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收官发布会。
场内依旧灯光明亮，空气里依旧弥漫着喷雾和香水的味道。明天就是机票上的日子，但是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照样站在侧台，手里捏着对讲机。耳机里传来倒计时的声音，她跟着提示做手势。余光里，他正低头翻看手卡，神色安静，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进了眉骨里。
她心里很清楚，可能这是最后一次站在同一个舞台的边上了。
合影结束，掌声散落成嘈杂的回声。灯光一点点熄下去，场内陷入昏暗。人群往外散开，他在人堆里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好像和之前没什幺不一样的，但是好像又有什幺想说的。
发布会结束后的走廊空旷得出奇，连脚步声都被墙壁反射得过分清晰。她送完最后一份资料，回到后台的小休息室，关上门，才发现心跳快得不像话。
明天，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不断浮现，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口。她把行李清单写在笔记本上，又划掉一行，重写一遍，笔尖在纸上留下凌乱的划痕。
门忽然被敲响。她一愣，下意识合上笔记本。
“哪位？”
“是我。”
是他的声音。低沉，压得很轻。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去开门。
江岚站在门口，已经换下舞台上的衣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袖，袖口随意挽到手臂。他似乎刻意避开了人群，神色里带着一点不合年龄的冷静，却又藏不住眼底的躁动。
“怎幺还在忙？”他问。
“收尾。”她擡了擡手里的文件袋。声音尽量平稳。
他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目光落在她身上，停了一瞬，才开口：“听说……你明天要走？”
她心口一紧。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嗯。”她点头，“材料齐全，很快就通过了”
他沉默了几秒，像在权衡什幺，最终还是走进屋，把门轻轻带上。门闩落下的声音，让这间狭小的休息室忽然变得密不透风。
“要很久吗？”他问。
她没擡头，只是盯着手里的纸张，手指却在抖。 “至少两年。”
空气凝固了。他没再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靠近，混合着淡淡的冷香水味和一点夜里残留的雨意。
“那我们…..”他的声音低下去，几乎贴着她耳边。
她想后退，却已经靠在桌边，无处可退。她擡起头，正好对上他压下来的眼神。年轻，炽烈，却带着一种不合年纪的孤独。
她心跳得很快，喉咙发紧：“你不该来这里。”
他却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她手腕。那一下并不强硬，只是像在确认她是不是会拒绝。掌心冰凉，却烫得她呼吸一滞。
“就一会儿。”他说。
她看着他，想开口拒绝，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慢慢上移，停在她手背上。动作很轻，几乎算不上碰触，但她却敏感得全身都紧绷。
两人之间只隔着短短几厘米的空气。他低下头，影子笼罩住她。她能感受到他呼吸拂在自己脸侧，温热而急促。
她几乎以为他会吻下来。那一瞬间，她没有躲开。只是手指下意识收紧，抓住了桌边的木板。
他却停住了。
眼神在她唇上停了片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住，又生生压下去。
“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里有一点沙哑，“我不该让你为难。”
她喉咙干涩，想开口，却什幺也说不出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慢慢松开手，退开一步，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
“路总……”他开口，停顿了一下，换了句更安全的，“谢谢这些年的照顾。”
她看着他推开门，背影被走廊的光线拉长，直到消失。
屋子里恢复寂静。她靠在桌边，手腕上的那一点凉意还在，像一道烙印。
手机震动。屏幕亮起，是那串她才存下的号码。 ——“一路顺风。”
她盯着那几个字，心口忽然空了一下。手指抚过唇角，明明没有真正被吻到，却像是残留着他的气息。
她还是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反扣在桌面。 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哪怕她再怎幺理智，再怎幺提醒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身体的记忆已经背叛了她。
灯光在她合上的眼睫上颤了颤。夜色一点点压下来，她想用条理抵抗心底的波澜，可那道冰凉的触感，还是一遍又一遍浮现。
那一瞬间的克制，比真正的拥抱更让人心慌。
床头的闹钟调到七点。她清楚明早要赶飞机，行李清单也已经写好，可翻来覆去，总觉得时间不够。
黑暗里，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偶尔还会捕捉到心跳的急促。她伸手压住手腕，那里明明已经空了，却还是带着一丝凉意。那触感仿佛一再提醒她——有些东西，她带不走，却也丢不下了。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去想行程表的每一项：登机时间、材料袋、证件……可思绪总会被打断。只要一停顿，就会想起这些年合作的点点滴滴，会想起他说每一句话，会想起他低声说的“就一会儿”。
她翻过身，希望这样就能把反噬的回忆压下来， 心口却始终空落。她知道，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