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的夜晚，比白日更带着一点危险的甜意。
凉风吹过荒凉的遗迹群，带起细细的黄沙，像轻柔却带刺的羽毛，慢慢复上卡维裸露的小腿。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专注看着眼前那尊巨大的石雕。
那是一尊无性别神像。
腹部微隆，胸膛平坦却带着优雅的弧度，面容安详闭目，像用某种超脱的慈悲俯瞰凡世。祂在月光下泛着近乎柔和的白光，雕刻线条细腻得不可思议。
卡维有些出神。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神像腰际，那里的石纹因岁月久远已微微风化，却依旧优雅到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真漂亮。」
他轻声呢喃，像说给自己听。
不远处的艾尔海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
环胸，静静看着那头金发在夜风里轻柔飘动。他神色冷淡，却比任何时候都专注——仿佛要将此刻的卡维，用视线小心地纪录，再深深藏进脑海。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点不易察觉的温热：
「别太沈迷了，凡事适可而止。」
卡维没回头，只轻哼一声。
「你很烦耶，艾尔海森。能不能别用那种什么都看透的语气，打断我欣赏艺术？」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没说话。他当然懂。只是在他眼里的「美」——从来都只有一个人符合他的标准。
卡维的手指还在石像腰侧慢慢滑动。那被他触碰的地方，像在月色下泛起细微的薄光。他没发现，自己指腹上沾了些几乎看不见的浅红。
像血，也像古老巫术的残存。
艾尔海森注意到了。
那双深色的眼微微一眯，闪过一丝冷冷的思索。
「……卡维。」他缓步走近，语调比平时轻了许多，却不容抗拒地抓住卡维的手腕，把那仍想抚摸石雕的手硬生生拉了回来。
卡维回头，微微皱眉。
「做什么？我还没——」
「够了。」
艾尔海森语气淡得像水，眼神却静得可怕。他低头凝视卡维的手背几秒，才缓缓擡眼。
「回去。我不想再让你待在这里。」
卡维一怔。
他不是看不出艾尔海森那种近乎压抑的专注，像在强忍某种焦躁的猜测。
可偏偏，他就是讨厌被这样限制。
短短几秒的僵持后，卡维先败下阵来。他没再挣扎，只狠狠瞪了艾尔海森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出遗迹。
艾尔海森微微垂下眼，看着他纤细优雅的背影，指尖还留着刚才抓住卡维手腕的余温。
他擡眼望向那尊石像，目光沉了片刻
。
最后低声自语：「……但愿只是错觉。」
然后转身，快步跟上卡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