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拒绝了她的表白,然后被赶出来了……”
莱姆斯清醒时,疲惫的身体中每一处骨骼都在剧烈的疼痛,西里斯的声音突兀地在他左侧响起。
“……算是吧”
詹姆斯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些挫败感,他沙哑的声音低喃着:“都是我的错……才会变成这样……”
这可不寻常。
要知道,即便是彼得那件事,詹姆斯也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兴致勃勃地为彼得制定了一系列长高计划,虽然最终统统失败,还差点让彼得长出老鼠尾巴;
但是这足以证明,詹姆斯·波特是一个几乎不会有负面情绪的人。
而且,他从不认错。
哪怕莉莉·伊万斯被他气得炸毛,说他是一个傲慢的自大狂,他也依旧不改傲慢本色,用鼻孔看着西弗勒斯,嘲笑他是一条黏上就甩不掉的鼻涕虫。
“说句实话,我早就猜到会有这幺一天了。”西里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点诡异的笑,“她看你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狗在看……总之,你懂吧,我觉得她是那种恨不得把你当骨头啃的类型。”
“我讨厌你。”詹姆斯用那种看死掉的小白鼠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事实如此。”西里斯笑着耸耸肩,语气认真起来,“好吧,那让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西里斯细数了这三年里,仅仅只是他知道的,詹姆斯为艾璃拉做的一些事情;
比如永远同组,接她下课,陪她复习;在她被欺负时挺身而出;
用隐形衣带她认识他们发现的密室,带着她报复欺负过她的人,专门找出斯莱特林休息室到教室最快的密道;
为了帮她装饰桃金娘盥洗室,连续一个月不参与掠夺者夜游活动,大半夜穿过打人柳、尖叫屋,跑遍霍格莫德买她喜欢家具,并在天亮之前搬回来,躲着洛丽斯夫人和费尔奇送回盥洗室;
在她生日时为了给她准备礼物,缠着黑湖里的人鱼求平安珠,还被暴躁人鱼冻住,直到麦格教授过来才被放开,结果发烧晕倒,醒来时第一件事,却是把手心攥着的平安珠递给她,还笑得没心没肺地祝她生日快乐;
放假期间,因为她说好奇戈德里克山谷的风景,骑着扫帚飞了好多天,把每一个角落都跑遍了,不止把松鼠屯粮的树洞拍下来给她看,还跑去邓布利多校长家里找出凤凰掉落的毛发送给她;
因为她偶然提起了麻瓜世界的一位歌舞巨星,从不主动接触麻瓜世界的高贵小少爷,居然换上红色亮片西装和尖头皮鞋,背着一把照猫画虎自制的唱歌吉他,学着跳那什幺“巴罗罗现代扭臀舞”;
拼命拿下魁地奇1v1训练赛的冠军,却把那个珍贵的金色飞贼铃铛送给她做脚链,还笑得傻兮兮地表示,“哇!艾璃拉,我坐在教室里就能听到你从好远的地方走过来的声音,我数了,铃铛响了230次!”;
后来那个脚链因为磨损被艾璃拉收起来了,他还不以为意地表示,他可以用自己别的奖品去跟其他队员换铃铛,“你可以连头发上都绑着铃铛,这样哪怕没有活体地图,我闭上眼一听,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等等…
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是不胜枚举。
“所以说,艾璃拉会喜欢上你,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西里斯随便说了那幺几件小事都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他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喉,看着对面依旧有些懵懂的詹姆斯,忍不住轻轻叹气,“反倒是你,才有些不正常。你居然真的完全只把她当作是普通朋友来看待,实在是…”
“不是普通朋友!她就像你一样!是我最珍贵的好朋友!”詹姆斯急切地反驳道。
“不可思议…”西里斯停顿了一下,在莱姆斯的鼻子前打了个响指,“…莱姆斯,如果你也这样觉得,就动动耳朵好吗?”
浑身酸痛难忍,疲惫不堪的莱姆斯:………
略顿了两秒,他头顶还未彻底褪去的狼耳迟缓地动了两下。
狼人在魔法界被视为人人都避之不及的邪恶病毒;
因为被狼人咬过或者被诅咒的人,会在每一个月圆夜在巨大的痛苦中变身成为没有人性的野兽,它们嗜血残暴,毫无理智可言,只会一味地攻击视野范围中的一切活物,尤其是人类。
慷慨的邓布利多给了不幸的莱姆斯一个来到霍格沃茨的机会,他怀抱着这样可怕的秘密,小心谨慎地独自熬过了三年。
莱姆斯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们已经大约猜到了他的秘密,他想象过秘密摊牌的那时候,自己会面临的一切状况,他们或许会疏远他,或许会厌恶他,或许会粉饰太平装作不知,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刻会是如此的……
“嘿!老兄,我就知道你醒了。”
“早上好,莱姆斯。”
詹姆斯看到他的耳朵不安地僵硬着,便伸手拍了拍好兄弟的头,语调微缓,带着笑意,“别担心,莱姆,”
“这只是一个毛茸茸的小问题。”
莱姆斯在剧痛中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紧闭的眼睛在此刻蓦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躺在坚硬的破地板上,鼻子里全是废弃的尘土味,却诡异地感觉到了温暖。
莱姆斯想,西里斯说的对,艾璃拉会喜欢上他的好兄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地一件事了。
他就像是一颗不断散发着热光的太阳,热浪源源虽然会灼烧他厌恶的人或物,但与此同时,也在不断温暖着他钟爱的一切。
住在太阳中心的人,每一根毛发都是蓬松、柔软、饱满,舒适的……
西里斯的手伸过来弹了弹他的耳朵,打断了莱姆斯满心的感动,“说实话,你这样有点像那种饿了很久还翻不到垃圾的野狗。”
…
莱姆斯鼻子用力喷出些热气,用尽全力把自己的头掉了个面,用后脑勺对着西里斯。
布莱克家的人真的一脉相承的恶毒。
哪怕他死皮赖脸成了格兰芬多。
“好吧,回归正题,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艾璃拉·库瑟涅吗?”西里斯靠在墙壁上,难得用严肃的目光审视着詹姆斯,“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而是那种,咳,你懂吧,那种喜欢…”
“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詹姆斯皱着眉,认真的陷入了沉思中。
时间在此刻变得漫长起来,连莱姆斯的耳朵都忍不住动了又动,生怕错过詹姆斯随时可以落下的单词。
他们并不知道,在门外,有只大耳朵蜻蜓也在悄悄地等待着回答。
“我可以肯定,”
良久,詹姆斯笃定的声音响起,他看着自己手掌中心被艾璃拉划出的小印记,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我对艾璃拉没有那样的喜欢。”
话说出口,詹姆斯的心情才终于放松了些,他干脆躺在莱姆斯身边,在尘土飞扬里透过破烂的房顶看着微亮的天光,
“我并不觉得我为艾璃拉做的这一切,有多难得,那些都不是什幺了不起的事情,没什幺好嘚瑟的。”
“也并不是为了讨她欢心才去那样做,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并不难,我只是想做,所以就去做了。”
“她只是得到的太少了,所以才会显得这些事情格外珍贵。”
“她不应该把被填补的缺失当作是喜欢上我的理由,这太不充分了,也太委屈她了。”
“而且……”
蜻蜓静静扇动翅膀。
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嘶哑却奇异得好听,“艾璃拉是我珍贵的朋友,我对她好是不索取回报的,我不会按照需求来交朋友。”
“但对于喜欢的女生,我想我并不磊落,也没有那幺大大咧咧。我会有私心,我会很贪婪,我希望她能回应我,如果她给的不够,我会要求她补偿我……”
“我会很小心眼,我会抓着她不放,我会希望我能符合她的心意,我会想让我每一个动作都能讨到她的欢心,她要越来越、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才好…”
“我对艾璃拉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想让她开心,就像你们一样,我只是做了同样会为你们会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性别的原因,被放大成了暧昧。”
“这是你的问题,詹姆,在此之前,你真的很没有边界感”西里斯插话到,他用手指了指詹姆斯,“你连见到玛丽她们都会勾肩搭背,这幺没有性别意识,没被打都是因为你足够蠢。”
……
詹姆斯脑子里浮现出的小老鼠死而复生,他瞪了莱姆斯一眼。
“我很确定,艾璃拉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幺类型?”西里斯有些好奇地插话。
詹姆斯愣了愣,随后轻笑起来,有些苦恼地说道:“拜托,我只是长得高,其实本人还正在经历变声期,我连未来的声音都控制不了…”
“噗…”莱姆斯喷出一阵短促的气流。
“哈哈哈哈哈”另一位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有只大耳朵蜻蜓飞进来,詹姆斯擡起手,它绕着他的手指盘飞,詹姆斯的目光放空,声音轻轻的,
“如果有一天,当我遇到一个女生,发现她也喜欢薄巧冰激凌时,第一反应不是——‘哈,真幸运啊,你像詹姆斯·波特一样有品位’”
“而是——‘天呐!真幸运啊,詹姆斯·波特,你有理由向她搭话了’”
蜻蜓慢慢落在他指间,细小的腿艰难地抱住他的手指。
“那我一定,是喜欢上她了!并且肯定喜欢的不得了,会延续一辈子,直到死的时候,都会想要亲吻她,那种程度地喜欢她。”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还真是…
詹姆斯才会有的答案。
西里斯轻轻笑了笑,目光在那只突然变得很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出现在这里的大耳朵蜻蜓身上顿了顿,扯起嘴角,“那幺,现在问题来了,你决定怎幺处理跟库瑟涅的关系呢?”
……
“我讨厌你。西里斯”
詹姆斯侧头,用那种看到小白鼠死而复活后再次死掉的眼神看着他。
西里斯咧嘴一笑。
“这就看艾璃拉的选择吧,”詹姆斯叹了口气,“我不能再贸贸然,不管不顾地靠近她,或者自以为是地疏远她,由我决定的话,那就是我在欺负她了。”
“她会很伤心……”詹姆斯顿了顿,懊恼地瞪了西里斯一眼,“我说太多话了,好渴,还好今天是周末,我们可以直接在这里睡一觉再回去。”
“莱姆斯,你现在还疼吗?”
“一点点。”
“那好吧,晚安。”詹姆斯缩了缩肩膀,“西里斯,拜托你快点弄个隔绝咒出来吧,天已经亮到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