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达拉斯爱田机场的私人飞机航站楼。
接驳的车辆早已静候。
从飞机滑行到坐进车内驶离,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她跟着祁冕上了属于他们的那辆车。
他与她各据一方,各自刷着手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互不打扰却又紧密相连的氛围。
她看见动态通知。
艾瑞克的名字出现在点赞列表里。
她下意识地锁上屏幕,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车辆最终停靠在达拉斯瑰丽酒店门前。
跟随祁冕,意味着住的地方皆是这般顶级。
这座酒店本身便是一段被重新演绎的传奇。
某位地产大亨将建于十九世纪的私人庄园精心改造成酒店,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
专为那些追求隐私,个性化服务的客人准备。
“啊!宝贝!”邦妮像一只欢快的鸟儿,朝一辆刚停稳的车子飞奔而去,“好久没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阅知韵循声望去,车上下来一位金发女孩,性感的大波浪卷发与她甜美的嗓音形成了迷人的反差。
两人自然地拥吻,随后,那女孩好奇的目光便落在了阅知韵身上。
“给我介绍一下新朋友呀。”
阅知韵被邦妮笑着推到了前面。
简单的问候中,她得知女孩名叫凯瑟琳。
“Emm~真是辛苦你了,小可怜……”凯瑟琳的语调有一种刻意的甜腻同情。
但阅知韵能感觉到,那丝阴阳怪气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抛向了她旁边的祁冕。
“和男人混在一起的感觉,很糟糕吧?”
祁冕对这类调侃早已习以为常,他连眼皮都未擡,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
“糟糕幺?”他那双暗绿色的眼睛扫过阅知韵。
阅知韵瞄了眼祁冕,不知他什幺意思也就没说话。
一行人步入酒店内部。
阅知韵发现大家的房间都相距不远。
她看着邦妮搂着凯瑟琳消失在门后,眼角余光则瞥见祁冕刷开隔壁的房门。
目光与不远处的艾瑞克撞个正着。
她心里微动,面上却勾出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随即转身开门,将自己投入了独处的空间。
……
阅知韵点开绿泡泡,提示红点争先恐后地涌出。
她发了国内外的社交平台。
绿泡泡当然也没放过。
不同身份的人此刻都带着好奇探过头来。
她用最友好、最耐心的态度,一一回应那些包裹在关心外衣下的试探。
态度越是温和,指尖敲出的字眼便越是锐利。
有人问:陪读工作?工资是多少呀?怎幺就坐上私人飞机了?
潜台词或许是质疑她,也许是觉得她只是扒着别人蹭上的私人飞机,实际上依旧是穷鬼,她轻飘飘地报出那个令人咋舌的月薪数字。
即便她确实是蹭的,但这数字本身,也足以让多数窥探者望尘莫及。
有人打听:你身边都是些什幺朋友呀?
试图勾勒她所在圈层的图谱。
有人旁敲侧击:现在在哪儿深造呢?
想知道她如今的社会坐标。
阅知韵玩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
除了母亲和表姐,有多少是心思纯粹的?
不过是八卦心态,或着是酸意。
她忽然体会到了表姐曾提及的那种感受。
那种背后有人蛐蛐的感受。
人们往往不太会去酸遥不可及的东西,却极易对身边“翻盘”的旧识有落差心理。
毕竟他们曾经是一个档次的人,是能触碰到的。
关于她现在的境遇,她对老家的亲眷和旧友只字未提。
她对外统一的口径是“书童”。
给人当保姆的,伺候人的,收入不高。
根本不会说自己根不需要端茶倒水做饭洗碗,她住的是顶级酒店,吃的是酒店提供的高质量食物,主要工作居然还是“学习”,只是是一边关心人一边学习。
在未能真正站稳脚跟、积累起足够坚实的壁垒之前,过早暴露高薪,只会给母亲带来无尽的烦扰——譬如那些闻风而动、难以招架的亲戚,和层出不穷的借钱请求。
她的父亲早年因开夜车疲劳驾驶去世,是母亲独自一人将她拉扯大。
初中时,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这份过早绽放的美貌,在闭塞的小地方并未带来多少好处,反而让母亲时常担忧,甚至不得不应对一些不怀好意的骚扰。
一个缺乏根基的漂亮女孩,在那样的环境里,太容易被人觊觎,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啃噬得骨头都不剩。
后来,她拼尽全力考去了大城市的高中,那是一所好学校,周遭人的平均素质的确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然而,恶心的人和事并未绝迹,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依然会以各种形式侵扰过来。
她太清楚了,这个世界对“穷美女”——尤其是长得没什幺攻击性、看似温顺的穷美女,总怀有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班上也有很多中产家庭出身的漂亮女孩,有些容貌甚至更艳丽夺目。
阅知韵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差异:她们身上自带一种不容侵犯的底气,也更容易获得旁人下意识的尊重。
而她呢?每次遇到烦心事,第一反应是担心远方的母亲知道了会徒增忧虑。
直到她发现班上有个家境不错的男同学对她怀有好感。
她开始学着不动声色地利用这份好感,将他化作一柄挡在身前的盾,一把为她冲锋陷阵的枪。
尽管借的是他人的势,但当她看到那些曾经困扰她的人因此退却时,内心确实涌起一种微妙的、扭曲的快感。
毕竟她只把他当一条能力不错的狗,为她所用,而不是什幺保护伞。
原来……有权有势是这样的感觉……
如此令人着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