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那夜营帐内的荒诞情事，在皇帝眼中，是他与许久未见的楚嫔一次极尽缠绵的重温旧梦。第二日醒来后，看着楚嫔缩在被子里的疲惫睡颜，李昭仿佛真的被勾起了对这个他曾经无比宠爱的美人的旧情。
那种被过度浇灌后熟透的风情，比新宠丽嫔的娇俏更勾动一个暮年帝王的心弦。回宫后，皇帝果然隔三差五便会来昭阳宫坐坐，但从不在此留宿。他到底还没被女色迷了理智，还记得道士和他说的话。
哪怕他觉得楚嫔的好颜色比之前更盛，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丰润光泽。但为了长生，他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每次皇帝来过后，当天夜里李观音找来的奸夫就会比往日里要得更凶猛几分，床上的淫词浪语也是说个不停，直到他摸到楚鸢的小腹都被他灌进去的精液撑得有些凸起，才勉强愿意放过她。
月余之后，楚鸢的月信迟迟未至，且开始出现微妙的反应。隐隐的恶心、嗜睡、对某些气味格外敏感。她心中已有猜测，但仍不动声色。李观音那边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再给她安排奸夫侍寝。
一日傍晚，楚鸢与皇帝同用晚膳时，故意对着平日喜爱的鱼片粥做出强忍不适的模样，甚至在皇帝关切询问时，不小心干呕了一下，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皇帝是何等精明？立刻宣来了太医。
太医跪在锦垫上，屏息凝神诊脉。殿内静得能听到针落，楚鸢垂眸盯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尖，皇帝则是紧盯着太医的神色。
太医收回搭在楚鸢腕间的手，脸上堆起恭谨的笑意，躬身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脉象圆滑如珠，尺脉尤显，此乃喜脉无疑！只是时日尚浅，约莫一月有余，还需多加静养，谨慎安胎才是。”
帐内暖香浮动，楚鸢倚在软枕上，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平坦依旧的小腹，她擡眸望向身旁的男人，唇边勾起恰到好处的欣喜与娇羞。
李昭猛地站起，因动作太急甚至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太监慌忙扶住。他毫不在意，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焕发出一种近乎返老还童的光彩，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
“好！好！好！朕的楚嫔！你果真有福气！朕的龙种！哈哈哈！”
“朕果然是老当益壮，哈哈！”
狂喜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赏赐。皇帝大手一挥，内务府流水般的珍宝涌入昭阳宫，整个后宫为之侧目。
接着还有晋位的旨意。皇帝握着楚鸢的手，朗声道：“楚嫔温婉贤淑，深得朕心，今又身怀龙嗣，功在社稷。着即晋为贵嫔，封号就赐瑞吧！瑞贵嫔，愿朕的皇儿福泽绵长。”
楚鸢瞬间泪盈于睫，挣脱皇帝的手，深深叩拜下去，声音都有些哽咽：“臣妾谢陛下隆恩！此乃上天眷顾陛下仁德，赐予陛下的福泽，臣妾惶恐，唯有尽心侍奉陛下，护佑龙胎，以报陛下天恩于万一。”
“你这些日子安心养胎就是，朕得空了就来看你。”
李昭果然很吃她这套，捉住她的手安抚了几句后，便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离开昭阳宫，去处理政务。
暮色四合，宫灯初上。楚鸢斜倚在临窗的软榻里，素手无意识地搭在微隆的小腹上，目光倦懒地投向殿外沉沉的夜色，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屏风后的阴影中悄然步出。李观音来了。他依旧是一身深色常服，步履无声。烛光跳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走到榻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行礼，声音平静无波：“下臣恭贺瑞贵嫔娘娘大喜。”姿态无可挑剔，语气也听不出丝毫异样，仿佛真的只是来道贺的内廷总管。
“至于那个人，”他微微一顿，“臣已处置妥当。娘娘尽可安心，自此尘封，再无风波。”
楚鸢终于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他恭敬低垂的发冠上。她的脸上无比平静，眼中也不见丝毫涟漪，仿佛听闻的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雨落风歇。
“有劳阿晏了。”她嗓音轻轻柔柔，“我自然知道，你所做种种皆是为我。”
李观音看着她这般漠然，这般轻易地将一条人命、连同过往的亲密碾作尘土，他本该释然欣喜。
他的阿鸢根本不在意那个人他该开心不是吗，可他心底又生出几股隐秘的悲凉。
他的阿鸢当真好无情。
殿内一时沉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就在这份压抑的静默几乎要凝结成霜时，倚在软榻上的楚鸢忽然动了。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倾了身子，柔若无骨般向李观音靠了过来。云鬓间的暖香混着她身上特有的的甜腻气息，存在感十足。
“阿晏”楚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指尖勾上了他微凉的手指，“你这般生分，倒叫我心慌。怎幺，是厌了我了？还是…嫌我如今有了身子，是个累赘了？”
李观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那根被她勾住的手指更是僵硬如铁。他没有抽开，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那温热的触感，一点点蚕食着他方才构筑的冰冷心防。
楚鸢见他不动，胆子更大，索性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他紧绷的手臂上。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坚硬线条。
她仰起脸，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控诉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阿晏你……你这般冷淡疏离，真真叫我害怕。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要这个孩子。”
“可是......”
李观音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也因此更加沉默。
楚鸢将李观音的手轻轻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隔着柔软的丝缎寝衣，“阿晏，你摸摸…...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往后……我和这孩子，在这深宫里，只能仰仗你了。你……你难道真要撇下我们，这般冷冰冰地对着我们吗？”
李观音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微凸的弧度。一种奇异的触感从指尖窜上心头，击碎了他方才冰封的寒意。
“我们的孩子？”李观音的声音有些干涩。
“难道阿晏，你不愿意吗？”
“这孩子……以后就当是咱们俩的孩子，好不好？你……你来做他的亚父，护佑他平安长大，可好？”
他垂眸，看着怀里这具温热、柔软、孕育着生命又布满心计的身躯。那张艳色惊人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惶、依赖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
她害怕他的疏离。
“阿鸢……”他低低唤了一声，不再是那个冰冷的“娘娘”。
李观音缓缓擡起手，冰凉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抚过楚鸢微凉的脸颊，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她话语里的依赖，把他心头那点悲凉绞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汹涌、更复杂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他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欲念，骤然冲破了理智的禁锢。
他俯下身，冰凉的唇猝不及防地印在她温热的颈侧，不是吻，更像是一种标记。
罢了，他总是对她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