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走不可

灌下几杯酸枣水后，贞华感到彻底醒了。

如厕完毕，第一件做的事就是问小车：“你那里有甚下人穿的衣服吗？”

“嗯？”对方不解。

“到底有未有啊？你若无，院中别人的也行。”她朝外间张望着，那里或许有一两件侍婢的衣裳吧，不过此刻人实在太多了。

小车带她进了高昂的院中，不知从何处取来褐衣（粗布衣服），在自己房中给她换上。

太好了，就是这个味！少女转身顾盼，镜中的自己俨然平民模样，一会再戴上风帽、遮住青丝，效果就更佳了。

小车犹豫再三，启口问：“可夫人是要逃。。。？”

她蓦然回首，目光奕奕，不打算隐瞒：“是。”

春雨杳无踪迹，不知能否捉到，何况比起问罪于她，回家的诱惑要大得多。

小车望着不久前还布满烟灰和惊惶，但目下已现出决然和慷慨的面孔（那样的神采，在幽燕健儿中是不罕见的），只好叹了口气道：“好，我帮你。只是，若大郎未死，你不会后悔？”

她无从得知答案，只重复着心声：“我非走不可。”

身着僮仆的装束，贞华来到大门处，两扇高大的铁门都敞着，原来就连村中的人，也进来帮忙灭火了。

门内外的几人都在忙碌，根本无瑕注意到她，她从他们身畔经过，未曾引起任何注目。

正要跨门之际——

“女郎，骑马走吧，否则走不远的。”小车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来，已改了称呼。

她牵的这匹枣红矮马，显然是趁人不备弄出来的，就连马鞍也未装稳当。

“小车，多谢你，你的这份大恩，我只能他日再报了。”少女感动道。

“呵，不用。其实以我的身分，能以你的恩人自居，已是件值得夸耀的事了。”对方欣慰地笑笑，又道：“我只盼你和干邕郎君，将来不至后悔无极才好。”

可她已听不见“干邕”二字了，博陵的召唤愈来愈强烈，她恨不能化身为羽族飞回去。

骑上温顺的小马，她不忘回首道别。

“嫂，再见！别忘了回来看我哦！！”季式这小鬼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也学小车使劲挥着手。

村中悄然无声，一路上无人阻拦，只见到两三个晒太阳的老者。

她顺利上了大道，就是被劫时走的那条，一直西行便会到博陵。

行了半日，对面来了一对人马，贞华垂首，怕被认出来，却意外听到熟悉的口音——是博陵那边的人！

偷看了一会，她惊喜道：“阿干！”

原来为首的是她的一个从兄，此刻正带着一对崔氏子弟，朝渤海孝义里的方向行进。

“贞华？！是你？真的是你！”崔姓青年男子下马，在检验了她一番后，兴奋地大吼，“你居然自己逃出来了？太好了！大人一定高兴坏了！”

“你等争来了？”她喜极而泣，望着不少同样泪下的族人、家僮，笑着擦去泪水。

“大人闻道高家事变，特派我来探探风声，你瞧人人都带了武器，预备趁他们人正少时，一举把你抢出来呢。谁知，半道上见你自己出来了，倒是少了一番恶斗，但我的枪只能再渴一阵了。”他欣笑道，把最好的马让给她。

一行人掉头正欲走，却闻小华“呜呜”地跑了过来，尾尖的一小撮毛被炭火掠过，已秃，有微微的焦味。

有人引弓欲射，她慌忙阻止道：“不要！彼是吾家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