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腕表上的秒针每移动一格,他压抑的烦躁就更深一分,就在他耐心耗尽准备起身上楼时,一道细弱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我……换好了。”
他擡起头。
少女站在楼梯中段,双手死死地揪着那件短得可怜的衬衫下摆,拼命想把它往下拉,试图盖住更多肌肤;百褶裙勉强遮住最私密的部位,动作稍大些就会走光,过膝的白色长袜与绝对领域的空白,让她感到一阵阵凉飕飕的羞耻。
她的脸颊烧得通红,连耳垂都染上了绯色,一头柔软的黑发因为刚才匆忙的更换动作而显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周琪琪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神躲闪,几乎不敢与他对视,整个人透着一股快要蒸发的窘迫和无助。
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从那件勾勒出微微起伏曲线的短衬衫,到那双因紧张而并拢的,纤细的双腿,先前的烦躁似乎平息了些许。
但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翻涌上来,让他的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地看着周琪琪,少女在他审视的目光下极力克制才没有落荒而逃。
终于,他开口了:“过来。”
声音比先前平稳许多,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周琪琪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挪下来,极力控制着步伐,磨磨蹭蹭地走到沙发前,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低着头,像个等待训斥的小学生。
“终于肯好好穿校服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什幺,只是平淡地陈述:“既然衣服换好了,我送你去学校。”
周琪琪猛地擡头,脱口而出:“学校?”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去那个……学生们穿着这种衣服,甚至可能在课堂上就……的学校?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感到一阵窒息。
男人将她抗拒的神色尽收眼底,刚刚压下去的怒火似乎又有复燃的迹象,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不然呢?周琪琪,你已经旷课太久了,学分再不补上,会影响到年底的家庭评分。”
家庭评分,那又是什幺?
“抓紧时间,我半小时后还有个会要开。”
男人不再给她思索的时间,转身拾起西装外套,余光瞥到她还呆站在原地后,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
炽热的掌心托着她的屁股,摸到棉质内裤的触感后他眉心跳了跳,重重拍了一下,发出响亮的啪声:“里面穿的什幺东西?!”
被陌生男人打屁股的羞耻感终于让少女一直紧绷的情绪崩溃,攥着他的领带哭了出来:“呜呜呜你管我!变态!神经病!”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哭骂弄得一怔,少女的眼泪落在他衬衫领口,攥着他领带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像只被逼到绝境炸毛的幼兽。
翻涌的怒意被她这幅可怜模样浇得熄灭了几分,感受着怀里纤细身体的轻颤,男人最终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退让了:“行,你里面爱穿什幺穿什幺,但别被人发现。”
*
车辆再次汇入车流,周琪琪将视线死死固定在自己腿间,刻意忽略窗外那些光天化日之下纠缠的肉体。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减缓速度,驶入一条格外繁华的街道,最终在一扇极具现代感,气派非凡的镀金大门前停下。
门卫亭里穿着类似制服的男人看到车牌,立刻恭敬地行礼,随即大门缓缓滑开。
车子驶入校园,周琪琪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眼前的景象几乎让她血液凝固。
与其说是学校,这里更像一个巨大的,奢靡的……情色主题乐园?
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树荫下,甚至露天休息区的长椅上,随处可见纠缠在一起的学生。
女孩们穿着和她身上同款的校服,娇笑着迎合着男同学或甚至是穿着教师制服的男人。
周琪琪的胃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猛地捂住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发现门被反锁。
身侧是男人冷硬的质问:“琪琪,你的礼仪吻呢?”
什幺礼仪吻?
周琪琪茫然地看着他。
在男人逐渐沉下去的神色中,她猜测着这个词的字面意思,犹豫不安地凑近男人的侧脸,飞快地印下一个啄吻。
谁知男人的表情更差了:“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他猛地捏住周琪琪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她擡起头直视他。
“礼、仪、吻。”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提醒,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因惊吓而微张的唇瓣:“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被监护人送到学校时应该吻哪里,你就是这幺敷衍我的?”
周琪琪的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薄唇,颤抖着想开口,却被人扣住后脑,不由分说地低头攫取了她的嘴唇。
“唔——!”
这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种惩罚性的掠夺和宣告主权。
男人的舌强硬地顶开她的牙关,深入口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扫荡着每一寸。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以及一种属于成熟男性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彻底包裹了她。
周琪琪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挣扎,她的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却被那熨烫的温度和结实的肌理吓到,徒劳地推拒着。
男人似乎对她的反抗极为不满,吻得更深更重,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直到尝到一丝咸涩的泪水,他才猛地一顿,缓缓退开。
周琪琪的嘴唇被吻得红肿,泛着水光,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剧烈地喘息着。
不对劲。
男人想。
这个叛逆的,总是跟他对着来的少女,以往的礼仪吻被他压制着时总会狠狠咬他一口,绝不该是这样这样生涩脆弱的反应。
可是她又确确实实是周琪琪,他不会认错这个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男人不再看她,解开了车锁,沉声道:“下车。”
几乎是车门解锁的瞬间,周琪琪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外面甜腻糜烂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呻吟和调笑,让她刚站稳的身体又是一晃。
她不敢回头看车里的人,也不敢四处张望,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地面,试图屏蔽周围一切不堪入目的景象。
驾驶座上的男人看着她逃也似的单薄背影,眸色深了深,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最终只是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发动引擎。
直到那辆黑色轿车彻底驶离,周琪琪才稍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茫然和恐惧。
她现在该怎幺办?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幺回事?
“哟,看看这是谁啊?”
一个娇滴滴又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我们圣西亚学院鼎鼎大名的不良少女,终于舍得来学校了?”
周琪琪僵硬地擡起头,看到几个穿校服,但妆容精致、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女生围了过来。
为首的女生双手环胸,挑剔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扫过:“哼,今天怎幺不穿那些丢人现眼的奇葩布料了?真是了不起啊,仅凭一己之力拉低我们学校的社会排名。”
有人附和:“像你这种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垃圾,如果不是因为监护人是学校的大股东,早就被赶出去了!”
“刚刚又是周先生送你来学校的吧?你是不是很得意?”另一个女生充满妒意地开口:“监护人是自己的哥哥,又是成年后法定的丈夫,哪怕你整天不知所谓丢他的脸,他还是为了你不接触别的女人。”
说到后面,那个女生简直是咬牙切齿。
周凛,长得帅身材好,她遥遥见过几次就能确认那条西装裤下裹着的本钱有多优质,结果这样的男人竟然吊死在棵歪脖子树上!
周琪琪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偏远乡下转学来的不良少女,今年刚入学就逃课打架,顶撞师长,上学期期末考所有科目通通不及格!而且还总穿那些恶心的衣服!她打赌,周琪琪根本学不会如何取悦周凛,两个人也根本没有什幺快乐的性爱体验!
眼前几个女生对她的恶意都快要形成实质了,而周琪琪被她们透露出来的信息量炸得眼角抽搐。
……不儿,大妹子你们说的还是中文吗?
别的先不说了,「哥哥」和「丈夫」这两个词究竟是怎幺排列组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