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溽夏/母子】一 纱质

孟春之末。

夕阳余晖像匹被水洗过的橘色绸布,懒洋洋地搭在平城鳞次栉比的青砖黛瓦上。

空气里浮动着晚归人力车的铜铃铛,清脆又零落,混杂着街角孩童不知疲倦的嬉闹,还有从城外飘来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

腐朽与新生,安逸与危机,矛盾交缠。

李篱的服装店今日生意不错。

她将最后一件赶制好的旗袍用防尘布仔细罩好,挂在衣架上,这才直起酸乏的腰,长长舒了口气。

她走到门口,踮起脚尖取下那块木质招牌,揽入怀中。

招牌被打磨得温润,像一块贴身的暖玉,深浅不一,木纹复叠。

穿过两条栽满了梧桐的街道,那座熟悉的青砖小院便遥遥在望。

院墙上攀着些不知名的藤蔓,在晚风里轻轻摇曳。

她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葱油米香便扑面而来,张开了一个温柔怀抱,瞬息将门外的喧嚣动荡隔绝在外。

厨房里,儿子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

他身上系着条浆发白的旧围裙,系带在他劲瘦的腰上随意打了个结,勾勒出他白色衬衫下紧实有力的背部线条。

一个十八岁少年人的身形,已具成年男子的挺拔轮廓。

听到门轴转动的轻微声响,李篙立刻关掉了炉火,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松动表情。

他转过身来,平日阴沉疏离的俊秀脸庞在看到她的一刹,像被春风吹化的冰雪,迅速融化开来,浮现出纯粹柔和的笑意。

遗传自亡父眼尾微挑的桃眼,此刻正将目光投向她,眼底盛满毫不掩饰的喜悦。

“母亲回来了。”李篙的声线脱了青涩,变得低沉。

不等李篱做出回应,他已迈开长腿,大步走到了玄关。

李篙径直在她面前半蹲下来。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李篱挡住了从门口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儿子跪在她的影子下,低垂的额发半遮眼,却透出零碎星光,手已经攀附上她的小腿肚。

隔着肉色丝袜,手又从小腿滑到脚踝,似有挑拨,动作太快,她浑浆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叩”的轻响,李篙为她解开皮鞋鞋带。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犹如电过。

李篱的脚趾蜷了一下,脚踝也跟着微微向后撤了撤。

极其细微的动作,却被他察觉。

他握着她脚踝的手指发紧,将她那点微弱的退缩稳稳地按了回去。

李篱呼吸不由变沉。

从李篙六岁那次走散又找回来之后,他就变得格外黏人。

那时候,他小小的身子总爱跟前跟后,学着大人的样子为她捶背端水。

如今他长大了,长得比她还高,可这份体贴却未曾消减,反而变本加厉,细致到了让她心慌的地步。

过于周到的关怀,生自她的腹中,又企图再次回归。

换上柔软的千层底布拖鞋后,李篙顺势起身。

手臂自然环过她的腰,半搂半抱,引着她走向堂屋的桌旁。

儿子的胸膛宽阔温热,隔着薄薄的旗袍料子,心跳撞在她胸口,一下又一下,顶贴她的心。

这是早已超越了寻常母子界限的亲密,带着不动声色的占有意味。

李篱再次感到难以言喻的别扭。

她肩膀微微动了动,用手肘不着痕迹地往后抵了抵他,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李篙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或者说,他察觉了,却选择彻底无视。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稍稍加重了力道,将她稳稳地按在椅上。

他俯下身,唇瓣轻柔地印在了她的额头。

绵长,郑重,几分缱绻意味的吻。

发丝垂落下来,带着皂角清香,轻轻搔刮着她的脸颊。

“等一会儿,母亲,饭马上就好。”他说。

李篙直起身子,见她因为这个吻而有些怔忡的脸,唇角上扬,转身重新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很快就传来了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李篱坐在椅子上,擡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唇瓣的触感。

她的心跳有些乱。

她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不一会儿,李篙端着两菜一汤走了出来。

一盘翠绿的清炒莴笋丝,一碗嫩黄的芙蓉蒸蛋,还有一锅用慢火煨得奶白的鲫鱼豆腐汤。都是她爱吃的,清淡又养胃。

他将菜肴一一摆好,又盛了一碗冒着尖儿的白米饭,连同一双筷子,恭恭敬敬地放在她面前。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他为自己也盛了饭,在她对面的位置安静坐下。

餐桌上,一时之间只有两人轻微的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细响。

这寂静本该是温馨的,却让李篱感到沉重的压抑。

再这样下去,她们母子二人,迟早会被这份日渐畸形的关系彻底吞噬。

她不能再纵容这般有违伦常的亲近继续下去了。

他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有属于他那个年纪的爱恋与憧憬,而不是永远做一只盘旋在她身边的鹰,警惕地驱赶走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

咽下一口米饭,李篱舌尖滚了几下,她迎上了儿子的目光。

“篙儿,”她的声带有些发紧,“有件事,母亲想告诉你,我……答应了你们学校章先生的追求。”

闻言,李篙的笑意凝固。

窗外最后一点夕阳恋恋不舍地消失,暮色如墨,沉沉压了下来,屋内陡然变得昏暗不明。

桌上的灯不知何时燃尽了油,火苗挣扎着跳动了两下,不甘地熄灭了。

他夹着一块豆腐的手悬在半空,筷子尖上还沾着些许汤汁,一滴、两滴,滴落在桌面上。

李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李篙眼底墨黑。所有的情绪,震惊、不解、愤怒都在一瞬间被抽干,只余下空洞。

他沉着一双眸子盯着母亲。

眼神里没有质问,没有控诉,甚至没有一丝情感的波澜。可越是这种极致的平静,才更让人感到不适。

他想要将她的灵魂一层层剖开,探究她这番话语背后最深层的动机,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承受不住那目光的重量,李篱移开了视线,落在自己碗内米饭上。米粒颗颗分明,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却成了一片混沌的白。

她当然知道在儿子高三这最关键的时期,亲手打破她们之间早已固化的家庭生态,是一种何等的残忍。

但这几年来,儿子非但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会与她保持一个母子之间应有的距离,反而愈发黏腻。

那种无孔不入的关注,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坚信这都是自己的错。

是她因为从小让他失了父爱,又让他在动荡的日子里过早地承担了家庭的重担,才让他在心理上对自己产生了过分的依赖。

这份相依为命的亲密,被他日益成熟的身体和体内萌发的属于年轻男性的气血方刚错误地解读,才让他将对母亲的孺慕与依恋,扭曲成了对异性的欲望。

她必须斩断这根盘根错节的关系,哪怕会鲜血淋漓,哪怕她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疼。

这是为他好。

“啪嗒。”

一声极轻的脆响。

李篙手中的那双筷子掉了。

他从那片虚无中被惊醒过来,猛地站起身,因着动作幅度过大,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长串刺耳的尖响,悲哀地呻吟。

李篙绕过餐桌,向她走来,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从容,但李篱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风雨欲来之势。

她向后靠去,脊背贴住了冰冷坚硬的椅背,寻得支撑。

他会做什幺?

会像小时候那样耍脾气,掀翻桌子吗?还是会质问她为什幺?

然而李篙接下来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她的所有预料。

他在李篱震惊的注视下弯下膝盖,在她面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复上了她放在膝上的手,黏腻的冷汗一并拢上。

他擡起头,阴郁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切满溢的痛苦与委屈。

“母亲,”李篙开口,沙哑得厉害,用哭腔道,“是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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