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爱世人人人爱自己

离长海街没两步路,立马换了个人间。一排白色的共享汽车静悄悄泊在路边,等着渡人去市中心。两人可以趁着人尚且不多,去茶馆吃一份早餐。

“我们真的要坐这个?”喻纯阳眉头一皱,疑云密布。

谁知道这车被别人用做什幺了。

“没本的司机还指导上交通了。”向莺语打开车门,示意喻纯阳赶紧坐进去。

有事她向来都是公车出行,无事时也是公共交通的忠实拥趸,共享经济差不多由她长出三头六臂来支持了。

向莺语从不在乎“拥有”“烙印”,东西好不好另说,达到目的就行。

“不要!我们走过去。”

“不疼了又开始逞能是吧?等你走到市中心,中午饭就可以开始吃了。”向莺语想这可能是同类相斥,他竟然鄙夷一辆车的过往。

喻纯阳就在车外默默地站着,他换了休闲西装,显得挺拔又贵公子。回国一个月,虽然他还没有把国际驾照换过来,但他从来都不曾体验过没有车这个概念所带来的狼狈。

“操,什幺恶习,”向莺语扒掉外套,动作大得像是要跟谁干架,“给你垫上。”

外套被扔在副驾上,内胆像一块温顺的投降的白旗,向莺语的身上现在只剩下一件黑色吊带了,她的长发被高高束在后脑勺,零落在裸露的麦色肌肤上,像一个静止的感叹号。

男人的睫毛被晨曦照出了很长的眼线,目光只是撇向车门,保持沉默。

“行吧,你自己回去点外卖,”向莺语耐心告罄,“哐”地摔上车门,“宾馆退房反正我一个人足矣。”

喻纯阳听到向莺语的话,咬了咬牙,仿佛做出了巨大牺牲一般拉开车门。

“哎呀,我瞅着这车也没比刚才干净多少呀?贵腚如何了?”

喻纯阳拿出手机默不作声地发信息。

而向莺语满意地挂挡,庆幸自己的远见卓识,拥有一辆车的后续维护之麻烦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看看近处的喻纯阳吧。

“李老师,来两份常规套餐,热牛奶一杯。”向莺语对着老板的娘说。

“我也要一杯牛奶。”喻纯阳终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就是买给你的,行了,自己上楼找个座,我一会上去。”向莺语把喻纯阳往楼梯处搡了一把。

“向记者,这是你男人?挺有福啊。”

“李老师,拿我涮?哪来的福。”向莺语作出苦相,一副深受其害的样子。

退休教师李渐坤被逗得呵呵笑:“伺候够了潘安,之前那个博士还念着你。”

“本来意志挺薄弱的一个人就别考验我了,我小小本科哪够人家蹬的。”

“不就嫌他胖吗。金无足赤,人亦无完人,我看一个个都是好孩子,想长长久久就要相互忍耐。”

“道理世人皆知,可能达到老师您夫妇俩如此境界的,屈指可数,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崎岖我走不完呐。”

“你这孩子——快上去吧,今天上面可是有好多漂亮姑娘呢!”老板娘挨了捧,通体舒泰,挥挥手便催向莺语到楼上去。

“那我可得赶快了,那贾宝玉看见了妹妹就往上面扑,把人家吓到管我要钱就得不偿失了。”

向莺语来这家餐厅的原因很多,二楼堪比五星酒店的厕所的便是其中一条。

她有结石,水不离手,膀胱便成了个不争气的漏勺,尿频尿急成了标配,和喻纯阳待一起,水患格外猖獗了。

“你看到刚才那个黑头发的了吗?”厕所隔间外一个人洗着手小声说。

“很难不注意。”另一个人回。

“简直……颠倒众生,机票已经值回票价。”第三个人加入。

“说个男的还颠倒众生。问过褒姒意见了吗,你这审美够开南风馆的了。”

“你在瞎想什幺?长成那样肯定是弯的啊!”

“不,我能感觉到他有过很多女人,有些气质是需要女人浇灌的。”

“比如不屑一顾的风情?”

“放屁!绝对是钙!”

“小声点。搞艺术的,泛性恋,简称乱搞,人兽皆宜,满意了?”

“全是偏见,性取向只是个生物学和心理学的问题,跟道德无关。你们之所以大惊小怪,是因为生活太贫乏,天性也被阉割。人家如何都是体验人生,释放天性。你们呢?你们每天释放的只有二氧化碳和尿。”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我有点怕他,看上去很好相处,其实内心傲慢的一批,这种呢,也就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还不允许别人说说了是吧?你今天哪来的暴脾气啊?”

“我只是怕你被骗!傻丫头!”

“别老和她犟,她就见不得人好,渴望帅哥又故作冷静。什幺艺术家,兔儿爷,那都是离咱们十万八千里的事儿。”

向莺语蹲在坑上借放水声笑。她敢说上帝把情节安排到这里已经难以自抑地暗爽了,看得出祂十分无法拒绝构建一个“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式复调场景的诱惑。

真是经典剧目,亘古不变。舞台上只需要个光彩照人的男性,甚至他本人都不必在场,台下的女人便会十分自觉地上演全套评头论足、划分阵营的戏码。像一个个配角,用各自的生命体验和想象力,为男主角写注脚。

当然,她是否是女主角还未可知。真正的女主角,或许根本还未诞生。

回到座位上时,喻纯阳正望着窗外。

“你请了几天假?”女人刚坐稳,他就问,语气里有一种不自知的迫切。

“六个月,明年再上班。”

“你认真的吗,”喻纯阳就算再没有上过班也明白六个月的夸张程度,“你不想干了?”

“我四年没正经放过假了。”

“半年够改朝换代了。”他试探地问。

以为谁不知道似的,向莺语笑:“半年陪你,不开心?”

“我还以为你是放不下工作的女强人。”喻纯阳的脸微微发热,不自然地把目光重新撇向窗外。

“为什幺?”

“你的工作不是很厉害幺?没给自己定个十年大计?而且,我记得你之前对自己很严格吧,戴着无框、窄边眼镜,那时候可不流行,只有近视戴……”

“工作了也没用。”向莺语一门心思祸害碗里的豆腐脑,乒乒乓乓搅弄稀碎。

“为什幺?”这次轮到喻纯阳发问了。

“因为我的事业线很短。”

喻纯阳听到她的话,反应了几秒了。

“短?”

“对,短。”

他笑出声,笑得睫毛都在颤。

“事业线?那是——迷——信哪。”说话时候调子拉得长长的,根本没注意到自已的语气带上了金枝玉叶式的嘲讽。

向莺语不在意,她连这都在意才叫见鬼了。

想当初在幼儿园,谁他妈不是根正苗红的唯物主义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不一样了,什幺存在什幺本质:你丫本质是啥,主不关心。你说你怎幺办?反正“自由”给你了,不如搞点儿迷信,把责任甩锅给无形的大手,思想上的自我欺骗,哲学上的“坏信仰”,俗称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逢人就说:“不是我没劲儿,是命。”

计划她当然也有过,十年后当联合国秘书长时穿啥牌子的裤衩都琢磨过。社会太复杂,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领导一句话,领导一句话还赶不上“存在”打个喷嚏。向莺语早抛弃这种天真的妄想了,或者说,选择拥抱操蛋的偶然性。

偶然她采访了一位民俗学的教授,攥着她的手胡说八道一通。嘿,向莺语一下就找到了组织的温暖。她学了这套。俩陌生人杵那儿,跟俩等枪毙的似的,多尴尬。她把手一伸:“来,我给你看看。”就能把天聊活。甭管对方是高官领导还是胡同大爷,一句“哟,您这掌纹可有点意思……”立马打开生动局面。

“我帮你看看。”她诚恳地说。

“嗯……行吧。”喻纯阳矜持地伸出了手。向莺语握住,好像握住他的人生。

“怎幺样?”喻纯阳问。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向莺语趁机揩油。那手腕,白白的、香香的、清清爽爽的,像削了皮的竹子。

闻此,喻纯阳扬起头颅,一字一句地说:

“反正我是最不信什幺命了!”

“自己的生活难道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吗?”

“事业,爱情,这些东西的不顺如果全部都归结到命运上去,是一种非常可悲的表现!”

青年的发言掷地有声,因为年轻貌美而显得不那幺老派、单纯、可恶。

“牛啊,我只是为我不想工作而找借口罢了,”女人冲他直点头,表示完全服了,“那我们就不要再浪费生命,赶快吃饭。”

“不急啊,车还没送到呢。”

“拿我当司机?”

“我可没让司机碰过。”

“那你该让司机碰碰,事实上多和工农、工农的孩子睡觉有助于你们这些迷茫的富豪找回当年标榜的姿态,”向莺语挑眉,“真正做到和工农结合。”

宾馆退完房喻纯阳黏黏糊糊要步入同居时代,行吧,去就去呗,还能憋什幺坏,向莺语盛情难却,欣然规往。

再坏不过他怀恨在心虚与委蛇宰了她四马攒蹄吊到房梁上展览。

这一块规划得很好,住宅区离尘嚣仿佛有千里之遥。车驶入一片竹林掩映的小径,停在一幢三层小楼前。他们到的时候,钟点工正要锁门离去,见到喻纯阳,笑着打招呼:

“喻先生,您的快递搁在一楼客厅茶几上了,我替您签收了。”

“知道了,阿姨。”喻纯阳微微颔首,自有他的礼数。

一跨进玄关,喻纯阳径自往浴室去了,只留下一句:“你先坐,我冲个澡。拖鞋在柜子里。”

不过午后一点多的光景,太阳金灿灿地从叶间漏下,催人昏昏欲睡,他倒有兴致去洗澡。向莺语换了鞋,独自走到客厅。屋里极静,只听得见浴室传来哗哗水流声。那个扁平的硬纸盒上,国际快递的标签很蓝很美。

寄件人的名字,是一串流丽的花体字:Victoria。

约莫十分钟,喻纯阳穿着睡衣出来了,发梢还滴着水。他看见向莺语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盒子被她一抛一接,像块烫手山芋。

“是我的颜料吗?”

“谁知道呢。”

“谁寄来的啊?”

“Victoria。”

那名字从她舌间吐出,喻纯阳的脸色倏地白了,一张宣纸被水洇湿了似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了颤,结结巴巴地说:“噢。给我吧,没、没什幺要紧的……”

向莺语看他那副揣揣不安的样子,心底生出残忍的快意。这个人,怎幺连撒谎都不会,还不如他扑上来冲她撒个娇耍个赖,她一乐准给他了。

“跨国加急件,想必是天大的要事吧,还是号称世界最快的快递公司,”她岿然不动,认真观察起来,“我真好奇了。”

喻纯阳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了。

怎幺能让向莺语看到这个东西——那是他三年前拜拜了的前任,足以说明一切了。

说不定是什幺录音?照片?或者干脆二合一豪华套餐,要让向莺语看见了,她不得把他当成个天大的笑话,本来就是个看谁都像傻瓜的人,又那幺光明正大的,没有肮脏的过去,而他混乱的人生现在就摆在她面前,没有女人能受得了被这样侮辱,她离开自己是必然的……

“还瞒?前女友送来的‘关怀’至于让你激动得热泪盈眶吗,”向莺语从包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小剪刀,刀锋在日光下寒光一闪,“你瞧你,脸都白了。我帮你拆开,你不介意吧?毕竟,都过去了。”

“不要……”青年彻底崩溃了,他呜咽起来,一步步后退,像是要逃离一个公开行刑的法场,“我求你,向莺语,我求你……别打开……”

喻纯阳第一次除了床之外的地方求她。

他的杏眼里仿佛装了一壶热热的、苦苦的茶水,随时都可以倾泻而下。

但真的很好喝。

向莺语已经闻到挺冲的茶味了,猜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不再看他,手下更加行云流水,剪刀划开胶带,发出清脆的“刺啦”一声。

喻纯阳低着头,仿佛梦游一样小声呢喃:“不……不……”

“哦?是个录像带,”女人难得语气擡高了起来,“比我想的还要刺激些!我们一道看看好不好?”

那盒黑色的录像带,像一块小小的墓碑,立在他过往的废墟上。喻纯阳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跌坐在光洁的地板上。他双手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要……我不要看……你会……你一定会……”

完了,一切都完了。

向莺语看着喻纯阳精神崩溃挺可怜的,慢慢走近。

完了。

感到向莺语走近,喻纯阳下意识捂住耳朵,谁知却被她轻轻地搂在怀里。

“别怕。我们看完,照着这里头的,也拍一个,嗯?”

感到怀中的身躯一僵,她吻了吻他纤长的后颈,又补充了一句:“你到底怕什幺。”

这个录像带是在早上拍的,喻纯阳显然没有睡醒,全靠女方——非常合她的心意,她确实想找机会看看喻纯阳主动骑坐咬着衣摆豁出全部的样子。

那人身材绝了,洪波涌起让人想到扭曲变形的夏风,炙热优柔地拍人脸上,只留下一身汗。她的某种气质近似于喻纯阳,许丹青的性格看来也是。

人终究在找自己,爱自己。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床上那位,他失了魂,双眼空洞洞地,没有焦距,直勾勾地盯着地板的某个点。向莺语拍拍他脸:“发什幺呆啊,你不看仔细了?等会儿,你可是男一号。台词说错了一句,我真分手,说明你不能公平对待,我这人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喻纯阳闻言含泪望她。维多利亚的骚话真的多,让他那样,不亚于对他凌迟。

他开始痛恨当初那个发照片的自己了——逼事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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