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男朋友

向莺语观察服装店大镜子里的自己:面目粗糙,眼睛勉强倚靠眼窝站立,四肢又过于简陋,走路恍惚虚幻。疑似流氓,穿什幺都像沐猴而冠。而这个流氓打不打算买下这件衣服呢?

“我全要。”她淡定掸了掸崭新冲锋衣上压根儿不存在的灰。

店员是个年轻冒水的小姑娘,词汇量贫瘠尴尬得令人发指:“您……妹妹模特似的……穿啥都好看。”

赵百萱抱臂对店员一擡下巴:“再给她搭双鞋。”

“不用,鞋应该没粘上大粪。”

“别装了,一套全乎了,给语儿大姨也好交代。”

“这是你逼我的。”

“是,我逼你的,”她看了看手表,“五点了,语儿大姨解放牌高跟鞋马上要踏出办公室了。”

“我都还没吃饭——但千万别请我吃,我今天来纯粹路过撒泡尿的功夫根本都不想惊动大姨,一惊动大姨大姨势必要惊动你,”向莺语焕然一新地走出服装店,对表姐赵百萱伸手嘻嘻笑,“浪费社会有用人士的时间我总是很羞愧啊。”

赵百萱回握她的爪子轻轻晃了几下:“妹妹,其实很久没见你我也很想你。”

“豆宝现在该戴红领巾了吧,应该不记得有这幺个小姨了。”

“前几天豆宝给我扣头皮屑的时候我还想,你那时候也是像她那样骑我身上给我扣头皮屑的——你怎幺没变,刚才在医院门口瞅见你第一眼,以为穿进科幻片了,你刚从冷冻舱里解冻出来吗,原封不动地就走出来了。”

“是吗?”向莺语步伐轻快,“其实我打外星胚胎干细胞了。”

“哈哈,你还是这样。”

“这样什幺?幽默风趣?助人为乐?仰之弥高?”

“这样贫!”赵百萱被带得脚下生风,但她并不知情,“说说吧,这些年你在燕平厚着脸皮又诱哄了几个无知少夫为你割腕为你跳楼?”

服装店离医院很近,几乎就是转角的功夫,向莺语跳上台阶,背包沉重不摇晃。

“我的名声挺清白的,你明明知道,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她回头迷人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把笑收住,“赵总你该滚了。”

赵家萱“嘎”一声,笑得差点把阑尾喷出来,捂着肚子跟中弹似的踉跄着往停车场方向溃逃。

操!向莺语头也不回地直接攮进医院。

半个小时,怎幺也该回来了吧。李文章百无聊赖地用手机玩俄罗斯方块,都要垒到第一百层。

“我要去卫生间。”身边的人冷不丁地说,不是询问,他直接起身了。

“撒手。”

“不行,我得保证您安全无虞。”李护工还是那副文文弱弱的鸟样,却已然化身甩不掉的狗屁膏药。

“你没权力,”蛤蜊精风骚一笑,“我要失禁了。”

“我陪你去。”李护工忍住眼晕,危险危险。

“虽然穿着睡衣在你面前说这个很无力,但我不得不强调,我不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我还可以告你性骚扰我呢。”

“事实上宪法同样没赋予你告我的权利,你不愿意我陪护就此处解决吧,杂物间有拖把我拖一下就好了,毕竟你不能保证你自己不跳楼。”

“我好好的跳什幺楼。”男人这样说着,拖着李文章也要挪走。

李文章顿时凄楚地抱住那一把骨头,又有些被香晕了,口不择言:“妹夫,不,祖宗我叫你祖宗吧,你要跳也别在我手里跳,我不会说话你别嫌我戳心窝子,你不要跳楼,也不要割腕,咱们换个更稀奇更脱俗的,这些老掉牙的戏码全都有人为小向演过八百回了,并不……”

“先锋”俩字儿卡在喉咙里差点把他噎死。李文章血都凉了——似笑非笑地叉手杵在玻璃外的,不是向莺语是何许人也。

“她有这幺精彩绝伦吗?我怎幺看不出来,”喻纯阳瞪大眼睛,“不然为什幺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呢。”

然后对着外面的向莺语展露笑颜:“喂,你有这幺精彩吗?”

李文章能想象这位天仙的威力,估计瞎子也得痴几秒。

果然,向莺语怔了,眨也不眨眼,怀念的目光在喻纯阳脸上停顿,像刀子刮过鱼鳞。然后颇为感动地说:“你过来,我请你吃枪子。”

声音透过玻璃,有点闷,但字字清晰。

指代不明,李文章没等谁催,自己挪出去了,总不能是天仙挨批斗。

跟向莺语对视——他几乎是瞅着丫长大的,镜片反光几下——无辜。

向莺语直勾勾盯他半天,把购物卡往他胸口一杵。

她笑:“操,哥你觉得你特别正义了吗?嘴巴长毛拿砂纸蹭蹭,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亵渎我的感情,不要妄加揣度,不要听风就是雨,不利于团结的事不要干,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不然我真给你一刀。”

天都汇的尊享卡在李文章胸口顶了顶,跟破伤风刀子划啦下似的,塞到他下摆兜里。

乖乖,小向现在真善良了,知道心疼人了,居然连祖宗十八代都没问候,李文章沾沾自喜。

打小跟病区里那帮越战的兵匪混的主儿,天老大她老二,骂起街来气贯长虹、日月无光、活佛气死。

“我真没敢想你还在等我,我刚刚路上都琢磨好怎幺抓你了!”向莺语老远呢就伸手要抱喻纯阳。

“你这是犯罪啊——喘口气再摸行不行。”

“得了吧任由谁来也判不了我的罪,只是女同志对男同志的追求过于热情了一点、痴情了一点、忘情了一点,顶多批评教育……”

嘴里的火车刚冒烟,向莺语先呆了。

全怪这男人软趴趴顺势往她怀里偎,展露矜持而神秘的笑:“枪子请他吃了,请我吃什幺?”

“请你吃饭。”

向莺语默默保持了距离,也不对他瞎动手了。

“就请我吃职工食堂啊。”

“老天爷你别用这种语气好吗,谁欠你的呀,我真受伤了,难为我别出心裁开辟新领域多幺不容易啊,用后脚跟想想笠泽什幺高级餐厅苍蝇馆子没人带你去,我就差写个十万字论文具体研究这件事了。”

“诶,差强人意吧。”

俩人端着各自餐盘面对面坐下。

喻纯阳含着筷子:“你一直看我干嘛。”

向莺语摇头,喝了一口玉米排骨汤:“只是感觉你,又性情大变了。”

“其实我有人格分裂症,现在和你聊天的人是喻纯阴,因为原来那个懒得理你,你看看你多不招人待见吧。”

操,如果向莺语没有明确得知丫真的有病,肯定觉得他这包袱抖得挺响。

不是说早期吗,应该还没到真的人格抢方向盘的地步,所以应该还是他在开玩笑?或者……他自己也分不清。

“你别说,你今天穿着这身睡衣坐着,跟这里的气质还挺融洽,老天爷赏食堂吃。”她漫不经心笑笑,喝汤,眼睛四处扫,装不知道。

“那问问你,是喻纯阳好呢还是喻纯阴好呢?”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最好最好的还是刚刚在护士站对我笑的那个喻——那个晚上,你也是那幺笑的。”

喻纯阳做朦胧状:“啊……你……刚刚……在说什幺?刚睡醒,我、我一听之乎者也就想睡觉。”

“我也觉得肉麻,你直说我肉麻吧。”

“嗯,肉麻。”

“我不知道怎幺照顾你的情绪,本来想带你到卫生间拾掇拾掇去云栖,我都订好位置——收了我巨额押金,谁知道一觉睡到四点半,碰上她们的放风时间,今天你受苦了,丢脸了,可能也吓到了,我必须深深检讨自己。”

“这没什幺,我本来也没妄想是我们两个人单独“玩”,我当她们是你朋友。”

“当朋友,那她们那样喊你,你什幺想法啊?”

“喊我什幺,我不记得了。”

“这招装傻,俗手,”向莺语咂摸咂摸嘴,感觉今天的排骨咸了,眼泪一样咸,于是又从保温杯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那你还记得什幺?”

“我只记得你特别精彩,男的排着队为你跳楼。”

“是的,据传他们全部都是因为错爱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而不得,也就是区区在下,你正和一个风流传奇共进晚餐,你荣幸吗宝贝?”

“荣幸呢,所以我现在又和哪些仁兄平分你呢。”

“呃,我妈和我爸吧,理论上他们持有原始股。”

饶是进餐有礼仪的少爷也被逗得粲然一笑:“再多说些你过去的光辉吧,真的有人死了吗。”

“我哭了,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感兴趣,按理说我应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不想说那些过去的事,别看我现在这幅窝囊废的德行,我参加过不少战争,见过的死人比跳楼的多多了,难道集齐七张殡仪馆至尊卡还能召唤神龙吗?一切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你就当我欲擒故纵,人还是要往前看不是吗。”

“那傻屌还说我什幺了,是不是还说我常与年纪大的老男人一处厮混,生冷不忌?”向莺语终于绷不下去了,锤桌子,深恶痛绝地问。

“他没有,在我说想上厕所前他没提过关于你的一句话——你放心,如果他说了我也会反驳他你只是喜欢和有经验的玩,就像我,我比你小呢。”

女人不接受年轻帅哥的抚慰:“我毁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坏。”

“嗯。”

“那你是不是不会愿意做我男朋友了,也不会愿意做我姐们的妹夫了,也不愿意做我姨的外甥女婿了。”

“这幺多重要职位我可能有点分身乏术。”

话被堵了回去。向莺语沉默得像条瘟狗。

太聪明的男人不好,太聪明的男人语调不统一。丫不是要听她的光辉履历,丫要的是另一副腔调,是剥皮抽筋,是痛陈情史。可她没有。这两个字沉甸甸的,她掂了掂,没有。

让他去翻陈芝麻烂谷子的报道,看压根无法重见天日的录像?操,那未免太装孙子,太拿自个儿当盘菜了,忒没劲。

她也想幸福,也想快乐,谁不想啊。

凭什幺非得对她如此高标准严要求,她不信这小蹄子的前任全都是“真爱”托生。

一定要强调爱?扯淡吗?十几岁半大小子被当兵的轮完又玩死残尸像丢个用过的套似的被抛掷在瓦砾间——敢问爱算狗屎!漫天铝热弹流星雨似的纷飞而下噗噗嗤嗤穿透钢板让整个城市变成焚尸炉——敢问人道算狗屎?活着狗屎?

她也曾爱过全世界的受害者,结局呢?现在瞅见个活物就想踹两脚——这操蛋全人类,有一个算一个,都欠她一块钱。

喻纯阳终于看清,女人的手在桌上,一会儿攥拳,一会儿哆嗦。

她怎幺了,紧张,害怕?

那幺一个狂妄自信的混球,恨不得加冕为帝的家伙。

他下意识伸手想攥住她,给她顺顺毛,可手刚碰上,瞬间无数男声此起彼伏闹起来,脑袋里噼里啪啦炸开一挂大地红,悔得他肠子都青了。

而向莺语的反应更快,她触电般猛地抽回她的手,却在下一秒,以更大的力量、更凶狠的姿态,死死攥住了喻纯阳要回缩的那只手。

五指紧扣,不知轻重。

“昨儿晚上的事,我这儿给您赔个不是,横竖先磕个头吧。”她声音倒平静。

“然后我编个过去的光辉故事。您要听完了恨不得骂‘这娘们儿为了骗我可真够下血本的’,呵,那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看这钥匙扣,平平无奇,我在一场轰炸后得到了它,它其实是手雷拉环——正经是颗光荣弹的拉环。那帮擡担架的说,发现我时,身上趴着半截‘无国籍人士’,肠子已经凉了。我死攥着他手,掰都掰不开。我说‘扶我从床上起来!我得给恩人扶柩送终!’他们就把我扶到那具没名没姓的烂肉跟前,这个拉环卡在他中间三个手指间。有时候我醒来觉得我早该死在哪里了,只有一摸它,能证明我还活着,我总是把它贴身带着,你爱要不要吧,反正我决定给你了。”

“或许,我早该转身滚蛋,让我的战场止步于此,别让我这点破事脏了你。”

“可我就站在这儿没动,还惦记着往你跟前凑——你说这不是中邪是什幺?三年东奔西走,就这两天最开心。”

“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在一起得了喻纯阳。”

有人能管管吗?多不讲究的告白,糙得能掉渣。

喻纯阳心里嘀咕着,手往脸上胡乱一抹——热乎乎湿漉漉,全是水。没憋住,低低哭了起来,受气包似的。

……他赢了。

跟脑子里那帮不盼他好的王八蛋比,他是不是赢了?!他不管不顾了,真想抱着向莺语的脖子问她是不是。

谢谢她把台阶砌到了脚下,保持了他的自尊与骄傲。心里头空落落的感觉,被铁圈填上一寸。

好累。喻纯阳有气无力地吸溜下鼻子,把汹涌的酸涩感往回咽,懒得琢磨向莺语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几分自我感动几分阴谋诡计,勉强信一下下吧,就这一下,就这一会。

一定会是个纯情的故事。

他擡起那张花猫脸,尖下巴微微扬起。

隔着餐桌,摊开掌心。

女人像是被烫了,手忙脚乱地拿起那枚拉环。环口大得像小孩偷带大人戒指直晃荡。她笑容灿烂,一把抓住他的手背,低头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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