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做你的碗

霍煾只做了一次。

他走了,砰地一声摔上门。

谢橘年躺在那儿,久久不能动弹,她还睁着眼,不曾闭合,她的身体烂了,臭了,连同她的心。

很久之后,她慢慢坐了起来,一步,一步,打开门,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夜罕见地没有做梦,美梦、噩梦都不曾,只是坠入一片纯黑的寂静。

但在第二天被一通电话打碎。

是唐澄,他在电话里问她心情好点没。

谢橘年前两天状态明显不对,他没动她,晚上纯睡觉。

问也不说,只是魂不守舍,夜里老惊醒,想把她哄睡,却在黑暗中看到她呆呆睁着眼,面朝天花板,无声无息。

他问她,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弱,显得无力,仍旧柔和,像一小汪不起波澜的死水。

她说没事,我没有事。

她好像又把自己习惯性封闭起来,仿佛有过无数次,当棍棒高高扬起,她只顺从地将自己更紧地蜷缩,她会怕,但不躲,因为她知道没人会来救她,伤害一定会落下。

够麻木、再麻木一点就好了,渐渐就不会痛。

他把她抱进怀,亲吻,密密麻麻轻轻地吻,她柔顺地承受,像只安静的玩偶。在他怀抱里仍然睁大双眼,不会眨动。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你别这样,吓到我了。”

“年年,年年,我的肉肉…”他低低地叹息,“生气就骂啊,难过就哭啊。”

“发泄呀,释放啊,对我来,求你,不要把我当成摆设啊。”

他的声音很轻,贴着她耳畔,很认真,没有平时的不着边际。

“年年,乖宝宝,难过就哭出来,好不好,像我第一次见到你,肆无忌惮勇敢地哭出来,把我当成你的面碗,我会接住你所有眼泪。”

他说,睡不着没关系,我们不睡,我唱歌给你听啊。

她轻轻转过身,背对他,他一错不错凝视她的后背,片刻后,听到她说,我想出去转转。

他开了灯,给她穿衣服,睡裙之上给她披上一件薄薄的开衫,轻轻用手指一下一下顺开她头发,他看着她,手指落回她脸侧,把头发别向耳后,然后牵住她的手,牢牢地交握。

“去哪儿?”

“花圃吧,我想看看花。”

他笑,“花儿都睡觉了,要去打扰它们?”

她说,“月亮没睡觉。”

他们一路走,深夜里是如此安静,仿佛能听到彼此沉默的呼吸。

来到花圃,她直接坐到地上,身旁是大片孜孜不倦吐露芬芳的花。

“起来。”

他弯下身用手细致地拂开尘土,理出一块够她坐的地方,然后和她一起席地而坐。

他顺着她的目光:“月亮好看吗?”

夜空中,明月高高挂起,一侧是大朵大朵烂漫的白云,一侧是树影婆娑。月亮不语,只亘古不变,散发着莹白的光。

她没有回答,只是昂着头沉默凝望。

她的神情仍然柔顺,可是不是逆来顺受,而是近乎虔诚,如同伏在尘埃,面对信仰。

他也同她一起看,看不出什幺好看,可也不觉得无趣,他尝试以她的目光,想象她视野下的月,尝试触摸属于她的想法。

这让他觉得有趣,变得耐心,可以花几十分钟一直玩着这个游戏。

她突然开口,声音陷入轻柔的梦境。

“我记得那晚的月光。”

“月光下,把哥哥照得好漂亮。”

他转过头,“想你哥哥了?”

她的目光慢慢坠落到他脸上,同他对视,在月光下一览无余的澄净眼眸却让他突然捉摸不定。

她看着他,笑起来,又垂下眼,慢慢摇了摇头。

又看向他,她温柔地问:“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聊什幺?你想听什幺?”他偏过头,“嗯…聊我学校的事?”然后想了一会,眉头一皱,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一件和学校有关的有趣的事,在他看来就是一坨鸡肋。

“嗯…我那个破大学挺没意思的,要说什幺有趣,”他擡头望天,又看她,“每天变着法儿地逃课,算不算?我可不是不干正事啊,都为了过来找你。”

“要不然就是,有些课实在躲不过,临近下课的半小时我一直在想你。”他眨眨眼,“超想,超级无敌想。”

“这算不算有趣?反正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时候,可刺激了,听到铃响,脚底抹油似的立马就滚了,有一次撞到一个老师,平时人模人样的,给我撞得一个趔趄再擡头,假发都掉了。”

“他原来是秃顶!巨秃,电灯泡的那种,我走过去给他安上才离开的,路上一阵想你,一阵又老想到那电灯泡,给我整得想笑。”

他更认真瞧了瞧她,眉眼溢出笑,“哎?你笑了。”

她问:“那个老师没骂你吗?”

“他都摔懵了,嘴巴跟失去功能似的,只能用眼神杀死我。”

“按理说,他不该气我啊,我当时一个眼疾手快就把假发安回他头上,他不得感谢我啊,人来人往的,少了他多少笑话看?”

她看着远处的地面,更深地笑起来,说:“你太坏了。”

至此打开了话匣子,他一刻也没敢让自己停嘴,天南地北的说,胡侃,想到什幺说什幺,看她有反应就继续说更多,没什幺反应就无缝丝滑进入下一个话题。他想,上初中的时候老师罚他,念了整整两节课的课文都没有这一会的时间说的话多,慢慢口干舌燥,可他仍欣然继续。

扯着扯着就开始什幺都说,说他爸他妈可疼他,虽然他爸有点古板,但说到底最终都会尊重他的意见,什幺事都是,上什幺学校啊,学什幺专业啊,以后娶哪个女孩子当老婆啊,都随他,他可不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一样,都得听家里的,纯纯两面人,背面到处瞎玩儿,正面为家族奉献身心,简而言之,就是他喜欢谁,就可以娶谁,而且谁都别想给他老婆冷脸。

他还状若不经意提了一嘴,说霍煾也是,他现在这种情况,年纪轻轻还在念书的年纪去掌控一个大公司,底盘嫩得很,那些老董事玩儿他不手拿把掐?不联姻压根别想真上桌。

他瞄她一眼,看她仍旧面容平静听他说。

“况且霍煾那人事业心重,天天早上起得比他手下员工还早你就知道了,上学时候也是,有病似的狂学。就怕人聪明还他妈努力,幸亏高中没和他分一个班,不然哪天就嫉妒得失手把他打死了。”

“所以以他的自制和上进心来说,以后非得跟对他有助益的女的结婚。他爸还没出事的时候就给他物色了好几个了,有些还要介绍给我爸,说跟我配,我配他个棺材板儿。”

“估计就是嘴太缺德,才被车撞了。”

谢橘年知道,并不是因为嘴缺德。

她轻声表达不赞同:“别这幺说话。”

他看她一眼,撇嘴。

“我说实话嘛。”

“个老家伙正事儿不干,天天撺掇着当红娘,还当到我头上,啊呸。”

“反正我坚贞不移,心有所属,有钱有闲又帅嘴甜,实在是居家必备良家少夫不二人选。”

“你说呢?谢橘年。”

她看花,不搭理。

他伸手过去直接掐住她脸蛋儿转回来,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他低头瞅她,“问你呢。”

“哦,你是的。”她垂着眼,老实巴交的样儿。

“给你做行幺,我给你做良家少夫。”

“不要了,我才17岁。”

“17怎幺了,现在觉着自己小了,趴在我身下挨操,给你插得又哭又叫的时候怎幺没想起你岁数还小少儿不宜呢?”

她擡头看他,眼睛里都窜出一团小小的怒火,这只坏狗臭狗垃圾狗,她在心里骂,“明明是你没想起来,你,你怎幺倒打一耙?”

“我倒打什幺一耙,只想倒打你一大鸡巴。”

谢橘年气急了,伸出手轻轻打他的脸,跟小猫爪垫子摸过似的。

“我说了,别老奖励我,招得我干你了又赖我。”

她想了想,似乎在憋骂他的话,憋得脸蛋像红苹果,半天挤出一句:“你,你真是三句不离老本行。”

“哎呦宝贝,知道操你是我老本行就行了,好乖好乖,原来你都懂啊。”

“声明一下,等我操够本了就娶你哦,嘿嘿,到你法定结婚年龄就够咯。”

没法聊天,谢橘年当下这刻什幺情绪都没了,脑壳痛。“睡觉吧,快回去,我好困了。”

*解释一下,本章内容发生在妹找煾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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