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陷索
陷索
已完结 见曲zenq

法槌落下的闷响在法庭里回荡,审判长低沉的声音穿透凝重的空气:"鉴于本案证据材料较多,合议庭需对控辩双方意见进行评议。"

任悦看见母亲的手指攥着被告席的栏杆,两个法警在她身后一左一右地站着。她没有注意到,在旁听席最后一排的阴影里,罗翊琛低着头,指节正死死抵着前排座椅,像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现在宣布——本案休庭,择期宣判。"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旁听席上响起压抑的骚动。罗翊琛猛地站起身,穿着一件任悦从未见过的黑色大衣,下摆扫过座椅时带起一阵冷风。他随着人流匆匆走向出口,脚步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是要逃离什幺追赶。

任悦下意识站起身,却只来得及看见母亲花白的发顶消失在侧门的阴影里,像最后微弱的光点被轻松淹没在了黑洞中。就在这恍惚间,余光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即使只有一个仓惶的侧影,她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更何况,是已经联系起所有蛛丝马迹的现在。

任悦无法控制地僵硬在原地,看着人群像退潮般散去,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动弹不得。

在转角处,罗翊琛还是没忍住回头,看见任悦失魂落魄又茫然地站在人群中的样子,他的胃部猛地抽搐起来,泛起一阵绞痛。

这时,律师往任悦的方向走去,低声叫了她的名字,才将心乱如麻的她从麻木中稍稍唤醒。

律师说的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安慰和母亲重复过多次的嘱托,这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直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搞清楚的一个压抑了很久的问题。

“你可不可以回答我,那个告发者。。。或者,那个受害者家属…之一…是不是…有没有…罗先生?”任悦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问出这个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多半是不会有正面回应,也知道无论是什幺答案,都没有办法让她真正的接受。

“很抱歉,我无可奉告。”   律师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公式化而冰冷,“但我希望您尽快调整情绪,您的母亲肯定也不想您再去和相关者深挖和追究这件事,否则可能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请您理解。。。”

任悦看着律师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是的,寻找关键证人、提交证据的吹哨人、坚持维权多年受害者家属,本次案件的相关者。。。无论是哪一种身份,任悦都不该,也不被允许去进行接触。

可这个人,偏偏还有一个身份,是她的丈夫。

这个尖锐的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而残忍地刺穿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围绕在任悦头顶上的乌云久久没有散去,无数念头和疑问在瞬间炸开,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疯狂跳动。

所以,他由始至终什幺都知道,对不对?至少,他知道的远比自己还要早,对不对?那,他究竟是什幺时候发现的真相?又是什幺时候开始对自己有所隐瞒瞒的呢?他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近她的?他为什幺选择和她在一起?难道过往的一切温情与爱意,全都是……?

剧烈的痛楚无声地蔓延开来,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窒息。

她发现,原来流不出的眼泪,才是最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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