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发生的一切，在竹也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腿根处那轻微的破皮已经结了细小的痂，走路时偶尔摩擦到，带来一丝提醒般的刺痛。
更深的痕迹却刻在心上——那被强行扩张的疼痛、被按在沙发上承受腿间摩擦的羞耻、黑暗中他滚烫的抵靠……还有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以及那双昂贵到让她无所适从的鞋子。
新的一周开始，竹也感觉自己像惊弓之鸟。那份协议带来的屈辱感和恐惧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啃噬着她。
她害怕见到薄盏，害怕他再次理所当然地提出“补课”和“兑现”，害怕自己在那间充满雪松香气的公寓里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开始下意识地躲避。
下课铃一响，她不再像往常那样收拾书包准备去理科班区域，而是迅速和夏晓一起，混入涌向食堂或文科楼的人流。
她刻意挑选远离理科实验班活动范围的路线，宁愿多绕一段路，也要避开可能与他碰面的转角。
课间去卫生间，她不再经过理科班教室外的走廊，而是选择另一条更远但更僻静的通道。有一次，她远远看到薄盏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正和江驰说着什幺。
竹也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转身，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屏住呼吸等脚步声远去，才敢出来。
薄盏的微信消息依旧准时。
【薄盏】：下午第四节自习课，老地方。这套题重点看第3、7大题。
竹也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许久，最终只回复了一个简单的：
【竹也】：好。
但她心里却在剧烈挣扎。老地方……他的公寓。光是想到那个地方，身体就下意识地绷紧。她甚至开始搜肠刮肚地找借口——作业太多？身体不舒服？母亲有事让她早点回家？任何一个蹩脚的理由似乎都比踏进那扇门要好。
薄盏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第一次，他在文科班门口等她下课，竹也却从后门飞快溜走，混入人群消失不见。薄盏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门口，看着那个迅速远去的纤细背影，眉头蹙起。
第二次，他在食堂门口“偶遇”，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竹也端着餐盘，远远看到那个鹤立鸡群的身影，脚步一顿，立刻拉着不明所以的夏晓调转方向，走向了另一个更拥挤的窗口。
第三次，他直接在她回员工公寓必经的小路上堵她。竹也刚从图书馆出来，远远看到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想也没想，立刻转身钻进了旁边一条漆黑的小巷，宁愿绕一大圈路，从另一个方向回公寓。
薄盏站在路灯下，清冷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却明显透着不悦的身影。他看着竹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消失在巷口拐角，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沉了下来。
……
理科实验班教室。
薄盏靠在后排窗边，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昂贵的金属笔，笔杆在修长的手指间翻飞，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他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没什幺焦点。周身的气压很低，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手腕上的复古银链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偶尔折射出一点冰冷的光。
教室里原本还有些喧闹，但离他近的几个同学都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薄盏平时也疏离，但今天这种明显带着沉郁的低气压，还是让人不太敢靠近。
江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罐冰可乐。他把其中一罐“啪”地一声放在薄盏面前的桌子上。
“怎幺了盏哥？”江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大大咧咧地拧开自己那罐，“谁惹你了？脸臭得跟谁欠你八百万似的。”
薄盏转笔的动作猛地停住。金属笔杆“哒”一声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眼皮都没擡一下，声音没什幺起伏：“没事。”
“少来。”江驰灌了口可乐，斜睨着他，“你这表情叫没事？鬼都不信。让我猜猜……是不是小竹子又躲着你了？”
薄盏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支笔，指尖用力，笔身似乎被捏得更紧了些。他目光沉沉地落在笔杆上，没有否认。
江驰啧了一声，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说盏哥，你这追人方式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小竹子那性子，看着软，骨子里倔着呢。你老这幺……”他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强买强卖的，把人吓跑了吧？”
薄盏终于擡眼看他，眼神锐利得像冰锥。他薄唇紧抿，没反驳，但周身那股不悦的气息更加明显了。
江驰被看得有点发毛，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嘛。你看人家现在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薄盏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下颌线绷得死紧。他当然知道竹也在躲他。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他习惯掌控，习惯一切按他的节奏来。协议是她签的，数学是他教的，公寓也是她同意去的。现在凭什幺躲？
协议就是协议。他付出了时间精力帮她提升成绩，她履行承诺天经地义。这有什幺好躲的？
他烦躁地转着笔，银链在腕间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想到她那双在公寓里盈满泪水的眼睛，还有那声带着哭腔的“我讨厌你”，心底那股无名火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闷堵。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了竹也的对话框。
【薄盏】：明天下午自习课，老地方。别迟到。
消息发送出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盯着屏幕，直到那行字显示“已送达”，才按灭了屏幕，随手将手机丢回桌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窗外，秋日的天空阴沉沉的，压得人透不过气。
竹也的手机在书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正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习题集。她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简短冰冷的文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老地方……别迟到。
她攥紧了手机，指尖用力到泛白。怎幺办？真的要再去吗？
她盯着那行字，仿佛能看到薄盏那张没什幺表情却极具压迫感的脸。挣扎在心底翻腾，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她慢慢垂下眼，将手机屏幕按灭，塞回书包深处。
逃避，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微弱抵抗。
图书馆窗外，天色更暗了。竹也抱着书本，低着头，快步走出图书馆大门，汇入稀疏的人流，身影很快消失在傍晚的暮色里，带着一丝仓皇。而理科实验班的窗边，薄盏依旧靠在那里，闭着眼，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桌面，等待着那个他认定必然到来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