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到程家时，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程家的独栋别墅灯火通明，门口停着几辆车，透着喜庆的忙碌。推开厚重的门，暖意和喧闹声扑面而来。程妍的父母正站在玄关附近和几位亲戚说话，一看到楚夏，程妈妈立刻迎上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笑容：“哎呀，夏夏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好些年没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成大姑娘了！”
“叔叔阿姨好。”楚夏笑着打招呼，将带来的一个小礼盒递过去，“恭喜叔叔阿姨。”
“来就来，还带什幺东西！”程爸爸接过，语气温和，“快上楼去吧，妍妍念叨你半天了。这丫头，结了婚也还是个孩子心性。”
正说着，程妍已经从旋转楼梯上风风火火地冲了下来，一把挽住楚夏的胳膊：“爸妈你们别霸占我闺蜜啊！夏夏今晚是我的！”她穿着毛茸茸的家居服，脸上洋溢着即将成为新娘的兴奋光彩，眼底却藏着一丝紧张。
程妈妈嗔怪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急的！夏夏，快上去歇歇，坐车累了吧？”
“还好，阿姨。”楚夏被程妍拉着往楼上走。
程妍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父母做鬼脸：“看吧，每次夏夏来，你们就只夸她，我这个亲生的都靠边站了！”
楚夏失笑：“那是因为好久不见我变化大，叔叔阿姨从小也没少夸你吧？”
“那是！”程妍得意地扬扬下巴，拉着楚夏进了二楼她的房间。
门一关上，外面的喧嚣立刻被隔开。程妍的房间还是熟悉的风格，带着点公主风，但明显多了许多新婚的布置。她神秘兮兮地推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到楚夏面前，眼睛亮得惊人：“当当当当！看！给你的伴手礼！独一份！我精心准备的！”
楚夏看着那巨大的盒子，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你别给我整些奇怪的东西啊。”她太了解程妍的跳脱了。
“绝对实用！包你满意！”程妍拍着胸脯保证，催促她，“快拆快拆！”
楚夏无奈，只得动手。拆开第一层包装，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纸袋，装着名牌的护肤品和彩妆，还有一小瓶楚夏常用的香水。
“嗯，这个还不错。”她稍微放下心。
“继续继续！”程妍兴奋地指着第二层。
第二层是更私密的礼物：一条设计精巧的碎钻手链，一个可爱的毛绒玩偶挂件，还有几个造型别致的香薰蜡烛。都是楚夏会喜欢的小东西。
楚夏拿起手链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笑道：“谢谢，很漂亮。”
“重点在下面！”程妍迫不及待地示意她打开第三层。
楚夏狐疑地掀开隔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布料少得惊人的黑色蕾丝情趣内衣，半透明的材质，设计极其大胆。
楚夏眼皮跳了跳，勉强还能维持镇定：“……这个……也还行吧。”她试图把内衣拿开。
“别急啊！”程妍按住她的手，脸上是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
内衣下面，赫然是一堆楚夏只在某些特殊影片里见过的“工具”：一副带着柔软内衬的黑色皮质手铐，一个缀着细碎蕾丝和铃铛的黑色项圈，一个同样款式的蕾丝眼罩，还有一套设计极其复杂的……分体式玩具？主体像一根造型流畅的振动棒，旁边还连接着一个形状奇怪的小东西。
楚夏“啪”地一声把盖子重重合上，脸颊瞬间爆红：“程妍！你疯了吧！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她指着盒子，声音都变了调，“内衣……内衣我勉强可以接受，这些是什幺东西？字母圈用品吗？你留着和你老公慢慢研究吧！”
程妍毫不在意她的羞恼，反而凑得更近，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哎呀，大惊小怪什幺！大品牌，材质安全，放心使用！我这不是那天听你说完你和江肆……咳咳，之后，才特意给你准备的嘛！你看这个蕾丝眼罩，多性感！这个手铐，内衬超软的，一点不硌人，多可爱！还有这个项圈，带小铃铛的，多精致！我可是在一堆千奇百怪的东西里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幺好看的呢！”
她拿起那个分体式玩具，献宝似的举到楚夏眼前，“这个最绝！你看这个小的，”她指着那个扁圆形的部分，“介绍上说这个可以……吮吸！懂吗？然后这个长的，”她又指向主体，“可以入体，最厉害的是它还能伸缩！高科技！试试嘛！”
楚夏看着程妍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扶额道：“程妍女士，你现在特别像个……情趣用品推销员。”
“嘿嘿，”程妍把东西塞回盒子里，推给楚夏，“收着收着！不一定要都用嘛，有备无患总比没有好，增加点情趣多棒！”她说着，突然泄了气似的，整个人向后倒进柔软的大床里，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兴奋的光彩褪去，露出一丝迷茫和忧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香薰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楚夏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她：“怎幺了？刚才还兴奋得像个推销员，这会儿又蔫了？”
程妍把头埋进蓬松的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夏夏……我有点……害怕。”
“怕什幺？当新娘子紧张？”楚夏柔声问。
程妍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楚夏，眼神里带着点无助：“也不全是。就是……那个……洞房花烛夜啊。”她声音越来越小，“叶予看着是挺温柔，可是……再温柔也会疼吧？我听说第一次都特别疼。”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
楚夏沉默了一瞬，想起很久远的记忆。身体被强硬打开时的撕裂感，混合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和隐秘的渴望。
她点点头，语气平静：“嗯，会疼。”她也在程妍身边躺下，肩并肩，望着同一片天花板，“但这个和……尺寸、技术，还有当时的状态都有关系。前戏做长一点，足够湿润了再进去，就疼那一下，适应了就好了。主要是……你心里得愿意。”
程妍猛地扭过头，一脸“你竟然能说出这幺露骨又精准评价”的震惊表情。
楚夏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拍了她一下：“哎呀，我说的是事实！关键还是在你自己的感受。你要是一下子没办法接受，心里十分抗拒，那就别勉强，等你能接受的时候再做嘛。不一定非要结婚第一天就怎幺样。别把这当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顺其自然就好。”她顿了顿，看着程妍的眼睛，“妍妍，你爱叶予吗？”
程妍毫不犹豫地点头：“爱啊。”
“那不就得了。”楚夏笑了，“身体会跟着心走的。”
程妍把头靠过来，枕在楚夏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夏夏，你和江肆在一起……真的幸福吗？那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楚夏的心像是被什幺轻轻撞了一下，无数画面在脑海闪过。她侧过头，下巴轻轻蹭了蹭程妍的头发，语气笃定：“嗯，幸福。”
“我就知道。”程妍的声音带着点羡慕，“我其实感觉得到，你和江肆是那种……互相喜欢到骨子里，彼此深爱的。所以如果你们结婚，肯定不会有一丝犹豫。但是……”她擡起头，眼神有些迷茫，“我觉得我和叶予的感情……好像没到你们这种程度。我们更像是……彼此合适，年纪也到了，互相也有感情，所以顺理成章地结了婚。有时候我会想，这到底够不够？”
楚夏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妍妍，你不用拿你的感情来对照我和江肆。我们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跌宕起伏，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一遍，才走到今天。而且每个人表达感情和感受爱的方式都不同。我习惯了直接热烈，江肆大概是被我磨得没办法，也学会了直接。但你和叶予这样细水长流，感情一点一点在日常里积累、加深，也很好啊。谁说炽热的火山才算爱，平静的深海就没有力量了？只要你觉得安心，觉得是他，就够了。别被‘应该怎样’困住。”
程妍怔怔地看着楚夏，眼底的迷茫渐渐被驱散，亮起一点光。她猛地坐起来，用力抱住楚夏：“啊！夏夏！我果然需要你的开导！你简直就是我的定海神针！”她松开楚夏，指着那个装着“惊喜”的大盒子，恢复了活力，“所以！东西收好！记得用！别浪费我一番心意！”
楚夏无奈地笑：“你怎幺不自己留着用？”
程妍狡黠地眨眨眼：“我啊？我当然也买了！不过没这幺……刺激的，嘿嘿，我先从温和的开始尝试嘛！”她一脸“你懂的”表情。
楚夏被她逗乐了，摇头笑叹：“不愧是你。”
闺蜜俩笑闹了一阵，之前那点微妙的婚前忧虑似乎也消散在空气里。程妍拉着楚夏去洗漱，两人挤在程妍宽大的浴室里，像学生时代一样分享着泡泡浴球和面膜，聊着过去和未来，直到夜深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程妍和楚夏一起从程家出发，前往婚礼举办的酒店。彩排现场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室内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室外鲜花拱门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甜蜜而紧张的气息。
新郎叶予和他的伴郎团早已到了。叶予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温润儒雅，看到程妍，立刻迎上来，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程妍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之前的忧虑似乎一扫而空。
叶予的伴郎是他的发小，叫周扬，个子很高，性格看起来颇为开朗。他的目光从楚夏一下车就落在了她身上。
楚夏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衬得肤色越发白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右眼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整个人明艳又大方。
周扬眼睛一亮，趁着大家听司仪讲解流程的空隙，凑到楚夏身边，笑容灿烂地搭话：“嗨，你好！我叫周扬，叶予的发小。你是程妍的闺蜜楚夏吧？总听她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果然比描述的还漂亮！”他伸出手。
楚夏礼貌地与他握了握，笑容得体：“你好，周扬。谢谢夸奖。”她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目光里的热切。
“听说你是心理咨询师？真厉害！平时工作忙吗？”周扬似乎想多聊几句。
没等楚夏回答，程妍已经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挤了过来，一把搂住楚夏的肩膀，冲周扬扬了扬下巴：“喂喂喂，周扬同学，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啊！我们夏宝名花有主了！男朋友超帅，对她超好，两个人超爱，你没机会的！”
周扬被戳穿也不尴尬，哈哈一笑：“哎呀，欣赏一下美女嘛！程妍你也太小气了！”
司仪开始召集大家走位，周扬只得暂时作罢，但目光仍时不时飘向楚夏。楚夏全程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专注于流程。伴娘需要配合递戒指，她还要作为女方好友在仪式后发言。
整个彩排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当司仪说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伴娘伴郎递上戒指盒时，周扬站在楚夏旁边，借着动作的掩护，手指“不小心”地蹭了一下楚夏的手背。
楚夏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点距离。
彩排结束已是下午。叶予做东，请彩排的团队在酒店餐厅简单用餐。席间，周扬格外活跃，话题总是不着痕迹地引向楚夏。
“楚小姐平时喜欢做什幺？看电影吗？最近有部口碑不错的悬疑片……”
“楚小姐酒量很好吗？听说伴娘要帮着挡酒？”
“楚小姐……”
楚夏应对得体，但心底已有些不耐烦。她借口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包厢。走到安静的走廊尽头，手机响了，是江肆。
她接起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喂？”
“在干嘛？”电话那头传来江肆低沉平稳的声音，背景很安静，似乎不在训练场。
“在吃饭，刚彩排完。”楚夏靠在大理石柱子上，看着窗外花园的景色，“你不忙吗？怎幺这时候打电话了？”这个时间点，他通常很忙。
江肆沉默了一秒，才开口，声音依旧没什幺起伏：“怕你被别人抢走。打个电话，宣誓主权。”
楚夏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弯起，心里那点因为周扬而起的不快瞬间消散了。她几乎能想象江肆说这话时，脸上那副冷峻又有点别扭的样子。
“程妍给你通风报信了？”她笑着问。
“嗯。”江肆应了一声，很干脆。
“放心，”楚夏的声音带着笑意，又无比认真，“不会被抢走的。明天等你来了，他们就都会有自知之明，不会再来了。”
“好。”江肆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一点。
楚夏想起什幺，问道：“对了，你明天……穿西装吗？打领带的那种？”
江肆似乎有点意外：“这幺正式？”
“嗯，”楚夏点头，仿佛他就在眼前，“就是需要正式一点啊，江叔叔出差，你是代表江家来的，而且我好久没见过你穿正装了，想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他低沉的回应：“好。”
“那你忙吧。”楚夏听到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叫他。
“嗯。”江肆应道。
“江肆。”楚夏在他挂断前轻轻叫了一声。
“嗯？”
“明天见。”她的声音轻快又期待。
电话那端，江肆似乎极轻地吸了口气，才低低回应：“明天见。”
电话挂断。楚夏握着手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声音带来的微麻触感。她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晴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