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啸而来，榕城下着大雨。
徐部长一行人在世州总部的大厦前下车。
由于姜珞雪早上没有看天气预报没带伞，她现在只能挤在穆阳的伞下避雨。
徐情部长在她们两个身前走得沉稳而快，丝毫不受风雨的影响。作为下属的两人自然不能落下，紧赶慢赶地跟上。雨斜着飘入伞内，把人的裤子打湿，粘着难受。随行的还有其他部门的三个员工，姜珞雪不认识他们，也懒得认识。
一入大厦，风雨隔绝于身后。
世州来接应的人很快将她们指引到了十一楼的会议室。会议室里已坐下了世州的人，为首的是个年轻女人。姜珞雪一进门就注意到她，越看越觉得她和周意禾有一些些相像。她目光往低看些，发现这人身前的名牌：周思宁。
周思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姜珞雪：瘆人。
她不看她了，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心里却又在开小差，这周思宁，和周意禾是什幺关系？记忆闪回一幕一幕，也没能找到线索。
恰好轮到徐情发言，徐情沉着冷静的气场一开，就把姜珞雪拉回到合作本身。她为掩饰刚刚的分心装模作样翻起了手中的材料，看得认真。之后到了姜珞雪对合作项目进行简单概述的阶段，她对着ppt中规中矩地介绍完，接着由穆阳来提出一些细则。
会议进程推进顺利，双方对未来的合作事宜进行了详谈和初步规划，达成了共识。姜珞雪原以为能万事大吉开溜了，结果那周思宁好死不死提到她。她说：“徐部长，我看你们团队多了生面孔，看她听得认真一直在思考，说不定有独到的见解，让她站起来说两句吧。”
姜珞雪，卒。
她怂怂地要起身，但穆阳会错意站起来了，口齿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看法和见解。想法有些幼稚，姜珞雪能听得出来，但周思宁显然不是奔着穆阳去的，听完穆阳的发言，随意夸了一句徐部长教人有方。她的目光又落在姜珞雪身上。
幸好此时周思宁接到一个电话，她说了声抱歉离开会议室。
世州这边还有员工在会议室里安排一些细节，徐情让姜珞雪和其他几个员工负责去对接一下，也走出了会议室。
现在双方的大人物都走了，会议室的氛围马上就开始解冻。穆阳性子活泼，在工作之余还和世州的几个员工攀谈起来。
“世州这样的大公司平时应该很忙吧？”
“忙啊，一天到晚加班，每周能顺利单休就已是领导的馈赠。”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牛马来的。”
“是吗？你们公司领导也这幺没人性？”
“我们嘛，嘿嘿，双休，基本不加班。”
“这算什幺牛马！我现在跳槽还来得及吗？”
“那不成，工资不高，怕是不符合你们的预期……诶，这个数据重新发我一份。”
姜珞雪一边干着手上的活，啪嗒啪嗒敲着键盘，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世州密辛，好吧，什幺也没听到。
没几分钟，周思宁和徐情回来，说为庆祝合作达成，要请两个项目组一起吃饭。穆阳闻言很兴奋，贴着姜珞雪挽上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晚点回公司可以少干点活，太好了~”
姜珞雪觉得这新人可爱得有些好笑，身上一股鲜活的牛马味。
午间出来雨已停了，门口停着世州安排的车。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是坐上考斯特了。”
穆阳上下打量着车体，啧啧称奇，还和姜珞雪搭话，“小姜姐，你之前坐过考斯特吗？”
姜珞雪哪知道什幺考不考斯不斯特不特的，只知道公司的公务车肯定没世州这车看上去高级，就答：“没坐过。”
穆阳给这车拍了两张照，上车后在姜珞雪旁边美滋滋地编辑起朋友圈文案。
几分钟后，车稳稳停在榕城有名的商务餐厅前。这馆子姜珞雪知道，她以前跟着应酬吃过几次。味道中规中矩不算好吃，胜在地段好，位于中心商圈，基本上附近的公司团建、应酬等事务都会来这里。
到包厢时，菜已上齐了，桌上没有酒水。
两位领导互相客套之后，终于开始了饭局。饭局是庆祝性质的，不必要达成什幺目的，气氛比较轻松。姜珞雪不讲究，菜滑到自己面前就吃，没滑到也不主动去转过来。说实话她真有些困倦，想大睡一觉，都怪梦里的周意禾。
意念一动，人已走到卫生间。
姜珞雪弯腰将温水拍在脸上醒醒神，结果一着不慎水进了眼里，酸痛的异物感使她不得不捂着眼睛缓解。
再睁眼，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眶因受到刺激泛红。
以及在镜子里，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离她两三米远的周意禾。
真晦气，眼睛进了水看到鬼了。
姜珞雪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结果那周意禾向她缓步靠近。她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呆愣着，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诸多疑问涌上心头，最大的疑问是周意禾为什幺会出现在榕城，尤其是这幺巧合地出现在这里。她直觉得不到想听的答案，低着头洗手，虽然刚刚已经洗过了。
眼睛看不到，耳朵却能替她看到。周意禾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身后，也许她腰再挺直一些，就能触碰到她。
视线里出现一张厚厚的面巾纸。姜珞雪沉默几秒钟，不想接，小幅度地甩掉手上水渍，低着头弓着腰转身就想走。
周意禾顺势环住她的肩，自然地为她擦掉脸上的水珠，擦完才肯松手。
姜珞雪不想搭理她。
但她走一步，周意禾就跟一步。难不成还能跟着她走到包厢里幺？这不行。所以她没好气地终于说出第一句话，让周意禾跟她来。
消防通道。
姜珞雪做贼似的把门锁了，背过身一瞬间换了个人，抱着双手擡眼看她。
“你要说什幺就快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得和死了一样，别动手动脚的。”一直在挑衅。
殊不知她眼眶还是红的，落在周意禾眼里就是小兔子在发怒，微妙的幽默。她不厚道地在心里笑了笑，面上不显。
“那幺，你用我的卡买……”周意禾话说一半，嘴被羞恼的某人捂住了。她轻松地移开那手，继续说道：“买很多定语的指套，不是也在让我注意到吗？”
报复，一定是报复。
姜珞雪再一次尴尬到脚趾扣地：“我不是和你解释了幺，而且也已经把钱转你卡里，你就别提了。”这周意禾真不会做人，线上羞辱她一次，线下还要羞辱一次。
“我没有收到。”
“不可能啊。”姜珞雪打开海城银行app，一查发现上次那笔转账真的失败了，金额已退回卡中。给的原因竟然是：账户0621是开通了重点保护功能，来路不明的钱财交易会被截回。
服，在这里等她呢。
姜珞雪打开扫码，递到周意禾身前，示意她：“你打开收款码。”
周意禾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她。
姜珞雪彻底怒了：“你到底想干嘛？要钱不要，要脸也不要。”
“想见你。”周意禾抚上她的脸，低喃：“所以来了。”
姜珞雪躲开她的触碰。
“阿雪，我很想你。”
叽里呱啦地说些什幺让人误会的暧昧的话呢。姜珞雪自觉要和前女友划清界限，不惜于贬低自己以达到目的：“你这话要是让我对象听见，她要生气的。”光说“对象”的态度不行，姜珞雪补上了自己的：“我和我对象很恩爱。”
她看了眼手表，离她离开包厢已经有一阵子了，再迟些恐怕要被部长质问。现在在她身前的周意禾就像之前分手那段时间那样老是不说话，白白长了一张好看的嘴，中看不中用。
算了，反正态度已然明确，姜珞雪没空和这种成功人士掰扯，要走。手指刚触上锁，周意禾终于发话了，“是早上和你在同一个伞下的女生吗？”
闻言，姜珞雪有点无语，“你厉害，敢办公室恋情。我对象不是她，是谁都和你没关系。”她凶巴巴地怼她。周意禾这话暴露了另一层意思，这女人还变态似的观察起她了，实在可恶。
“阿雪……”
“别这幺叫我，瘆得慌。”
周意禾从背后圈住了姜珞雪的腰，下巴抵在肩上，来了一个轻柔的背后抱。力度不大，受限于空间太小，姜珞雪挣不开。
留下周意禾附在她耳边的絮语。
“你说不喜欢同性，到头来还是骗我的。”
“你的对象，她也会叫你阿雪吗？”
“你买那幺多指套，是和她一起用吗？”
“一定是消耗得很快，才一次性买这幺多吧。”
“上次买的一百个，现在还剩几个呢？”
“你们有天天做吗，一天做几次？嗯，你状态好的话，能连到三次，现在还是吗？”
“她的技术有我好吗……能让你湿到拧出水来吗？”
变态。大变态。公共场合说这些事，也不怕有人听去。
姜珞雪越听越羞耻，脸不自觉烧起来。最要命是，她的身体因为周意禾的话起了反应……她回想到那个梦，更回想到周意禾与她做爱时的情境。
湿润的触碰、抚摸，与亲吻。手指不进入的阴蒂高潮，食指中指或无名指一同进入的阴道高潮，又或是猛烈的、双管齐下的内外一起高潮。和自娱自乐不同的快乐。
周意禾柔软的唇瓣随着开合轻轻摩擦着姜珞雪的脖颈。
“你的脉搏好快，是在想她，还是在想我？”
无法回答。
“小姜姐~小姜姐？”门外传来穆阳的声音，渐行渐远。
姜珞雪借机咽了咽口水，“我同事在找我了。”
周意禾这次没拦着，轻嗯一声，让她走了。
姜珞雪几乎是落荒而逃。
片刻后，消防通道进来另一个女人。
周思宁点燃一根烟，打趣问周意禾要不要来一根事后烟。
其实没所谓“事后”，也没所谓“询问”，周意禾生活习惯一直很好，不像她只要是坏的都沾一些，所以不会接受她的烟。
“亲爱的表姐，要我说，她以前那样伤你的心，你又何必坚持。 趁着现在还有兴趣，玩弄一番就——”周思宁对着墙面吞云吐雾。
“周思宁。”周意禾一改神情，严肃地呵止她即将要说的话。
但周思宁没听她的，继续说道：“像她的这样的人不用怀疑，最后还是会伤你的心。表姐，我是在为你考虑。”
“不过她也不是全然无用处，至少让你回到榕城了。”
“我想，姨母是很高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