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柠没有说话，走到靳薄初站着的那一盏课桌之后，她想踩着桌子爬上去擦窗户，抹布被靳薄初顺势拿走。
江柠慢半拍转过头，发现他已经开始单手替她擦窗。
他人高，就算是不借用桌子，也照样能清理干净玻璃窗，江柠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发现靳薄初这人，看着很凶很不好相处，实际上做起事情来，仔细专注。
“为什幺帮人做值日？”靳薄初记得今早的值日分明不是她。
江柠擡着头看靳薄初，阳光洒落在她脸上，照耀出她清澈的眸珠，她如实回答：“晓娟说她今天下午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在七点前赶回家，所以拜托我帮她。”
方晓娟是江柠的新同桌，高马尾，戴眼镜，性格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
她家里是开小卖部的，每天都带各种各样的零食来教室，还跟前后左右的同学分享，江柠夸过她带来的青梅干很好吃后，方晓娟每天都会特意为她带来一小袋。
作为回报，江柠给她讲数学题。
方晓娟成绩在班上是中游，忽上忽下，但她从不担心成绩，江柠很羡慕这样的女孩，也就格外珍惜这份友谊。
“你自己就没有重要的事情吗？”靳薄初擦玻璃窗的动作停下，他知道江柠来这里学得有些吃力，她一直在课后努力刷题，想赶上四班的进度。
江柠很刻苦，他有时路过她的房间能听见里面有她绵软的声音掷地有声跟着磁带录音机练习，也在很多节自习课上睡醒，擡起头看见江柠挺直背脊，纤瘦的身材拢在衬衫下，她的麻花辫垂在脑后，永远都是安静认真做着习题。
这样的人，哪里会真的有时间。
毕竟辛水镇的教育水平比不上南城，一中还是南城升学率最高的，她想要追上，就注定要花费很多时间倾注在此。
“江柠，你是不懂拒绝还是不敢拒绝？”
江柠朦朦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她终于反应过来，靳薄初好像以为她是被欺负了，于是弯弯唇，眼中闪着碎光：“晓娟对我很好，我是自愿的。”
靳薄初看着她诚恳认真说着这句话，脸颊还有不知道在哪蹭到的灰尘，江柠还是在笑，温柔无害得像太阳底下一只懒洋洋快要打盹的小猫。
靳薄初看着她那样的笑脸，忽然想到江柠还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岁左右，她穿着漂亮的小公主裙出现在他家里的客厅，乖巧坐着看动画片的样子。
那时她在他家里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一开始靳薄初是不想搭理她的，后来发现自己去哪，那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就跟到哪，她不哭也不闹，怯生生又有点安静。
有天摔在地上，哭都没哭，自己就爬起来了，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她那时愣愣看着他，靳薄初鬼使神差走到她面前，别扭拍拍她身上的灰，问她痛不痛，五岁的江柠摇摇头，忽然对他绽放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现在，靳薄初觉得回忆里的小女孩和眼前的江柠身影重叠，他擡起干净的那只手，用手背轻而珍视地拭去她脸颊的灰尘。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希望，此时此刻，江柠能重新记起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