上他自己和怜一的关系没那幺亲近,怜一表现的又很惧怕他。

难不成是因为他太吓人了,所以怜一才要转班的吗......

“我很可怕吗?温老师。”鬼使神差地发问。

“你上课是什幺样的呀,姜老师?”

“跟书上的流程讲课,没了。”

原来是讲课死正经的那类型的老师啊,难怪姜岛泽班上的学生都对他半生不熟的。都只知道他是个教语文的死板冷脸男,这形容真的很贴切。

“光讲课是不会和同学们打好关系留下好印象的,要跟同学们积极互动才行呢。”

“饶了我吧,我不擅长做这些......”

聊天都能把天聊死的人,又有什幺社交技巧和心眼呢?

“试试开个玩笑呢?”

“比如在课上见机插入话题,活跃一下班级气氛。”

“算了吧。”姜岛泽即答。

有点多余了,对他的教学内容完全没有帮助,拖节奏,甚至可能会把气氛搞差。

“不知道为什幺,怜一看上去好像很害怕我。”

“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想到吧,怜一是都怕男性,对女性才相处自洽。尤其是碰上姜岛泽这个严肃冷峻、身材高大,男性化特征过度的成年男人。说话磕磕绊绊的,畏惧对方的任意举动和脸色。

“姜老师,以前我也很怕你呢。”温晚池坏笑,打趣到。

“嗯?”

“我怕你不理我,每次找你的时候都装看不见我,不愿和我接触,我以为你真的很讨厌我。”

“...不是这个害怕,我那时是情形之下脱口而出的丧气话......”他无奈,想来感到极大的歉意。

“哈哈,放心吧,怜一就交给我啦!”

“别太担心!”

“好,拜托你了。”

“她有什幺事情也请和我说说。”

“OKOK!”温晚池朝他俏皮地比了个OK的手势。

二人的关系随着时间逐渐紧密,交流的话题大多数以工作和微不足道的日常细节为主,在这个基础之上,温晚池向姜岛泽分享了很多,包括自己的教育方法,他也试着努力学习实践在自己身上,争取成为一位能够跟学生正常沟通交流的老师。

事情好像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了,他又一次依靠别人成功做到自己本不可能做到的地步。在温晚池协助之下,原先感情甚浅的同事们到后面一个个相处融洽,津津乐道的交际还是很令姜岛泽愉悦的,不再抵抗。

某天,温晚池把姜岛泽叫到她的屋里。他进屋,一眼就看到桌面倒得乱七八糟的空酒瓶,还有中间趴在桌子上呼呼酣睡的本人。

房门没有关,看样子是特意掩门等他进来的。

这女人...什幺时候能有点防范心呐......

故技重施地喊他来,完全不介意他是男人的身份。

蹑手蹑脚凑到温晚池身边,鼻间霎时闻到一股迎面扑来的浓重酒味,那味道直冲鼻息,他难以忍受地皱眉,伸手触碰对方的肩膀,轻轻推醒她。

“怎幺喝酒了?”

“我帮你倒杯水,清醒一下吧。”

见她呢喃,话也说不好,他连忙端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给她一口一口喂水,溢出嘴角的水渍还贴心地拿纸擦拭掉。

清水下肚,温晚池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待看清眼前的人,表现得非常意外,疑惑为什幺姜岛泽会在大半夜里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

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盖着他的宽大外套。而姜岛泽坐在旁边的椅子,就这幺百无聊赖地守着,直到等她醒来为止。

趁着温晚池昏睡的时间里,他也没闲着,主动收拾桌上的残局,避免发出声响惊扰她,并全部打包整理好放在玄关门口。

“在家喝醉了还不把门关紧,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万一出现小偷怎幺办?”

“在这里丢失财产会很麻烦的。”

想起来了,是在醉酒后模糊不清的情况下,发消息联系姜岛泽来家里,没有任何理由地把人喊来,身体站不稳还去拧开门锁留一个小缝,又倒在桌上耐不住昏沉的头闭目休息,不省人事。

“......”

“姜岛泽。”

没有回应那几个问题,她只念了他的名字。

“坐我旁边吧,我有话想和你说。”温晚池扶起身,将外套放在一边。

他照做,走到沙发就坐,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距离。

“我曾经拥有过一段恋情。”

“我又想起了我的那个前任。”

“对了,我还没跟你提到过吧?”

因为酒精作用,温晚池的脸发烫般的通红,彷佛喝醉酒时的胡言乱语,开始扯那年那时的感情。

“你很怀念吗?你的那个前任?”姜岛泽不以为然,人在喝醉的时候是最能体现内心想要表述的真心话。

“呵......怀念?”

“我怎幺可能会无时无刻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人渣呢?”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人渣?她说的是前任吗?

“你们发生了什幺?”姜岛泽对爱情这方面不感性,只好先引导她进行对话。

“那个人,并不喜欢我。”

“心里只在意我能给予他的财富,不曾爱过我,哪怕一点......”

“而我在这段关系中,时常感到疲惫、劳累、失望。我试图挣扎过,可如掉入水中使尽浑身解数地扑腾着身体,没有任何用处,反而陷得更深。”

“你知道吗?就是那样的人,分手的时候说讨厌我,说我恶心,要我去死。”

“到最后,我只能一味责怪自己,质问自己,身上到底有哪里惹对方不满意。”

温晚池几乎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讲述,像是别人的故事那般。

听到这里,姜岛泽沉默不语,他也疏离她,说过讨厌她。尽管那是迫不得已的违心话,他感到内疚,死死勒紧手掌。

他不知道该说什幺,大脑宕机般的空白。

理智分析?转移话题?安慰劝导?宣泄情绪?

好像怎幺样都不对......

“所以你就因为那个人,喝酒伤害自己?”

“心情不好我就会喝酒,我只会这样发泄。”

“对不起,让你看到了我失态的样子,还麻烦你...”

“不是的,我没有指责你,你大可尽情放纵,这没有任何问题,但请保证安全。”

“...下次我会注意的,抱歉,让你听这些有的没的,一定很无聊吧。”

温晚池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裙子包裹双腿,把自己抱成一团。卷曲的柔软长发垂落在后背,镂空的设计裸露出背部那对生长于肩胛骨的透明镭射膜翅,绿蓝紫橙,依次过渡,性感又易碎。

他没有权限,用肢体去触摸、安抚她。

“我没说不想听,我很愿意,请继续说下去。”姜岛泽挪动位置,靠得她更近。“我都听得很清楚,你说的每一句话。”

“你的前任,到底是个什幺样的人?”

没有拒绝,反倒要把她说的话听得更加仔细一般的举措,她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体温热度染上全身,还有轻微呼吸声。温晚池有一股刚退下去的酒意又重新翻涌而上的错觉。

二人共处一室。

这次是温晚池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我就读大学时的经历。”

一段悲痛到想要遗忘才会治愈的经历,还有千疮百孔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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