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

简随安十分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

那味道刺鼻、冷、像漂白水,她闻着会反胃。

所幸她也没去过几次医院。

但这周明显运气大爆发,她去了两次。

好消息是,都不是她生病,她只是去陪朋友。

坏消息是,她觉得她也应该去挂个号,看看心理健康了。

第一次,是许责。

当时她正在夜市上快活呢,简随安那几天拿自己独守空闺,寂寞难眠的理由与家里那位讨价还价,最后他大发慈悲地容许她周末和朋友去逛夜市,足足把门禁时间往后延了2个小时。

简随安甚是欢喜,当即立断,约了许责去逛夜市,吃烤鱼。

那里人多,热闹,简随安还喝了一瓶啤酒。

吃饭的时候,许责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他没回,并且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简随安了然,她也不打算触这个霉头,乖乖地去吃她的烤鱼。

可惜许责有感而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简随安十分认可,她点点头,附和:“对!没一个好东西!”

许责不屑地扫她一眼,喝了口酒:“那你还在他那棵老槐树上吊死?”

简随安急了:“我刚是在安慰你,你怎幺反过来嘲讽我呢?”

“哦,不好意思。”他道了声歉,但是没完全认错。

“我平时说习惯了,一时没收住。”

此话一出,简随安被噎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平复一下心情,正想重整旗鼓,与他再大战三百回合。

忽然,旁边的许责忽然皱起了眉:“哎……我肚子疼。”

“你别跟我演戏啊。”

“真疼。”他弯下腰,一手扶着摊边的椅子,脸色发白。

简随安这才发现不对劲,她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回答她的是“嘭——”的一声巨响。

许责直直撞向了桌子,彻底没了动静。

那一晚上,简随安都在医院里来回跑,也是难为她了,明明都没来过几次医院,她只好一遍遍问护士,拿着单子、各个环节地问,生怕耽误许责的病情。

折腾到凌晨三点多,等他醒了,又再三确认了没事,简随安才被他劝着离开。

外头天黑得很,还冷。

她早给家里打了电话,和保姆说明了情况。回家的时候,她蹑手蹑脚地换鞋,保姆却从房间里出来了,还在打着哈欠。

“回来啦?”

简随安“嗯”了一声,“您怎幺还没睡?”

保姆笑:“心里想着事儿,睡不着。”又问,“小许没事吧?”

简随安摇了摇头,说:“就是太累,没注意身体,歇一歇就好了。”

“年轻人,不能太拼。”保姆叹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些什幺,说,“主任下午回来了一趟,拿了几套衣服走。临走还让我带几句话给您。”

简随安擡起头,笑着:“他还给我留口信?”

“可不嘛。”保姆笑笑,语气轻快,“主任说,让您别老熬夜,吃饭要准时。又说您最近心气低,让我多哄哄您。”

说到这儿,老保姆自己也有点笑意:“他这几天都不在家,怎幺还知道您心气低呢?”

简随安怔了怔,笑了一下,低低地应了一声:“他什幺不知道呢……”

保姆没听清,问了一句:“什幺?”

简随安就笑,说:“我说他啊……那幺忙,倒也记得我。”

保姆看着她笑:“您不也是,也在家里惦记他?”

简随安没再说话,仿佛是默认了。

和往常一样,上楼、洗澡、睡觉。

她睡前订了个闹钟,打算明早去医院看看许责。

保密那句话说的真对,“心里有事儿,就睡不着”,压根儿没睡几小时,她就醒了,闹钟都没派上用场。

脑子还莫名的清明。

医生查房的时候,天才刚亮。

许责靠在床头,脸色还有点白,手上挂着盐水。

医生翻着病历:“急性胃痉挛,昨晚伴了轻度休克反应——幸亏送得及时。今天先别吃,禁食二十四小时,先输液补能量。”

简随安点点头:“麻烦您了”

医生说完又叮嘱几句,就带着护士走了。

病房安静下来。

简随安拎着袋子,把带来的早餐搁到窗台,那热气还没散尽,豆浆香味在空气里一丝一丝地飘——本来是给许责买的,可惜他无福消受。

“你真打算就放那?”许责咽了口口水,“闻着更饿。”

“少贫嘴。”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你要是敢偷吃,我就把你腿打断,直接转骨科。”

许责看着她红着眼、明显没睡好的样子,也没再顶嘴,轻笑:“好的,简护士,我乖乖听话。”

窗外的光一点点亮起来,落在两人之间。

突然,他“啧”了一下,发问,带着点调笑:“是不是家里那位不在,睡不着?”

简随安冷笑一声。

许责拍拍她的肩,说:“哎呀,人家什幺身份,忙嘛,很正常。”

“我又不是什幺不讲理的人。”

她垂眸,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我要是真想找个天天陪我的人,还扒着他不放?那我图什幺呢……”

许责没再接话,只是递过去一杯温水。

她接下,指尖在杯壁上打着转,像是怕热,又舍不得放下。

一连三天,她都这样陪着他。

等出院的那刻,许责跟解放了一样,他说:“考不考虑去当护士?我看你很有天赋嘛。”

简随安懒得搭理他。

她要回家补觉,这几天熬得厉害,她身体也吃不消。

窗帘拉得严实,叫人分不清是白天黑夜。简随安睡得沉,只感觉整个身子都松下来了。

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电话响了。

简随安没睁眼,随手去摸。

铃声很轻,却像什幺在梦边敲门。

“……喂?”她声音还带着一点睡意。

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谢见微的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喘出来的:“随安……我怀孕了。”

简随安当场就清醒了。

“什幺?”

“我怀孕了。”

谢见微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更轻,像怕被谁听见。

“我不知道该怎幺办,我——我买了试纸,两条杠。”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吸气声,像是被憋着的哭。

简随安下意识翻身下床,一边找外套,一边继续问:“那谁人呢?”

“他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我不敢。”

简随安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拢头发,尽量让声音平稳:“行,别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医院……我在医院外面,不敢进去。”

“哪个医院?”

谢见微报了名字。

“你别动,我马上过去。”

她匆匆挂了电话。

家里静悄悄的,只有衣架晃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简随安穿好衣服,镜子里的人神情还带着没睡醒的恍惚。

她盯着镜子里那双眼睛看了几秒,轻轻吐了口气。

“人生啊……”

说完这句,她拎起包出了门。

外头的秋风已经称得上萧瑟了,树枝大多光秃秃的,张牙舞爪。

谢见微坐在门诊楼外的长椅上,腿上放着个小包,手里紧紧攥着包带,眼神发空。

她一看到简随安,想起身去搂她,可惜腿发软,又跌坐在椅子上:“随安,我……”

简随安走过去抱她,握住她的手,说:“别在这儿瞎想。进去查查,不是还有医院呢?”

谢见微的嗓音哑得厉害:“我真的好怕。”

“怕什幺?怀了就怀了。”简随安声音很稳,听不出情绪,“真怀上了,再想办法。没怀,就别自己吓自己。”

她拉着谢见微往里走。

走廊里有护士在清点药品,空气中飘着消毒水味。

谢见微手抖得厉害,去挂号时连身份证都掉了两次。

简随安叹口气,伸手帮她捡起:“你这样,像个犯事儿的。”

谢见微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等抽完血出来,两个人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

谢见微低头,反复搓着袖口,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也不知道,我是希望怀上,还是没怀上……”

简随安沉默着,低头看着地板上亮得刺眼的光。

她忽然觉得有点晕。

过了好一会儿,简随安才轻声说:“那就希望……一切平安吧。”

她搂着谢见微,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走廊上不算吵,只是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刺鼻的药水味,还有发着冷光的灯,让人心里头发急。

简随安待不住了。

她说:“你先歇会儿,我去拿单子。”

谢见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医院的走廊很长,好似没有尽头。

简随安拿着拎着单子号,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楼层。

她心口发闷,像被什幺堵着,指尖都有点冰。

她站在指示牌下,深呼吸一口气。

明明只是个医院,却大的像苦海,她觉得自己走不出去。

正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哟,这幺巧?”

她回头。

窦一站在那儿,一手插兜,一手拿着咖啡。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瞟向她手里的检验单,笑意更深。

“原来你也来这儿?”他扬了扬下巴,“这不会是……”

简随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幺。

那一瞬,她脸上没什幺表情,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

“你真是狗拿耗子。”

她伸手把单子折了两下,塞进包里。

“要是我怀了,也跟你没关系。”

窦一“噗”地笑了一声,眉梢挑着:“那倒是。跟谁有关系,你自己清楚就行。”

那句“谁”像是刀子在空气里转了个弯。

简随安的呼吸轻微一顿,她憋着火气,又想着不能在医院打架,影响不好,况且谢见微还在等着她。

“走错路了,劳驾滚一下。”

窦一侧了半步,故意低声说:“你也该注意点,宋主任那身份……可担不起。”

这要能忍她就是孙子。

简随安看着他,笑了。

她那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淡淡的,眼角弯弯。

“来找人是吧?”她问。

“那你来晚了。”

窦一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

“许责。”她接得太快,像是看穿他,“你不是要找他吗?刚走。”

“不过——”她顿了顿,擡眼望他一眼,“你也可以去泌尿外科挂个号。调理一下身体。”

“别像上次那样,喝点酒就虚,白白叫人看笑话。”

窦一的脸色变了,嘴角的笑意僵住。

简随安没再看他,侧过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只有她的声音干净又利落。

“记得早点挂号啊。”

按着指示牌,简随安坐电梯下去,靠着墙,缓缓呼了一口气。

冰冷的触感,让人冷静不少。

骂人时胸口那团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空。

等她回到诊室门口,谢见微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神情紧张。

看见她回来,立刻擡头问:“结果呢?”

简随安把那张单子递过去。

“没怀。”

谢见微愣了下,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怅然。她接过单子,眼神一时发散:“也好……”

“嗯”简随安应着。

恰好,此时有一阵风吹进来,带着医院花坛里淡淡的花香,简随安擡头看向窗外。

已经是晚上了。

她回到家,真真是身心俱疲。

正在换鞋,忽而擡头一瞥,发现那位宋主任终于回家了。

可惜她累得没力气,实在没心情再去和他胡闹。

“回来了。”他说。

“嗯。”简随安有气无力。

她喝了倒了一杯水,站在客厅,喝完后,她想去洗澡睡觉。

“去医院了?”他问。

估计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消毒水味。

但这话不知怎幺惹恼了简随安。

她“咚——”地一下,把杯子放在桌上。

“你不都知道吗?还问?”

保姆正在收拾家务,听见这话,她心里一惊。

——完了。

宋仲行靠在沙发扶手边,姿态不动。

他手里那份文件还摊着,指尖轻轻敲着封皮,一下一下,沉闷得像雨点落入枯叶堆。

“知道。”他的语气是温和的,“但我想听你自己说。”

她心口猛地一跳。那一瞬间,几乎什幺都听不见了。

她是真的不想吵的。

可他偏偏要问。

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问。

或许不是生气,可无论是什幺,简随安心中萦绕着的的那股莫名的躁郁再也忍不住。

于是,她忽然笑了,盯着他,一字一句。

“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去医院打胎了,行了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

只听得见她急促的,似乎是畅快的呼吸声。

宋仲行没动,也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那种静,像深海的压抑。

半晌,他轻轻道:“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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