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餐桌上俱是一静。
面对众多目光,沈南嘉有些不自在。
沈老爷子不带赞同:“你们现在年轻,趁早要孩子,生完孩子你也能早点恢复,你妈妈在你这个年纪,就生你们的大哥了。”
沈老爷子说的是沈家这一辈的长孙,沈见贤,今天他不在,不然老爷子的话头必然是对准他。
——长子长孙,30岁未婚。
沈南嘉唇瓣翕张,正欲说什幺时,陈景州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爷爷,暂时不要孩子是我的意思。”
催生的压力在陈景州说还想继续过二人世界的几句话里化解了。
沈老爷子是个传统的人,信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种理念,所以当初才会说出让沈南嘉想继续科研就得嫁人的言论。
饭后,陈景州和沈父上楼聊事情。
沈南嘉坐在沙发边,看落地窗外的花园,沈思琪忽然过来喊她。
“我今年在新加坡有一场公益演出,十一月底,你要不要来。”
现在九月,离十一月也不远。
沈南嘉知道沈思琪这几年做的事,她根据非洲的民生编了一支舞,呼吁关注并反对非洲一个部落女性穿盘的习俗。
——因为部落男性觉得穿盘好看,所以女性在小时候就被割开下唇,戴上15厘米的盘子,刚戴上的时候梦里都痛的在哭,吃饭时甚至都会漏,终其一生都被折磨。
沈南嘉当时在杂志上看到关于沈思琪聊那支舞的灵感的报道。
她说她当时亲自去实地考察,与她们交流时从她们麻木的苦笑里看出了绝望与挣扎。
回去后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里是她们变形而松弛的下唇,是她们被圆盘棱角割出血痕的嘴角,是她们麻木笑着时眼角不曾流出却无形出现的眼泪。
这一切构成了她们痛苦而无助的灵魂
所以她想呼吁外界关注落后地区,抵制陋习,并将出道开始的每一场演出的收入捐给救助组织,帮助闭塞地区的少女们外逃。
彼时,沈南嘉仅仅从文字就感觉毛骨悚然。
外界看来,她和沈思琪的关系应该是水火不相容。
但是其实,她很倾佩沈思琪。
她有一个大胆的灵魂。
“好啊。”沈南嘉点头。
沈思琪的眼底像是亮起了细碎的光。
“那我给你安排内场票?姐夫要一起吗?”
沈南嘉毫不犹豫:“算了,不用喊他,他工作应该很忙。”
她们就是契约婚姻,一起去看公演什幺的太暧昧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回头,发现是陈景州和沈父聊完事了。
沈思琪面色大变,小心观察他的表情,猜测他应该没听到她和沈南嘉的聊天,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相比之下,沈南嘉就无知无觉。
刚才的话,如果在一对结婚没多久就分居两地的夫妻之间,确实有些伤感情,但是她和陈景州不需要经营婚姻。
“回去?”陈景州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将剩下一半的一饮而尽。
“你…”沈南嘉嗫嚅半晌,终究什幺也没说。
有沈思琪在,她总不能问陈景州为什幺喝她的水吧。
夫妻之间,这种小事不算事。
可能他真的很口渴吧。
沈南嘉在心里想。
为了方便陈景州的工作,她们的婚房靠近CBD,是一间大平层。
当时挑了很久,最后选了这个,被两家长辈嫌弃太小。
但沈南嘉觉得刚好,不会太空旷,也没有楼梯……她膝盖不好。
洗完澡,沈南嘉果不其然收到了副教授的邮件。
邮件里言辞犀利的批评她做实验不严谨,导致一批菌种死亡,耽误了实验进程等等。
沈南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胸腔里好像闷着股郁气发不出,摘下的眼镜与桌面磕碰发出清脆响声。
“怎幺了?”男人沉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南嘉后知后觉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在家。
陈景州像是刚洗完澡,黑发因为带着水汽看起来偏软,与她身上同款的宽松型黑色睡衣,因为手臂撑在桌面的缘故,看起来像是从后面环抱住她。
“一点工作上的小事。”沈南嘉有些不自然的开口,眼睛因为不知道往哪里放而四处乱瞟,视线触及到他喉结上的痣,顿住。
其实也就停顿了两秒,在那枚喉结上下翻滚时,她犹如被惊醒一般,移开了目光,脸颊微红。
男人不曾移开,相反,这片区域仿佛被他分割出来,温度上升。
沈南嘉擡眸与他视线对上,看到他眼里黯沉的欲望。
她习惯不穿内衣睡觉,睡衣宽松,从陈景州的视线恰好能看到内里风光。
纵然是契约婚姻,其实她们还是有夫妻生活的。
成年男女,总有欲望。
领证的前夜,应付完了朋友们的觥筹交错。
聚会结束的时候,是陈景州送的她。
笑着和其他人道完别,沈南嘉放上车窗坐好,陈景州发动车子,车子扬长而去,她坐在副驾驶,按着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
“怎幺?”陈景州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问了一句。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挺好的,像朋友,所以沈南嘉心血来潮开了个玩笑。
“脸都笑僵了,我这算不算工伤?”
闻言,陈景州怔愣了下,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笑时,唇边会有一个明显的梨涡,他说:“算。”
“那你要好好补偿我啊。”
没想到,他很配合的应声:“好啊。”
这回愣的人换成了沈南嘉,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幺顺着她的话。
难不成是这段时间戏演多了,他入戏太深了?
然而后来她发现那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