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别走啊,求你送我回家,我想回家啊!!”贞华擡脚追过去,却被“丈夫”拦住了。
“夫人,莫追了。”他挽住她的手臂。
拉扯的须臾之间,高翼已跨出门,走远了。
“混蛋,我恨你!我恨你高氏的每一个人!!”绝望的泪水淌下,她急怒攻心,顾不得教养,打了高干一记耳光。
众人愕然,须知,大少爷一向凶狠,乡闾畏之,无敢违忤,恋慕他的女子是有,但敢当众呵斥他、甚至打他的,不要说女子了,就连男子都无一个。
偏偏,她就做了那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她自己也是一怔,生平不要说打人,就是与他人较大的冲突都很少起,因在她的世界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对自己温和有礼的,怨言、暴力是用不到的东西。
见他的面颊发红,她咬了咬唇,如此恣睢之人,会不会当众打她?她不禁有点畏缩了。
谁知,他并未还手,甚至都未现出多少愤怒。
“夫人思念家人,伤心糊涂了,先回房静养,其他日后再说。”他冷冷道。
待他与众人走后,她才恍然意识到:如今,阿耶救不了她,高翼也救不了她,诺大的高氏庄园,真是插翅难飞啊!
平静地过了几日,男子未再来过,不知是不是那一耳光阻止了他。
时至暮春,天已经热了,蝉也出来叫了。午间燥闷得紧,少女扇着团扇,有气无力地半躺着。
“不好了不好了,有官兵来了!”鼓噪的蝉鸣中,传来惊慌的呼喊。
她闻言整个人都醒了,匆匆跳下地,伸耳在门口仔细听着:
“完蛋了,好像是崔大人报了官,如今要来捉拿少爷们了!”
“那怎幺办?能打得过他们吗?”
“与官兵对打?你疯了吗?就算是赢了,也会有更多人派过来,到时整个剿灭我们呐!”
“呜呜呜,那该怎幺好嘛?”
“我也不知道,老爷总会有对策的吧?”
——菩提萨埵!太好了,她终于有救了!!
“少爷,你真的不带我去吗?”高干的房内,一个妙龄女郎道,正是当日试图闯入闺房的那个。
“你去做什幺?我们去邬堡是为了躲避官兵,又不是去郊游的,再说那里的条件也不好。总之此事不相干的人越少越好。”他边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边说。
“所以。。。我是不相干的人吗?”她的双眉低了下去。
“怎幺会?只是,跟从我们去邬堡的,都是善战的男子,你一个女儿家,还是留在庄园里的好。反正官兵也不敢硬闯,更不会抓捕无辜的下人的。”他平静道。
“喔,好吧。那我就留在家里看守好了。”她绞了绞手帕,有些不甘心道。
“春雨,我就知道你是最靠得住的。”
叫春雨的侍婢,是他乳母的女儿,自小同他一起长大,服侍他的日常起居,地位比一般的侍婢高得多。
“少爷,早点回来啊,坞堡地势高,又是石头做的,这个季节不暖和呢。”她担忧道,至于担忧何事,并未全部道出。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男子问。
“早已备好。”一个侍婢回道。
“甚行李?我等要去何处?”贞华诧异道。
“何处?到了夫人便知了。”他拉起她的细腕。
“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她拖住他的手,若此时离了高家,官兵还如何寻到自己?
“前些日子还声嘶力竭地要走,如今又留恋起此处,不打算走了吗?”他揶揄道,“若不欲众人观我抱你上车,还是乖乖跟我走的好。”
于是,她被他半拉半拖着,出了禁闭她的小院。
出去后,他们似乎不是往正门的方向走的,而是沿着一条小径,来到了大宅的后方。彼处,有一扇窄门开着。
出了门便是庄园外,近处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是矮树丛,最远处则是树林。几辆牛车和不少骑马的男子已在等候。
“上去吧。”高干对她说。
她环视四周,见人人都在注视自己,想逃跑也无机会,只好乖乖上了车。
车夫扬鞭,数十骑前后跟从,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家族的避难所——数里之外的一座坞堡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