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门的感情债

庄容恩踏进社区门口，一头黑长发在夕阳余光下泛着光泽，发尾微微卷曲，藏着几缕不经意的酒红色。

警卫正迎向她，对着她使眼色。

庄容恩一双桃花眼微眯，略带疑惑地向警卫走去。

眼角余光，她看到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女孩微低头在滑手机，身穿白色的上衣、浅蓝色的牛仔短裤。

一头及腰黑发，露出的腰肢白皙，修长双腿。

「庄小姐，那女孩子下午就在这了，说是要找妳的。」警卫悄声对庄容恩开玩笑，「该不会是追上门的感情债吧？」

「什么感……」

「姊姊！妳回来啦！」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庄容恩的话，她循声看去，女孩起身向她走近，这才看清楚女孩的长相。

「……昕悦？」她脱口而出，「妳怎么在这里？」

庄昕悦眼光明亮，唇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对上庄容恩的视线时笑容带着一点局促，语气却还是轻快。

「妈妈让我过来的呀，她说已经跟妳说好了……姊姊没接到电话吗？」

警卫在旁边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算了，妳先跟我回家吧。」

庄容恩察觉到警卫的目光，语气不自觉变得平淡，眼神示意庄昕悦跟上。

回到家后，庄容恩把拖鞋推到她脚边，「妳随便坐，要喝水自己倒，我去打个电话。」

她一进房间就拨打刘女士的号码，电话那头很快接起，像是早就在等她。

「容容啊，悦悦到妳那了吧？」刘淑仪语气里带着松口气的笑，「她没有等太久吧？悦悦还好吗？」

庄容恩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妈，妳怎么突然让她过来我这里？我事先完全不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刘淑仪愣了愣，「昨天下午我不是有打给妳吗？是妳自己迷迷糊糊的，还嗯嗯啊啊应了两声，我还以为妳听清楚了呢。」

庄容恩怔了怔，脑海里闪过昨天睡眼惺忪时接起的电话，确实什么也没听进去。

「昨天那不算，」她皱了皱眉，「为什么要让她住到我家？」

「因为悦悦考上了你家附近的大学啊。」刘淑仪语气理所当然，「而且，她一个Omega，住校总是不安全。」

「可是——」

「容容，」刘淑仪轻叹一声，语气放缓下来，「悦悦是妳女儿，妳们总得多相处相处。她很乖，很懂事，不会给妳添麻烦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瞬，「悦悦都这么大了，妳们总不能还像陌生人一样吧？」

庄容恩沉默了。

手指紧握着手机，她想说拒绝，却在听到「陌生人」这几个字时，心口微微一窒。

良久，她才轻声嗯了一句，没再反驳。

挂掉电话后，庄容恩靠在门边，静静听着客厅传来的轻微动静，思绪回到高中时期。

庄容恩与学姐的关系，从来没有名分。

她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在彼此的宿舍过夜，做了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只是谁都没提过「在一起」。

庄容恩确实喜欢学姐，喜欢她说话时的语气、做事的干脆。

但那种喜欢更接近欣赏，而不是爱。

她以为这段关系不需要定义，学姐似乎也这么想。

一切都在平静中延续，直到学姐毕业前，为了准备留学体检时，才被告知怀孕了——预产期只剩两周。

学姐将检查报告递给庄容恩时，她们谁都说不出话。

学姐是Beta，很难会怀孕，这种意外几乎没人能想到。

庄容恩不敢相信，甚至有几秒怀疑这是不是医院搞错。

但当庄容恩看见那份检查报告时，理智瞬间崩塌。

她还只是个学生，不知道该怎么「负责」，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这一切。

学姐最终决定隐瞒父母，在医院生下孩子。

整个过程里，学姐没有埋怨，也没有眼泪，只是安静地做完该做的事。

孩子出生那天，她抱着婴儿，看了许久，才平静地对庄容恩说——

「我不想要她，妳照顾她吧。」

那句话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交还一件物品。

之后，学姐出国，消失在庄容恩的生活里。

一切都太快，庄容恩根本还没准备好成为谁的家长。

留下的是一个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抱、怎么喂的小婴儿。

夜里的哭声让她心烦意乱，课业压力、睡眠不足、未来的不确定让她几乎崩溃。

「妳先去念书吧，这里交给我。」

刘淑仪伸手将婴儿接过来，她说得自然，没有责怪，也没有询问。

从那以后，对外的说法是——那是刘淑仪收养的孩子。

婴儿被取名为庄昕悦。

在她会爬、会笑、会叫「妈妈」的时候，庄容恩已经搬到外地念书。

再后来，她毕业、工作，一直没有搬回家住。

偶尔见面时，看着那个跟自己一样拥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女孩，她总有一种说不清的距离感。

庄昕悦叫她「姊姊」，眼神里藏着亲近与信任。

庄容恩却总是微微避开视线——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无意识的依赖。

于是她选择沉默，那份真实的血缘关系，就这样被藏进了岁月的缝隙里。

=====

庄昕悦望着庄容恩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唇。

房里没有声音，却能感觉到空气里残留的拒人千里的冷淡。

她知道自己的到来让庄容恩有些为难。

从庄容恩认出自己那一刻起，对方就显得不自在。

那种隐忍的客气，比明确的排斥更让人难受。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没让妈妈直接把行李寄来，不然现在不只她尴尬，连搬运行李都成了问题。

想到这里，庄昕悦低低笑了一下，笑里却没有半点轻松。

她在沙发边坐下，将后背包放在脚边，双手攥住手机放在膝上，客厅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转的声音。

从小到大，庄昕悦总是隔着视讯、隔着距离，去想像那个人会不会也在想她。

只是现在，她真的踏进了那个人的家，却发现距离并没有因此变近，反而更难呼吸了。

「喀嚓！」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庄昕悦连忙拿起手机，假装自己正在滑手机，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

庄容恩走到客厅，看着眼前女孩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昕悦，妳手机拿反了。」

「……咳咳，姊姊妳家好漂亮呀。」

庄昕悦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把手机翻过来，故作镇定地四处打量，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庄容恩见状笑出声，那双桃花眼弯成月牙状，眼底漾开一丝真实的笑意。

「很紧张？」

庄容恩走到沙发旁坐下，语气比刚才柔和了些。

庄昕悦咬了咬下唇，索性承认，「嗯……有一点。」

她偷偷瞄了庄容恩一眼，见对方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我怕姊姊不喜欢我突然过来……」

庄容恩一怔。

她擡眼，正对上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桃花眼。

干净、明亮，里面有一点紧张，一点渴望。

「不是不喜欢。」庄容恩声音低了些，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似乎在组织语言，「只是有些……意外。我没有和别人一起生活的习惯。」

庄昕悦点点头，表示理解，却在心里默默品味着那句「不是不喜欢」。

至少，不是讨厌，这已经比她预期的要好了。

「对了，妳的行李呢？」

「带了一些随身的。」庄昕悦看了眼脚边的背包，「主要的还在家里，我想说今天先过来跟姊姊打招呼，之后再请妈妈寄过来。」

「嗯。」她点点头，「晚上还没吃吧？我带妳去吃饭，顺便认认路。」

「好啊！」

庄昕悦眼睛亮了起来，声音里透出一点压抑不住的雀跃。

那份自然的喜悦，把刚才的紧张都冲淡了几分。

庄容恩起身拿包包，走到玄关时顺手拿了口罩递过去。

「外面风有点大，记得戴着。」

庄昕悦怔了一下，接过口罩，低低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