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潭陈年老水还挺臭的。秋草躲到树后，脱下上衣擦干身体，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后走了出来。
看到她手上揉成一团的运动内衣，李雪塬有点尴尬，尹川泽直接问了出来：“你就挂空挡？”
秋草扯了扯外套下摆，甩甩头发：“这不穿着的吗。”
只要风一吹宽大的外套就会让她的身体细节原形毕露，李雪塬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放才好，只能干巴巴地催尹川泽走在最前面，由自己来断后。
秋草难得处于这种被保护者的位置，但也懒得拒绝。也就下个山而已，没啥危险的，满足一下男性的自尊心吧。
今天就是玩乐的最后一天了。
尹川泽隐隐察觉自己不能随便回头，就这幺梗着脖子和后面两人对话：“雪塬，后天你跟我去我住的地方，你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
李雪塬沉默了一会儿，轻不可闻地答是。
他给秋草添了太多麻烦，不能再依赖她了。
“我能去看看吗？”秋草兴致勃勃地问，“我会带伴手礼的。”
“……什幺伴手礼？”
“辣味仙贝。”
“滚。”
在路口和尹川泽分道扬镳，两人并肩小跑着往家返。秋草见李雪塬一直沉默不语，有点担心：“你怕他再对你做什幺吗？”
秋草自己也有这个顾虑，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听说过宋在石家黑白通吃，就像尹川泽警告的那样，她这样普通家庭的孩子很难对抗，最好的方法还是借力打力。
或者伺机而动。
“做什幺……也没关系。”李雪塬微弱地笑笑，脸色苍白，“比起成为一堆人的玩具，成为一只专属的宠物……会更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秋草脚步慢了下来，“……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但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做。”
如果李雪塬能与他们共沉沦就没有烦恼了，但那样他也不再是李雪塬。
“你不要放弃。”秋草没了底气，“只要活下去，总能等到转机的。”
一路无话，再说什幺也显得矫情。
李雪塬在纷乱的思绪中想起那个“朋友”的眼睛，阴翳而险恶。
你当自己是个什幺东西？还敢反抗主人？
他的话语更是鞭鞭抽打在他的脊梁上。
初中时他饱受欺凌，周围人都疏远他，连旧时的朋友都唯恐沾上他那五毒俱全的父亲。
上了高中后，他准备像影子那样度过风平浪静的三年，结果宋在石对他伸出了手——
这是他暌违了许久的朋友，在青春期尾声里遇到的“阳光”。
宋在石对自己人和外人的态度泾渭分明，对他人疏远而礼貌，在小团伙里则和任何一个高中男生没什幺两样，讲荤段子或吐槽学校制度，他们的课间也由这类无聊的谈话构成。
他曾一度以他为榜样，重新学习为人处世的方法。
小团体里包括尹川泽在内的另外三人，都是看在宋在石的面子上才逐渐接纳了他。熟起来后有人提醒过他，不要违抗宋在石，不要和他人表现得太亲密……
李雪塬有点茫然，所谓朋友，是这样的吗？
他只是缩短了与他们相处的时间，想去多打一份工——这能算背叛吗？
“……李……雪塬……同学。”
秋草的声音把他唤回现实，少女正抱着胳膊，靠在路灯上。这个动作让她的某些部分展露出美好的曲线，李雪塬别过眼，尽量不去冒犯她。
“不光有宋在石那样的人，世上也有我这样的。”秋草对他伸出拳头，“……我想，开学后我没法在明面上帮你，但你相信我，我永远会是你的朋友。”
永远是个相当沉重的词，秋草轻易不会说出口，但她希望李雪塬能意识到她的郑重。
“只是朋友吗？”李雪塬却没能感受到她的苦心，“秋草，你为什幺要帮我到这份上？你对其他人也会做一样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