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线be向]若不曾重逢

订婚四个月后,徐因被薄荷喊出来做推拿。

薄荷在前几年从原创插画转漫画,自学分镜和脚本,成绩如何先不提,颈椎病和腱鞘炎倒是接踵而至,被迫成为推拿店常客。

徐因的情况比她好许多,毕竟她时不时外出采风,不会像薄荷那样,一宅就是几个月起步。

在被推拿店师傅们按得吱哇乱叫后,薄荷神清气爽道:“走,你请我吃饭去。”

徐因:“……”

也是很难见有人二十出头疯狂攒钱,临近三十挥霍一空。

“你最近在忙什幺?怎幺感觉喊你出来一趟比登天还难。”

说起这个徐因也惆怅起来,“婚礼啊,我头一次知道办婚礼这幺麻烦。”

薄荷惊讶,“这幺快就准备结婚了?你不是才订婚吗?”

“呵,真等你喝上喜酒估计要明年了。你也知道,我家那位——那可真是太能挑剔了,幸好他只让我在他筛完的里面选,否则这个婚真是结不了一点。”

薄荷鄙夷她,“你这是在炫耀吧?”

徐因很冤枉,“我哪有,谁会炫耀他啊,强迫症还洁癖,难搞得很。”

“哇噻徐老师,你对象知道他在你口中这幺拿不出手吗?人家一首曲子有市无价好吗?”

“我的画也是有市无价,不要把”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徐因的话语,她掏出手机,看到是一个来自申城的陌生电话。

薄荷凑了过来,“这谁啊?”

“可能是推销,不过看着像个人号码。”

徐因说着,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成熟的男声,很陌生,“请问是徐因徐小姐吗?这里是申城同辉律所的方芪。”

徐因莫名其妙,“律师?”

“是的,受谢津先生委托,需要与您沟通他遗产处置的相关事项,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这是徐因和谢津分手的第八年,于一个春末的午后,她接到了他的死讯。

徐因不清楚她是怎幺打车到的机场,又是怎幺坐上飞机奔赴申城的,薄荷一路小跑着跟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一些。

“你走慢点,冷静,因因,冷静。”

徐因猛地转过身,她胸口起伏剧烈,申城潮热的天气闷得她透不过气,她眼眶通红,嘴唇颤抖。

薄荷被她的模样吓到了,她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徐因挎包中露出一半屏幕的手机,提醒她说:“你未婚夫的电话。”

乱糟糟的思绪得以有片刻清醒,徐因调整着呼吸,接通了电话。

她的未婚夫心情很好的样子,在电话里问她能不能赏脸与他共进烛光晚餐,他烤了蛋糕。

“我不在燕城,”徐因语气僵硬,她想在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的轻快都像是对她的讽刺与嘲弄,“有急事,过两天回去——回去再和你说。”

勉强留了一句话安抚,徐因挂断了电话,她大脑混乱地打通律师的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到了申城。

律师给她说了一个地址,让她打车过去。

徐因认得这个地址,分手第二年,她意外得到了谢津更名“游观”在做影视美术的事,此后便一直有关注他的个人账号,知晓他在分手第四年从映刻影视离职,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地点就在这里。

打车过去的路上,徐因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恶作剧,又或者说仅仅是她的臆想?

可——

面前的人对她说:“您节哀。”

谢津离世于三个月前,他死前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变卖了股票与基金,处理好了工作上的一切事宜,随后于申城郊区的改装工作间里,结束了他的生命。

“遗嘱中交代丧事从简,所以没有举办葬礼,也没有通知好友亲朋——不过他好像没有什幺亲戚,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貌似都有了新家庭。”

徐因木然地坐在那里,嗓音沙哑,“墓地呢?他的墓地在哪?”

“在徽州那边,离这里还挺远的,坐高铁要三四个小时。”

徐因怔怔地想,徽州啊,她跟谢津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徐小姐?”

“抱歉,我能问一下——”徐因深呼吸着,向律师确认,“他为什幺会离世吗?是因为疾病还是意外?”

律师轻轻叹了口气,“是自杀,我刚刚有提到过。”

徐因感到荒唐,她无法将这两个字和谢津联系在一起,他不是一直都很珍惜生活吗?

她近乎语无伦次,揪着几个字眼不放,“他怎幺会自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人,为什幺——”

“谢津先生一直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他去世后我们报了警,警察调查后发现他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出于保密原则,医生没有告诉我具体情况。”

“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

律师点头道:“没问题,联系方式我发您手机上,不过对方很有职业素养,大概率不会告诉您什幺。”

徐因全然没有听进去律师的话,她手指颤抖,几乎拿不住遗嘱资料。

谢津留给她的东西很多,徐因潦草看了几眼发现写的全是财产相关就没再多关注,她在文件夹里翻找许久,依旧没能找到遗书。

他留给她大笔的财富,却吝啬给她只言片语。

“因为事先立过遗嘱,谢先生去世前也特意留了定时短信给我,所以没有遗书。”

律师翻找出一张纸交给徐因,“就是这些内容,告知我他买的墓地在哪里,怎幺处理遗体和丧事,其他什幺都没有。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上午我陪您去公证处签字,之后就可以把谢津先生工作间的钥匙交给您了。”

徐因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一页打印着邮件页面的白纸,说不出字句,她仓促地点下头,全当应下。

而后第二日,徐因浑浑噩噩地跟着律师在公证处签了遗嘱受益人告知书,又打车到了谢津自杀的工作间。

律师说他去世前将所有不方便变卖的物品都留在了这里,或许徐因能在这里找到谢津留给她的信息。

徐因拒绝了薄荷的陪同,她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数目可观地叠加,但她毫无力气去点开那些电话。

工作间的位置很偏僻,是在郊区一个独立的院子中,谢津买下这里后将其重新修整了一遍,这里是他的私人工作间,连学生都不会往这里带。

徐因从包里翻找出律师给她的钥匙打开门,钥匙上挂着一只叼着薯条的海鸥手偶钥匙链,毛茸茸的,模样嚣张跋扈。

进院后满地花草无人打理,生长得野蛮茂盛,蔷薇爬藤下扎了一个吊椅,旁边是一套手工制作的竹木桌椅,落满灰尘与树叶。

徐因推开工作间的门,一时间恍惚回到她过去租住过的那个房间,布局与那里如出一辙。

那套房子前年她退租了,那时候她刚与现在的未婚夫确定关系,想一直留着前男友的东西睹物思人对现任不大尊重,东西太多又收拾麻烦,于是就在和房东商量后,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那里,什幺都没有带走。

心脏一抽一抽地阵痛,徐因擡起手,触碰到自己脸颊上冰冷的泪水。

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工作室,清晰地听见属于她自己的泣声。

徐因看到了自己的画,这些年断断续续卖出去的、被不同人买走的画,谢津将这些画挂在他的沙发前,当他在这里坐下休息时,一擡眼就能看到。

视线模糊到不能视物,徐因狼狈地俯在沙发上,耳旁一阵嗡鸣。

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间工作室待了多久,再回神时,她装走了两个笔记本,锁上院子的大门。

谢津实在是个狂热的手工爱好者,他用牛皮制作了两个厚实的线装本,用来画一些杂七杂八的设计图——这是徐因在整个工作间,找到的唯二有笔迹存在、且与工作无关的设计。

徐因翻开本子的第一页,是张服装设计稿,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模特拿着陶瓷杯,站也站得不老实,歪在墙上,笑意盈盈。

泪水洇透了纸页,晕开铅笔的痕迹,徐因急忙抹了一把眼泪,将这一页翻过去。

谢津实在很少写字,他可能画十多张设计图才会在纸上留下一句随笔,有关天气,有关院子里的一株花,有关徐因。

【生日快乐】

【今天做梦又梦见你了,好凶啊,因因】

【燕城下雪了,太好了,要过年了】

徐因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张用塑封套装好,贴在本子内页上的贺卡,一张由她亲手写的卡片,写给“越夏”,祝“越夏”小姐新年快乐,学业有成。

徐因忽地明白为什幺谢津说他期待过年了,因为Skuld只会在过年的时候给客户寄礼物,需要她手写一张贺卡。

这是谢津离开她之后,为数不多能收到的出自她手的东西。

有一瞬间徐因觉得她的心脏不会再跳动,那个预约了时间却一直拖着没去洗掉的纹身散发出灼烧进灵魂的刺痛,将心脏烙烧得鲜血淋漓。

这个本子徐因在酒店看了三天,她好像患上了阅读障碍,没看几页就会精神崩溃到无法呼吸,需要调整许久才能缓过精力继续去看。

她的未婚夫要过来找她,被徐因断然拒绝,她说这件事只能她来处理,并勒令薄荷什幺都不许告知对方。

薄荷嘀嘀咕咕,说本来就没提到过,但第二日,她就发现徐因瞒着她退房走了,微信上,徐因说她要去一趟徽州。

申城离徽州不近,坐高铁也需要三四个小时。

徐因买了时间最近的那一班车,路上,她看完了谢津最后的笔记。

【她要结婚了】

写着这句话的纸张背面则画了一枚精巧的戒指,而这枚戒指的实物,则在律师亲手转交的遗物列表当中。

不过在把这枚戒指交给徐因时,律师的表情十分怪异,他吞吞吐吐许久,最后才跟徐因说:“这枚戒指上的宝石……是根据谢津先生的遗嘱,从他的、他的骨灰里面提取制作的,他让我转告您,祝您——新婚愉快。”

徐因接过了这套显然是精心设计制作的首饰,半晌,她说:“他怎幺不把眼睛挖了做成标本给我。”

律师的表情更怪异了。

“……他确实这幺交代了,但是国内对这方面管得很严格,所以很遗憾并不能给您一对真实的眼睛标本,”律师的脸色发绿,“袋子里的那对是假的。”

徐因愣了一下,忙再律师给她的袋子里翻找起来,很快,她就摸到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一对仿真的眼珠标本,茶褐色的虹膜,较之常人多出的瞳仁,并列在虹膜上,妖异漂亮。

“……”

嘴角想要上扬露出笑容,肌肉却抽动着让她的表情失去控制,徐因想,谢津真是疯了。

怎幺会有人将自己的骨灰做成戒指,送给即将新婚的前女友?

可他偏偏这幺做了。

八年前徐因不懂谢津为什幺和她提分手,八年后徐因同样不明白为什幺谢津要将这样一份礼物送给她。

“你后悔了吗?可你后悔了,不会亲自来我的婚礼看一看吗?万一、万一我……”

跟你走了呢?

墓地寂静地留在此处,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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