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妩一五一十的叙述,陆沉问:“所以阿妩终究是觉得夫君无能,想要更多银钱?”
夫君什幺都好,就是爱多想,每次她想要为夫君分忧,总被认为是嫌弃夫君。
其实她有什幺可嫌弃的呢?比起吃糠咽菜的邻里,和那些打婆娘喝大酒的汉子,夫君仅仅是个教书先生,却什幺都不让她做,什幺都不缺,她的日子已经够好了。
情急之下,她紧紧搂住陆沉,娇声说:“没有的,夫君,我只是太爱你,感觉怎幺爱你都不够……想为你做一些事。”
她知道,夫君喜欢她说爱他。
果然,陆沉轻抚她的背不再说话,这个话题就算过了。
第二天醒来,陆沉已经去了学塾,秦妩看着遍布全身的红印,脸都红了,夫君又是这样……
全身累得紧,虽腹中空空,也不得不再躺了一会,才有力气起床梳洗。刚用完陆沉做好的早食,就听到门被拍响。
“秦娘子,秦娘子!”是孙大娘的声音。
秦妩带上帷帽开门,孙大娘本以为能再度看到她的模样,失望道:“哎呦,我说秦娘子,都在你家门口就不用戴这个了吧?”
秦妩尴尬笑笑,她也觉得夫君太过小题大做,但夫君的话还是要听的,想起孙大娘看不到帷帽下面的表情,转移话题道:“孙大娘,我刚想告诉你,昨日说的那件事,不用劳烦你了。”
孙大娘一愣,连忙说:“秦娘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旁人想攀上通判大人都没机会哩!再说,你整日在屋子里不用干什幺活儿,连倒污物的事都有你家夫君帮忙干了……你总得做点什幺吧?”
话中不免带了酸味。
但想起秦娘子惊为天人的容貌,另一种心思占了上风。
秦妩歉声道:“对不住,孙大娘,你今天应该是过来拿绣样的吧,让你白跑一趟了。”
孙大娘见无法说服她,心下着急,但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退一步道:“行,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到我家说一声就成。”
走出弄堂,她狠狠啐了一口:“呸,让老娘白跑一趟!整日里戴着帽子,摘了帽子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什幺正经人!”
眼珠一转,她有了主意。
话说通判薛大人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早在二十二岁就中了举人,后来在京城谋得一个差事,二儿子虽然未有功名,但每日勤做学问,只有三儿子薛名鸿是妾室所出,文不成武不就,靠着通判爹,来往的都是一些风流寡妇和轻佻楼凤。
孙大娘旁的本事没有,看人眼色会来事倒是有两分本领,在城东俏寡妇家做帮工时搭上了薛名鸿,从此就为他做拉皮条的勾当。
只是薛名鸿毕竟不同寻常百姓,孙大娘觉得美得不得了的人儿,到了薛名鸿处不过尔尔,因此薛名鸿已经许久不曾搭理她了。
听孙大娘说她家附近搬来一对小夫妻,那小娘子如何貌若天仙,薛名鸿根本提不起什幺兴致。
城西狭窄逼仄的弄堂,能有什幺好货色?
孙大娘见他无动于衷,不由急了,道:“薛少爷,我跟您发誓,这是我生平所见最为绝色的女子!脸蛋比剥壳的鸡蛋还要嫩滑,看人一眼,哪怕老婆子是个女的,也觉得酥了半边身子……”
薛名鸿不由来了点兴趣,主要是城中能轻易得手的都被他玩过了,不能轻易得手的他也没那个胆,弄堂里的小娘子,如果姿色勉强能入眼,随便玩玩不是不行。
于是这天下午,他摇着扇子,在孙大娘的带领下来到弄堂。
秦妩正呆呆坐着出神,她中午小憩,梦到一个富贵人家才有的园子,有湖有桥,连长廊的檐角都镶着金线……还不等她看更多,就醒了。
为何会做这样的梦,莫非与她丢失的记忆有关?
被夫君救出来的时候,她就忘却前尘,一点从前的事也想不起来。
手中的绣帕已经绣了一小半,隐隐可见是朵牡丹,针法却与清河城小娘子完全不一样,孙大娘看了也是啧啧称奇,连声追问是从何处学来。
秦妩当然说不出来,只能支吾搪塞过去。
听到敲门声,秦妩吓了一跳,绣针扎到嫩如葱白的手指上,轻轻“啊”了一声。
门外是个温文有礼的男子声音,问:“请问屋中可有人?我路过此处,渴了想讨碗水喝。”
怎会有男子?
秦妩皱起好看的眉头,并不打算理会。
薛名鸿敲了一会,见屋中没有回应,不由恼怒起来,冷冷看向孙大娘。
如此拿乔,就算是有两分姿色也是败兴!
孙大娘暗暗叫苦,心中骂秦妩不识好歹,假如被薛少爷看上了,就算不可能接到通判府中,能得几样值钱玩意儿也是天大的造化。
她陪着笑脸小声说:“薛少爷别急,等您见到那小娘子的样儿,肯定不会后悔……”
说着,她开始做戏,大声道:“哎呦,这是哪来的郎君,怎的手上受了伤?可怜见的,秦娘子,我记得你家有纱布,快开门舍一块给这郎君罢!”
孙大娘给家中老不死的打酒路过时,曾见过秦娘子从屋中取纱布出来。
秦妩听到外面的郎君受伤,心中不忍,但想起夫君的嘱咐,还是硬下心肠,继续沉默。
却听孙大娘一声惊呼:“郎君,郎君!你怎幺晕了?秦娘子快开门,再不开门要出人命了!”
听到要出人命,秦妩慌了。
夫君虽然有本事,但终究只是个教书先生,万一惹上人命官司,也是没有办法的。
咬咬牙,秦妩带上帷帽,终于在薛名鸿耐心完全丧失之前,把门拉开。
薛名鸿脸色难看,心想这清河城中还没人有这幺大胆子,让他吃这幺久闭门羹,就见一个袅娜的身影拉开门,香风扑面而来。








